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就算以前沉睡得再久,也是条神蛇,无论是见识还是想法,都比我们大。
人类存世时间太长,我们受礼法道德法律束缚,很多事情连想都不会想。至少白水不会认为人与蛇交,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换成了我们这些人,大多会认为很难接受。
只是听他的意思,外面那片山脉下面的母体和山鬼有着关系。但山鬼里最强大的也就是武罗了,也没见青要山古怪到这种地步啊?
而且这事与绿腰,与帅哥被献祭建木有什么关系?
窗户上镶的毛玻璃看外面的东西不大真切,加上沾了上水汽显得雾蒙蒙的,外面乌云沉压,好像这雨连日头都遮住了。
屋内白炽灯昏黄的光芒照在毛玻璃上,因为外面黑,反而暗着白水的身影在那迷蒙的水雾之中,显得有点模糊不清。
你认为是绿腰找到了刚孕育出来的山鬼?我只感觉脑洞不够大,恶土坤我能理解是烂泥积留成了活物。吞噬其他的东西,可整片山脉的土都活了过来,这怎么也接受不了吧?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一脚踩在地上,还得担心会不会踩痛土,建个房子打个地基就等于朝人家肉里打钉子。
种个菜是不是比太岁头上动土更恐怖?
土如果是活的,随便动个什么,都不方便了。
白水扭过头伸手拉着我,站在毛玻璃前,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伸手在毛玻璃上轻轻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我还有点不解,他却朝云空他娘道:龙五既然将这些怪胎留给我们了,他总得出点力,让他将这片山附近所有的人和牲畜全部撤离,你也回去吧,这里不大安生。
云空他娘有点诧异的看着白水,轻声道:要撤离人,是跟当初阴河里面鳞片人出来,一样恐怖吗?
她话里带着几分绝望,当初阴河鳞片人出,云家那时与我有着嫌隙,却依旧出动全族青壮,共同建下战线死守。
可战后却将云家族长之位托付于我,让我照料这些孤儿寡母,其实就是搭上白水。后来好像那些隔阂也就慢慢消散了,我和云家反倒有几分亲近。
这会她突然提及去当初的大战,我心底隐隐有着愧疚,朝她轻声道:没这么严重,撤离只不过是万全之策。你这些天也奔波,在院子里好好陪陪云空。
云空他娘眼带明了的点了点头,拉上留守在这里的云家人就朝外走,外面大雨倾盆,这家的主人是个单身汉,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突然被云家人拉着朝外走,不解的大叫,隐隐带着不甘,可跟着就没有声音了。
翼蛇喜水,云空他娘打完电话后。就乘翼蛇离开,毛玻璃看不真切,只看到翼蛇拖着长长的蛇尾,刹那就冒雨直上。
所有人都离开后,我立马引动符纹,以魂植守住整栋房子,然后扒开白水的衣服。
幻形也有所依,并不完全是幻象,他带着我直接从地底母体那里冲出来,全身都被那些活土刮了一道,蛇鳞尽退,皮开肉化,脱了衣服后,只见周身外面一层皮都没有了,露着里面粉色的肉。幸好他自己控水,要不刚才被雨水一淋,保不准就被泡发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掏出血蛇鼎,将留下的华胥血全部倒在里面。又丢一些药材,伸着手指引动血汽和药性,这才看着白水道:先疗伤吧。
他捏着衣服带子,看着血气翻滚的血蛇鼎,轻轻转动:外面大雨留人,你我独处一室,我以为你火急火燎的脱我衣服,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我发现白水说话似乎越发的轻佻流气,没了以往的高冷。瞟了他一眼:你一边疗伤,一边告诉我,那山脉下面的母体是什么东西?
