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人离开后,脚下的白雪皑皑地不知洒了多少被揉搓得不成形的艳靡残红。
因着雪天路滑,导致这路越发难走起来,其中最怕的便是那马车又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天里,周围少见马车出没。
宽敞的官道上,空荡荡的不见多少马车。
此时正靠在马车旁的林清安看着这吃东西得就像是只小松鼠的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并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后者直接将那吃得沾了饼屑的嘴凑过去,意思显而易见。
“下次要是再吃得那么脏,信不信我真的会嫌弃你。”林清安嘴上虽是那么说的,可人却在诚实不过的帮他擦干净了嘴。
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吃个兰花酥还能吃得一脸嘴脏之人,更别说那些稀碎的糕屑落下来时,像极了天女散花。
“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哼,反正妾身即便真的是孩子又如何,反正妾身知道妻主才不会嫌弃妾身呢,谁让妾身可是妻主的心尖尖小宝贝。”谢曲生咔嚓咔嚓的将剩下的几块兰花酥一起吃完后,方才窝在了她的怀里,并寻了个舒服的地待着。
“嗯?我何时多了你这个心尖小宝贝,我怎么都不知道。”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掐住了他的脸,只觉得他越养,越养得像某一种小动物。
“就在妻主刚才叫娇娇心尖尖小宝贝的时候,你看这不是心尖小宝贝了又是什么。”半眯着眼儿的谢曲生享受着她的服务,只觉得世间最美不过如此。
若是能再给他来几块莲花酥,说不定他会更快乐。
只是在半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马车中车轴断了一根的公孙家。
此情此景,总下意识的令林清安回想起之前巧遇到公孙纤云时的场景,她不禁有些纳闷。
这公孙家的马车,难不成真的如此垃圾不成???
“清安,想不到那么巧。”正站在马车边苦恼不已的公孙瑾兰见到来人时,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希冀的笑。
“瑾兰姐姐难不成忘了,妹妹回家时走的也正是这条道。”在人上马车后,林清安不忘将之前他藏在暗阁里的开口笑和炸糯米枣拿出来待客。
“许久未同清安一同归家,瞧我这破记性。”正拈了一颗开口笑的公孙瑾兰说这话时,俨然就是话里有话。
“反倒是清安最近看着倒是消瘦了几分,趁着最近放假可得要补回来才是。”
“本皇子也觉得妻主最近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堂的饭菜过于难吃导致的。”不甘心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谢曲生在出声后,更借此拉开了他们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我倒是觉得还好,反倒是今年姐姐就要下场了,清安便先在此恭贺姐姐一举折金桂,她日看尽燕京花。”
“那姐姐便先在这里谢过清安吉言。”紧接着,又是一阵无言在马车中流转。
好在马车在行驶不久,便驶进了燕京城中。
等临近林府时,一直闭眼假寐的林清安这才睁开了眼。
门前残雪已被人扫尽,亦连那两只石狮子的脖间都系上了新的大红绸花,好用来迎接在过不久的新春佳节。
“清安姐姐你回来了。”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得知她今日回来后的公孙纤云在她一下马车后,便直接扑了过来。
“嗯,我回来了,反倒是那么冷的天,纤云怎么才只穿那么点。”林清安看着这像乳鸽归巢的少年,无奈的轻叹一声,并将身上的雪白兔皮狐裘解下给他披上。
“纤,纤云不冷的。”何况他哪怕是冷,只要见到姐姐后,心口便是暖的。
“还有今日纤云也想要同主夫去接清安姐姐回家的,可谁让主夫不同意,还偷偷的趁着纤云在睡觉时跑了。”说到这个时,公孙纤云还带上了浓浓的委屈音,似要找她告状一样。
跟在后头的谢曲生看着那居然会朝人告状的小傻子时,直接翻了个冷漠的白眼。
“姐,姐姐。”等他抱着人腻歪了好一会后,公孙纤云这才看见了跟在她旁边的公孙瑾兰,糯糯的问了一声好。
“纤云。”公孙瑾兰看着明显比在家时圆润了不少的弟弟后,先前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终是松弛了几分。
“纤云看着倒是比之前长高了点,还有你出嫁那么久了都不知道回家一趟,你都不知道娘和爹有多想你。”她本想伸手揉下他的发,可在伸手时才忽然想起。
