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日,拓拔野每天煎煮草药,为丁香仙子与乘黄,青蛇疗伤。
诸夭之野水土肥沃,草木丰茂,各种奇珍草药皆能寻着,再加上拓拔野雄浑真气相输,霄昊恢复得极快,到了第三日中午,已能奔驰如飞,虽然速度远较星骐为慢,但比之其他灵兽飞鸟已快了不少。四青蛇亦行动如常,能自行吞下野猪进食了。
反倒是丁香仙子的心脉、经络被广成子、公孙婴侯两大绝顶高手接连重创,体内“长相守”寒毒又渐渐发作,难以痊愈,仅能起身缓步而行,即便如此,已大大超过了她的期许,对拓拔野的恶感有消减了几分,但嘴上却依旧冷嘲热讽,挖苦他忒不中用。
拓拔野不以为忤,流沙仙子却恼得牙根痒痒,若不是还要靠她领路,找着三天子之都,早就万蛊加诸其身了,一泄怒恨了。
姑射仙子则心神恍惚,终日如在梦中,拓拔野方一靠近,立时脸红心跳,局促不安,不敢与他有片刻的独处。夜里躺在石床上,怀着鲛珠与情蚕,听着数丈外他那均匀而香甜的呼吸,更是辗转反侧,情迷意乱。若是听天由命,倒还罢了,偏偏命运的龟占此刻落入了自己的手中,此种矛盾煎熬,实难描述。
到了第三日半晚,水妖大军果然重重迫近。从峰顶上极目四眺,白帆供波涛汹涌,落霞与群鸟齐飞,成天上万的黑衣铁骑夹杂这炮车,浩浩荡荡,每行一里,便乱炮齐轰,火浪轰鸣纵横接连不断地撞入石林,炸得山崖崩塌,乱石飞舞。
拓拔野等的就是此刻,真气鼓舞,将洞壁上的文字尽数抹去,又凌空移来大石,覆盖在清萝仙子的坟头,心潮汹涌,纵声长啸,到:“走吧!”抓住姑射仙子的手,翻身跃上霄昊,朝外如电飞驰。
流沙现在虽不情愿,也只好与丁香仙子工期星骐,紧随其后。留下那四条青蛇盘卷在洞口,昂首嘶嘶吐芯,恋恋不舍。
狂风扑面,山崖到掠,四周轰隆连声,碎石乱舞,不断有石峰被火炮炸得轰然倒塌,雪崩、瀑布似的从他们身前、身后涌落,耳边轰鸣不绝,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霄昊、星骐越奔越快,昂首长嘶,四蹄一扬,蓦地高高冲起,直飞蓝穹。
群山渐小,大地倒掠,低头望去,原野上密密麻麻的水妖大军,如怒潮汹涌,纷纷仰头转向,随着他们朝北狂奔。“轰轰”连声,道道紫红色的炮火刺目飞起,掀卷滚滚热浪,呼啸冲来。
拓拔野啸歌声中,意守丹田,五行真气如激光流舞,周身一鼓,徒然荡开一个巨大的,太极似的绚丽光轮。
众人眼前一亮,震耳欲聋,正下方的四道炮火顿时如彩菊怒放,轰然炸散。旁边的火光则如赤蛇狂舞,朝外摇曳纷飞,激撞在霞云中,光焰迤逦,滚滚破空。遥遥望去,仿佛星河澎湃,涟漪漫天。
隆隆狂震,无数的火光缤纷坠落,冲入下方人潮,紫焰炸舞,人仰马翻惨叫,惊呼声登时大作,犹如怒海险滩,乱作一团。
流沙仙子咯咯大笑,拍手称快。乘黄长嘶,驮着四人风驰电掣,朝海上疾速飞去。
下方号角突起,战鼓咚咚。水妖大军很快又恢复了阵容,如潮狂奔,万千飞骑冲天掠起,围追而来。几在同时,北边那片辽阔的盆地丛林中,绚光一闪,如陨星倒舞,来势汹汹。
