拈花起身出去,才下楼就碰上了在楼下急得团团转的恒谦,一道同行的还有莯怀。
恒谦明明打听到师父的踪迹,到了这处却又没有,一时慌得六神无主,才抬眼就看见了上面的拈花。
恒谦有一瞬间的恍惚,擦了擦眼睛发现真的是她,连忙上来,扑跪在她面前,红了眼睛,“师父,徒儿总算找到你了,还好你真的没事!”
莯怀急忙上来,“尊者,我来迟了,收到信的时候,你已经被人带走了,我便只能告诉子谦。”
恒谦听到这话,眼含热泪,“师父,你为何不和我们说,如果不是子怀拿着你的信找来,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说着才看见她手上的血,连忙上前查看,“师父,你哪里受伤了?”
拈花颇有些精疲力尽,本就还没有退烧,脑袋都有些昏沉,“去准备一副棺材,送寻袂回玉岭仙门。”
恒谦闻言震住,抬眼看来,眼里一片茫然,“师父,你是说子袂他……”
拈花叹息一声,没有再开口说话。
寻袂这个没有在话本里出现过的人物,终究还是消失于话本之外。
她若是不做点努力,只怕更会如此。
…
恒谦全权接手了寻袂的身后事,棺木很快备好,今日便送寻袂回玉岭仙门。
拈花发了一身汗,身子好了许多,才出了门,便看见柳澈深站在寻袂的棺材旁,看着棺木,眼中神情莫辨。
不远处的恒谦看着他,欲言又止,柳澈深却是视而不见。
拈花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瞬间冒了一身虚汗,盯着柳澈深,生怕他又动手。
柳澈深似有所觉,往她这边看来。
恒谦顺着他看来,见了她连忙往这边跑近,“师父,师兄他来了……”
他话间一顿,其实想问的是,寻袂到底是怎么死的?
师父闭口不谈,伤口上有剑的痕迹,像是柳叶剑,他不敢确定,也不敢开口问。
拈花看着柳澈深,如临大敌,咬了咬牙,往他那边走去。
柳澈深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看着眼前的棺木,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师父,要送他回去吗?”
拈花斟酌了些许,“自然不能将他放在这里。”
柳澈深转头看过来,微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没说话。
拈花颇有些紧张,唯恐他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正要赶恒谦离开。
柳澈深却开了口,“师父对弟子从来比我想象中的好,玉岭仙门离此地千里迢迢,师父也愿意送他回去,我原以为师父会将他丢进海里,随海而藏。”
拈花一时没了话说,总感觉他话里讽刺,可若仔细分辨,又像是寻常话一般。
恒谦见他这般说,为难开口,“师兄,你怎能这般说师父,子袂好歹也是师父的弟子,师父对我们一向极好,怎么可能会随意丢下?”
拈花转头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说几句,最好永远别在柳澈深面前晃荡。
可惜恒谦看不懂她的眼色,使了眼色也是白使。
柳澈深听闻此言不怒反笑,他往日冷性,少有笑起来的时候,如今倒有些如沐春风,可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一样,“师弟说的对,是我有失偏颇,师父对弟子怎么会可能只图省事?”
拈花着实听出了些许他话里的嘲讽,只能附和着他笑了笑,表情颇有些僵硬。
柳澈深还是却如往常一般,“既然是同门师兄弟,我便随师父一道送他回去罢。”
此话一出,恒谦有些愣住,实在没想到他现下还愿意认师父。
一旁的莯怀闻言看向他们,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拈花听到这话,表情有些不自然,随她一起,恐怕是看着她,不让她跑了。
她想起他之前那大逆不道的样子,一时间颇有些紧张难言,现下这么多人在身旁,要是真做什么,很容易会被发现。
身后而来的魔域圣女闻言,开口问道:“魔主,我与你一道过去可好,我从来没见过仙门是什么样。”
柳澈深闻言看着拈花,视线都没有移开,“可以。”
魔域圣女听到这话,转身吩咐了后面的嬷嬷,“你们先回魔界,不必跟着了。”
那老嬷嬷看见拈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显然很有敌意,她收回视线,“圣女,您不让我们跟着伺候,实在让我们放心不下。”
“不会有事,你们放心。”魔域圣女看向拈花,显然已经下定主意,要好好历练自己,顺道多和柳澈深亲近,往后要做夫妻,自然不能再这么生疏。
拈花见她看过来,还冲她微微点头,那面纱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神秘又好看。
拈花看见她的面纱想到了什么,拉着恒谦转头去了长街,如今他的性命可关系到她,一条线上的蚂蚱,自然得带着。
拈花去闹市绕了一圈,找到了卖面具,随手买了两个。
再回来,这处都已经安置妥当,准备起行了。
柳澈深站在马车旁,似乎在和马车交代什么。
拈花几步上前,到了柳澈深面前,将手中的面具递给他,“玉岭仙门乃是修仙者聚集之地,只怕有大半的人都见过你,你还是带上,免得多出事端。”她说着又担心他懒得理自己,拿着自己手中的面具给他看,缓和着语气解释,“我也要带,毕竟我在他们眼里是已死之人,不能闹出太多的事端。”
柳澈深倒没有说什么,长睫微抬,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伸手接过,“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拈花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见他拿了面具,便也放下心,连忙找借口避开了他。