现在的纤云已经嫁人了,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她身为长姐也得要同人保持适当距离才是,免得会落了她人口舌。
“纤云也想爹娘。”
林清安见着这在冰天雪地的大门前便叙起了姐弟情深的二人时,连忙出声道:“我虽理解姐姐许久未和纤云见面,可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可实在不是个好叙旧的地方。”
“清安说得极是,倒是我许久未见到纤云,导致自己都有些失了态。”
将人领进屋后,林清安便借口有事拉着谢曲生离开,将这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纤云,你清安姐姐对你可好。”
等他们离开时,公孙瑾兰这才拉着他说些小话,余眼则在不断打量着他屋里头的布置,防得就是有些下人趁着清安不在,行那阳奉阴违之事。
“清安姐姐对我很好。”说到那人时,公孙纤云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两抹红晕。
“她对你好我就放心了,若是这府里有谁欺负你,记得告诉姐姐。”
“没有没有,姐姐和正夫都对纤云很好。”公孙纤云担心她以为他会被人欺负,连忙摇头。
“若是真的好,那我便放心了。”她最怕的便是他过得不好,可她一想到他嫁的人是清安时,又何来的担心。
至于那柳诺诺,也得尽早处理了才是,省得届时又不知会搅出多少幺蛾子。
等吃饭的时候,公孙瑾兰因着家中有事,便没有留下用膳。
反倒是正在低头扒饭中的林清安看着那哭得眼眶红红,并不时用那双含泪杏眸含怨带泣望着她的柳诺诺时,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妻主,今晚上做的这道梅花酿丸子倒是不错。”谢曲生侧过身阻止了他继续看过来的视线,并剜了眼儿过去。
何况这事木已成舟,即便他在哭闹,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你也吃,不用总光顾着给我夹菜。”林清安看着她碗里冒起的小山尖尖,只觉得她怕是吃不了那么多。
“妻主。”正在这时,微咬着下唇的柳诺诺含着豆大的泪珠缓缓落下,配合上那微颤的身形,宛如一朵寒风中摇曳的小白莲。
“清安姐姐吃这个,这个好吃。”一旁的公孙纤云也有模有样的给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你们也吃。”林清安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给他们二人一人夹了几根小白菜。
果不其然,她看见他们俩人的脸都绿了下来,至于柳诺诺,她却不想再理会。
而闻觅风和闻子悦,现在也被她提前送回了奶奶家,连带着这偌大的宅院,也在此时静了不少。
等晚上结束后,本打算去梅林中折一捧花回来的林清安,冷不防看见那身着嫩黄色长衫的少年从后面朝她扑来,她脚步下意识往旁边一挪,正好让对方扑了个空。
“妻主,为什么你不要诺诺了。”从雪地中爬起来的柳诺诺,满是用那委屈的目光控诉着她的所作所为。
“若是诺诺做错了什么,诺诺改不行吗,可妻主为什么要选择将诺诺给抛弃了。”
“是诺诺做得不好,还是诺诺做了什么惹主夫生气的事,所以妻主才想着要将诺诺送走。”他那一连串连哭带怨的砸下来,若是心软的,或是那等怜香惜玉的,怕是早就将人搂在怀中‘小心肝小心肝’的哄着了。
“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耽误了你。”秀眉微拧的林清安看着摔得一身狼狈,又哭得马上就要背过气的少年,心软的将那未曾绣过任何花样的纯白帕子递了过去。
“若我真的是好人,为什么妻主要抛弃诺诺,明明诺诺那么喜欢妻主的,可是妻主为什么就不要诺诺了。”此时的柳诺诺哭得眼眶泛红,鼻尖亦是红通通的。
“你喜欢是你的事,而我不喜欢则是我的事,若是我因着你的一句喜欢而纳了你,那么我这府里头不知得要有多少说着喜欢我的少年。”
“可诺诺和他们不一样的,诺诺喜欢的是妻主这个人,并不是那等虚假的皮相和金钱啊!”
“若是我没了这钱与这张好皮相,你是否能违心的说喜欢我,何况你之前来到府上一事本就非我意。”即便语气仍想像之前一样温柔的林清安,可话到最后仍是诚实的渐染寒意。
“诺诺虽然知道刚开始只是意外,可是诺诺却并不当这是意外,而是老天爷的安排,若不是妻主将诺诺纳进府里,那么那日诺诺早就成了一条吊死鬼了。”他见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到了最后竟带着不耐之意时,他心中的警钟更是拉起了警报。
“若是妻主当真不要诺诺,诺诺还不如死了算了。”此刻骨节攥得泛白的少年竟顾不上半分寒意,直接往那不远处的寒冰池里跳去。
他此举,竟是打算以死相逼了,以至于他在来之前,还吩咐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此时给林清安的选择只有一个,救或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