“翻天印!”姑射仙子心中大凛,拓拔野亦不敢大意,凝神聚气,喝道:“乘黄兄,飞得再高些!”霄昊,星骐齐声长嘶,奋蹄高跃,如天马行空,瞬间又朝上飞冲了一百余丈。
翻天印呼啸飞旋,疾冲而至,但毕竟相去甚远,接近四人下方时,已如强弩之末,光浪大减。
拓拔野大喝一声,气如太极盘旋,绚光暴舞,天元逆刃仿佛闪电破空,划过一个刺目的“之”字,猛然削劈在翻天印的外侧。
“轰!”气浪滚滚,如漩涡鼓舞,顿时将乘黄朝北高高推起;翻天印被反撞之力所激,则如彗星般拖曳绚光,朝南飞旋急坠。
水妖大军大骇,纷纷策兽夺路狂奔。只听一阵地裂山崩似的狂震,绚光没处,群山摇荡,大地如惊涛怒涌,整个地表似乎都被掀翻起来了,层层叠叠,刹那间冲起数百丈高的黑云土浪,遮天蔽日。
拓拔野气息翻腾,遥遥俯瞰,原野上犹如漩涡狂舞,朝着四面奔腾席卷,所到之处,山岳崩塌,草木纷飞,大地不断地迸裂掀卷,那些水妖骑兵逃得稍微慢点儿,立时被“狂潮”卷噬,和乱石、碎木一齐抛飞乱舞。
丁香仙子心下骇然,想不到这神印之力一至于斯!暗想:“即便这些水妖没有这些神炮,也未曾偷袭,两军对战,单凭这翻天印,我纵有五万联军,只怕也非敌手。”雄心尽去,大感懊沮。
殊不知她也高估了这神印之威力。翻天印虽然狂猛无匹,势可裂地,但越是沉重的神兵,越是难以御使。
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折八百”,广成子虽然真气雄浑,妖法通天,但要将此印威力发挥极至,损耗的真元也极为巨大,此刻这番交手,虽然有惊天裂地之势,但受其反震,亦大受其苦,至少两个时辰内,再难恢复元气。
丁香仙子未受伤时,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他若真敢孤注一掷,耗尽真元驭使天翻印,重创蛮族大军,丁香仙子亦可趁机将他诛杀。这也是为何高手相争,均不敢全力而搏,总要留上几分余力的缘故。
拓拔野深明此理,一击得手,再无顾虑,骑着乘黄直冲而下,朝海上飞去。
水妖飞骑号角凌乱,集结追来。乱箭齐飞,纵横飞舞,却都追不上乘黄闪电般的速度,纷纷力竭而落。唯有东面呼声大作,数百只巨翼蝠龙来势极快,火箭飞舞,横射而来,被拓拔野气浪震荡,缤纷乱弹。
当先那人形如男童,额头上一只蓝眸寒光电射,赫然正是西海祖。这数百只西海蝠龙是他最为精锐的飞骑,速度犹如闪电,若在平时,宵昊自能将它快速摆脱,但此刻伤势初愈,竟被这些蝠龙从斜侧方渐渐追上来。
当适时,大地轰隆,震动不绝,南边穷山诸峰雪崩滚滚,白雾蒙蒙,北边海面则狂涛剧起,海啸汹汹,停泊在沿岸的水族战舰纷纷被掀翻推飞,撞落在礁石丛中,桅断舱裂,一片狼籍。
拓拔野心中一动,回眸笑道:“仙子姐姐,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去冲冲浪,如何?”骑兽急掠而下,往那滚滚如沸的惊涛骇浪冲去。