恒谦好像果然懂事了不少,处理事情也越发周到,都不需要她吩咐,就备了马车和马,又雇了两个人运着寻袂的棺木。
他自己骑马,一辆马车给她和莯怀,另外一辆则是给柳澈深和魔域圣女准备的,想来也是看出来他们二人是关系。
这孩子也着实有些可怜,明明都是他的后宫,却一个没捞着,连鸳鸳都没抓住,真是最惨男主。
不过拈花也管不了他,她如今可自身难保。
她进了马车靠着,恒谦还给她准备了毛毯铺在里面,厚厚一层可以躺着休息。
比坐着可舒服许久,真是越发懂事了,他往日可想不到这些,能想到的也只有柳澈深。
可惜他如今被她养偏了。
拈花撩开窗帘子看向外面的棺木,眼中神情凝重。
外头莯怀正要上马车,柳澈深叫住了她,“子怀,你坐后面那辆。”
莯怀闻言去拉帘子的手生生顿住,转头看向他,眼中错愕。
柳澈深却无动于衷,不过那意思已然很明显。
莯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那个秘密,倒真的不用再多说。
拈花闻言面色白了几许,连忙起身拉开帘子,莯怀就站在马车旁,看着柳澈深,一脸讶然。
拈花有些慌乱,看向莯怀解释道:“想来是有话要和我说,你倒也不必换马车,他说完自会回去,你先去子谦那处,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柳澈深听到这话,抬眼看向她,眼里有些莫名意味。
拈花也着实有些心虚,这搞得实在像偷情,完全见不得人。
好在莯怀没有多问,看了他们一眼,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柳澈深已经上了马车,越过她进来。
拈花看着莯怀走远才安下心来,放下帘子,转身看向柳澈深,又是怕又是着急,“你……你有什么事?”
柳澈深靠在她原先靠着的位置上,“弟子没有事,只是想和师父坐一辆马车。”
拈花着实有些着急,马车里的位置小,即便和他保持距离,也还是离得很近。
她在他斜对面坐下,只占一个小小的空间,压低声音轻声说,“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你现下过来,难免会让人多想,而且你不在意你身旁那美人不高兴吗?”
柳澈深却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看着她。
拈花被他看着说到一半,就张不出口了,他话少这个破毛病,真是得改改,每次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着实让人七上八下地不安心。
柳澈深见她说完了,伸手过来,拉开了她的衣裳。
拈花一时没防备,被他拉开了衣裳,露出了细白的肩。
她连忙伸手拉上,不敢置信间慌乱非常,“这里不行,随时有人会拉开帘子,你不要脸皮,我还要脸皮……”
她话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才发现柳澈深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白瓷药盒,正打开盖子,修长的手指勾抹着药。
听到她的话,抹药的手停了下来,轻掀眼帘看了过来。
拈花抿了抿唇,尴尬地想要收回自己刚头的话。
马车里安静得过分,连外面都没什么声音。
柳澈深偏偏一个字都不说,任由她尴尬着。
他伸手重新拉开了她的外衫,拈花感觉到一片凉意,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她低头看了眼肩膀,上面真的有些青紫,应该是他昨日捏的。
柳澈深指腹抹着药,在她肩膀上轻轻按摩,他常年握剑,手不似她细嫩,掌心薄茧有些扎,那温度也有些烫人。
这样亲密接触,让她有些不适应,她伸手过去,“我自己来罢。”
这般模样被人看见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有徒弟这样替师父抹药的,到时被看见,她可不好解释,没得又平添事端。
柳澈深却没有给,看着她轻轻开口问,“师父想在马车上吗?”
拈花听得头皮都发麻了,抓着衣裳,窘迫至极。
柳澈深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划过,不像是认真抹药。
他看着她的肩膀,薄唇微启,很轻的开口,像是和她说,又像是和他自己说,“也不是不可以……”
拈花颇有些绝望,她的思想好像比黑化的柳澈深还不干净些。
人家黑化了好歹还是有正人君子的影子,压根还没想到这些,现下好了,她这完全是给他扩宽思路啊!
早知道她就不该看鸳鸳收藏的那些书!
“师父,我们要出发了,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外头恒谦的声音传来。
拈花连忙拉起衣裳,正要应声。
柳澈深突然俯身过来,亲了下她的唇瓣。
拈花被他温软的唇瓣亲了下,完全僵在原地,心口慌张得厉害。
下一刻,外面恒谦拉开车帘,看见柳澈深也在,“师父,师……师兄?”他一时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拈花紧张地心跳如雷,连忙开口,话都有些说不顺,“他有话和我说,现……现下已经说好了……”她说着看向柳澈深,强作震定,“你下去罢,我们先出发。”
柳澈深视线落在她唇瓣上,颇有些暧昧,“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拈花紧张地不敢接话,生怕恒谦听出不对。
柳澈深却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起身出了马车。
恒谦有些疑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