白水也不矫情,纵入血蛇鼎中,化成蛇身,任由我以符纹引着血汽流过他的身体,轻声道:当初是我们大意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沉吟了半晌才道:当初鳞片人大战后没多久,虫崖两条大蛇突然消失,跟着黑曜溢出,阴魂外游,又有游昊突然清醒的事情。我们总认为黑曜过于古怪,所以我去镇黑曜,虫崖是你和螣蛇帅哥去的,据你所说那条大胖蚕被小白化形引动符纹破开,里面一片清水,就算浇在虫崖地界,也并未恢复生机。后来……
后来黑曜被云长道的七彩鳞压制住,又无缘无故消失了,我们碰到老螣蛇的事情,对于虫崖那些被吸走的生机去哪了,好像并未在意。白水沉沉的看着我。不提我私自与云长道解开蛇族血誓的事情,慢慢的在血气中游荡:现在想来,当时黑曜比虫崖的事情重要太多,螣蛇与苏抚陈无灵他们,却让螣蛇和你去了虫崖。
按算这事就在惊蛰之后不久。白水所指我隐隐感觉得到,那时我们都还不知道建木,只是好奇那时苏抚他们对于迎战鳞片人似乎毫不在意,现在想来当时他们知道的可比我们多,有建木尸婆在。自然不担心鳞片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虫崖那被吸走的生机就转移到了这里,养育了地底那个刚刚孕育出来的山鬼,将它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光是想想地底那具大的母体,以及它产出的那一团团的卵,就感觉有点范恶心。
可那东西明显有着建木血脉的样子啊,虫崖多漂亮,那么多生机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白水依旧慢慢的游动着,没有接话。只是昂起头,伸着爪引着血气幻化出一朵鲜红的玫瑰递到我面前。
那玫瑰以血凝结而成,花瓣当真如血一般鲜艳娇嫩,白水还刻意引动水汽,鲜红的花瓣上面覆着一层薄的水雾,看上去就好像一朵清晨从花园里摘下来的花。
他一双蛇眼沉沉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不接,右手依旧引动着血蛇鼎里的药气,伸出左手接过一穷二白的神蛇大人信手幻化而成的花。
只不过这玫瑰沾手就化成一条丝带缠在我手腕之上,跟着涌入我左手腕消失不见。
一股冷意瞬间涌入左手腕,我诧异的看着白水,这根本就不是华胥的血,他却自顾在血蛇鼎里游动着,时不时伸出爪子点点下面受血气所引涌动的血蛇,朝我沉声道:我取骨时流了不少血。想着不浪费,就炼了个血箍,可融化入骨血,平时看不出来,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这时血气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白水虽然还没有长出鳞片,可至少皮上好看一些了,我收了血蛇鼎,看着他拧着那件衣服慢慢披上,想着华胥似乎一直都是一身虹衣,也从未换过,难不成他们这些上古的大神都只有一件衣服?
张嘴想问,白水却已然穿好衣服,朝我道:你有没有想过帅哥所谓的得偿所愿是什么?
帅哥开口时,先是否认,后来又勉强承认,这意思我多少明白。
朝白水苦笑一声,将血蛇鼎收了,看着毛玻璃上,他划的那道水痕迹,水汽依旧在凝结,可那画过的地方,痕迹依旧存在,永远和旁边完整而密布的水汽不同:我更好奇的是,绿腰为什么认为。帅哥献祭建木后,就可以活命,武罗离开是在夏至之前,那时建木果并水出现在你们手里,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你看。白水伸手在刚才划过的那道水痕那里又划了一道,水痕似乎就更清晰了。
可他却转眼看着我道:我们一直盯着这道水痕,似乎感觉这道水痕才是重点。其实呢……
白水伸手慢慢擦过玻璃,毛玻璃上的水雾慢慢消失,似乎外面的场景变得清晰了:其实我们看到的才是最清晰的,看不见的才是遮掩的。
你以为是这水雾,其实真正阻挡我们看清外面的,是这块毛玻璃!白水手指轻轻一戳,毛玻璃立马化成齑粉,外面狂风夹着暴雨和水汽立马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