狂风扑面,水气森森,姑射仙子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哗!”大浪飞摇,前方冲起一面百丈高的巨大水浪,宛如山岳压顶,朝他们急撞而下,力势万钧。
当年在古浪屿上,拓拔便常常带着芊芊骑乘白龙鹿冲浪玩耍,深谙此道,纵声长啸,驾着霄昊反转飞冲,踏着浪头高高抛起,顺势直冲蓝穹。
姑射仙子眼前一花,一颗心直欲迸出,还不等惊呼出声,天旋地转,已高高冲想喧沸的海面,惊魂未定,又是一排狂涛怒浪从右侧兜头咆哮,乘黄笔直电驰,堪堪从那卷狂浪下急冲而出。
她呼吸窒堵,芳心忐忑,抱着拓拔野在惊涛骇浪中跌宕飘摇了片刻,惊惶大消,渐觉有趣。只听流沙仙子惊呼迭出,既而纵声大笑,回头望去,星骐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而那数百只蝠龙亦高冲低掠,穷追不舍。
拖把野喝道:“抱紧了,别撒手。”蓦然挥舞天元逆刃,银光矢矫回旋,劈入身后大浪之中。轰,光波荡处,海面如炸。星骐身后蓦地冲起滚滚旋流,仿佛青龙盘舞,咆哮破空。
冲在最前面的两只蝠龙避之不及,顿时被卷入其中,“喀嚓”脆响。那对巨翼瞬时绞扭,软骨断折,尖叫着坠入旋涡,消失不见。
西海老族大骇,驾鸟疾飞而起,众水妖也慌不迭的惊呼上冲,稍有不及,立刻鲜血狂喷,被那巨浪掀翻,一头栽入怒海之中。
流沙仙子拍手叫好,心中一动。抓出一只海虫蛊,测好风向。蓦地扬掷出去。碧粉蒙蒙,被海浪一卷,顿时洇水孵化,变成细小如萤的飞虫,绿光闪烁,随风朝着众蝠龙扑去。
只听嗤嗤之声大作,十余只蝠龙遍体青烟直冒,巨翼,尾鳍瞬时灼穿了数百个小洞,失向乱转,接连飞撞在一起,悲鸣着坠入海中。
乘黄双兽在拓拔野之下,这般上冲下折,捉迷藏似的在狂涛怒浪之间跌宕穿梭,蝠龙身型庞大,远不如他们灵活,被这般戏耍玩弄,无不晕头转向。
拓拔野不时挥舞气刀,掀卷蜗旋气浪,稍有不慎,水妖立即连人带鸟,被怒涛撞的粉身碎骨,再加上流沙仙子神出鬼没的蛊虫奇毒,更是让他们苦不堪言,魂飞魄散。
不过片刻,那数百只蝠龙只剩半数,似心生恐惧,任水妖如何鞭策,也不敢再穷追猛赶。
西海老祖大怒,喝道:“不中用的孽畜!”一掌击下,将蝠龙头颅击得粉碎,顺势高高跃起,斩妖刀光芒怒舞,徒然冲出十余丈远,朝拓拔野遥遥电斩而下。“哗!”刀芒怒卷,海浪滚滚分涌,仿佛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海沟。
拓拔野后背寒毛直乍,眼角瞥处,见左下方一艘战舰随波剧荡,心念一动,哈哈笑道:“来得正好!”骑兽往下疾冲,默默计算着海浪倾摇的节奏,蓦地疾旋定海珠,奋起周身真气,一刀斜斩反撩。
绚光螺旋怒舞,飞龙似的破入狂涛之中,“轰!”大浪怒涌,海面如掀,被那定海珠神力一激,威力更增数倍,方圆数里海水都随着天元逆刃的弧光凌空卷起,形成一个见所未见的滔天巨浪!
狂涛怒吼,暮色如遮,那艘战舰更如离弦之箭凌空飞旋,光浪炸舞,偌大的巨舰被那气刀撞得粉碎,断木横飞。
西海老祖胸口如撞,腥甜翻涌,亦身不由己地冲天抛飞而起。巨浪滔滔拍落,身后众水妖猝不及防,连哼也不及哼一声,被撞得冲天飞散,纷纷跌入百丈开外的波涛之中。
拓拔野哈哈大笑,纵声道:“多谢各位相送,青山不改,碧海长在,三天子之都再会!”骑着乘黄冲天飞起。
晚霞如火,落日西沉,万里南海金光粼粼,在那隆隆不绝的震动声中,四人越去越远,终于消失在北边天际那暗紫金红的云层之中。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正午,万里蓝天瞧不见半丝云朵,碧山如螺髻,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着惨绿的光,除了绿色,还是一望无垠的绿色。除了下方那喧嚣如浪的蝉声,整个世界都仿佛凝固了。
好不容易吹来一阵清风,微感凉意。乘黄欢嘶,流沙仙子“呀”的一声,指着左下方的山脚,叫道:“溪水!我瞧见溪水啦!”红彤彤的苹果脸上汗水淋漓,瞧来更觉得妖媚可爱。
这三日来,他们穿掠南海,越过南荒蛮族各国,向西飞掠,沿途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引领广成子、西海老祖等人来追。今晨跨过赤水北岸之后,进入数千里不毛之地,触目所及,尽是沙粒、虫蛇。烈日当头,干渴难耐,好不容易见到连绵青山,无不想尽快找到水源,畅饮方休。
姑射仙子却摇了摇头,道:“再过十里地,绕过望桂山,便是琅琊国了。琅琊国周边数百里的溪流、湖泊都被菌人下了毒,唯有桂林八树的水源才是干净的。咱们到那里,再做休息吧。”
流沙仙子从前对南荒一带了如指掌,此刻虽已失忆,被她这般提醒,仍有些依稀记起,嘴上确仍不服气,哼了一声,道:“普天之下又有什么我解不了的蛊毒?区区菌人,又有什么可怕?”
丁香仙子冷冷道:“你既然这等厉害,为何还要眼巴巴地随我前往苍梧之渊?不如略显神通,将我身上的‘长相守’一并解去,也好叫我感恩不尽。”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老妖精,我去苍梧之渊,是为了看那‘三天子心法’,你当真是为了解那区区寒毒么?什么‘长相守’,早已被我化解干净啦,可不像某些人,鼻涕长流,可怜呀,可怜。”
拓拔野见她们斗了几日的嘴,仍是兴头不减,不由微微一笑,心中却又有些奇怪。一路行来,丁香仙子的寒毒确是发作的越来越加厉害,但流沙仙子却似浑然无事,此中缘由,实难索解。
四人朝西飞掠,绕过一座连绵雄伟的山岭,视野陡宽。前方是一片幅员万里的碧绿森林,树木参天,起伏如海。中央隆起一道山脉,迤俪北折,像一条青龙伏卧于野。
琅琊国终于到了。
琅琊国是南荒最为神秘、也最让历代赤帝头疼的番邦。这片绵延万里的参天密林,其实只是由八棵巨大的桂树丛生形成,林中珍禽异兽不计其数,肆虐南荒的凶兽多出于此。但最让人胆寒的,却是生活在这里的、树以百万计的菌人。
这些侏儒身不盈寸,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繁殖力。生性凶残多疑,耳目聪灵,对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也了如指掌。行动极快,能从口中喷出各种毒雾,手指如毒爪,是天生的杀人利器。
单个相战时,自无甚威胁,但他们多是成群结队,如蚂蚁、蜂群般四处劫掠,大到猛犸,小至蚂蚁,无不是他们的腹中食物。可谓南荒九大蛮族里最小,而又最凶悍的一族。当年火族倾尽全族之力,也不能将他们消灭,反倒因此损失惨重,不得已只有招降加以利用。
朝北越过桂林八树,跨过流沙河,就是传说中有去无回的九嶷火山。拓拔野虽不原停留于此,但过了此处,更无水源,唯有先养精蓄锐,才有把握在那凶险莫测的九嶷山中找到三天子之都。
当下凝神俯眺,瞧见那山岭动侧白光闪烁,一道山泉迤俪流下,更不迟疑,驾驭着乘黄朝彼处冲落。
林海汹汹,异香扑鼻,冲入那茂密的树阴,凉风扑面而来。四周枝叶交叠,密密麻麻,果然全是参天桂树,映得众人肌肤皆碧。就连山壁上参差丛生的灌木,也找不到任何一种其他的植物。
蝉声密集,光影摇动,众人站在山石上,环身四顾,除了簌簌振翅的飞鸟,并无瞧见任何异动,心下稍宽。
拓拔野道:“咱们喝足了水,灌满皮囊,即刻出发。”俯身掬水,刚触到渴裂的双唇,“咻咻”之声突然大作,立觉不妙,喝道:“小心!”天元逆刃瞬间出鞘,弧光怒扫。
四周银芒密舞,突然涌起一大片的蒙蒙绿雾,姑射仙子等人眼前一花,手足已被万千蛛丝死死缠住,既而“哧哧”连响,那银丝又被天元逆刃迅疾扫断。唯有丁香仙子真气虚弱,站立不稳,登时被凌空拽起,直挂树梢。
三人转头环顾,又惊又奇,周围树梢、枝叶之间,突然多出了无数个淡绿的小人,人不盈寸,双耳倒长得不小,不断地四处转动,碧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又是仇恨又是惊恐,十指尖长,绿油油的闪着荧光。想必就是恶名昭着的南荒菌人了。
那万千银丝便是由他们手指激射而出的独特“菌丝”,一旦粘上,极难甩脱。适才的绿雾亦是他们口中所喷的毒气,拓拔野等人虽早已在舌下含了流沙仙子的辟毒丹,被其一熏,仍有些头昏眼花。
这些菌人对他们似是颇为恐惧,交头接耳,不敢轻易靠近,一个头缠绿带的小人跳到丁香仙子的脸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片刻,强作镇定,挥舞手爪,尖声喝到:“快说,魔王在哪儿?到这里想做什么?再不说,我们就将她吃了!”
话音未落,数千个小人突然凌空飞舞,密密麻麻地伏在她的身上,高高举起手,怒视着三人,作势欲扑。
拓拔野被他问得云里雾中,奇道:“魔王?你说的是什么魔王?”
那小人脸色一变,暴跳如雷,咆哮道:“还敢装傻!我吃了她!”蓦地一口咬在丁香仙子的耳垂上。众菌人尖声狂叫,纷纷连抓带咬。
姑射仙子“啊”的一声,惊怒交加,想不到他们竟当真动手,拓拔野大凛,正待出手相救,那数千菌人忽然嘶声惨叫,慌不迭地飞蹿逃离,奔出不远,周身突罩寒霜,牙关乱撞,纷纷僵直朝下摔落,再也不动弹了。
流沙仙子一怔,幡然醒悟,咯咯大笑道:“‘长相守’!老妖精,想不到救你命的竟是‘长相守’!”
离开南海之后,丁香仙子体内的“长相守”越来越盛,连肌肤上也渗满了寒毒,众菌人以她为食,不于啻于饮鸩止渴,彼等身形又小,咬上一口便已剧毒攻心,当场僵毙。
其余菌人大骇,纷纷冲跃逃离开来,不敢靠近,远远地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辣他他妈的,这些妖魔吞沙吃石,百毒不侵,难怪长得铜头铁臂,没事招惹他们作甚!”
“铜头铁臂倒也罢了,啃上一口,大不了迸几颗牙,但你瞧他们浑身是毒,就算老子咬得下口,也没命享受。”
拓拔野等人面面相觑,惊奇更甚,不知他们说的魔王究底是谁?竟让这南荒最为凶悍狂暴的蛮族如此畏惧。
正自疑惑,忽听远处“轰”的一声剧震,山壁上土石簌簌。众菌人面色大变,失声大叫:“魔王来了!魔王来了!”四下轰然逃散,踪影全无。
三人一凛,好奇心大起,当下扶起丁香仙子,翻身跃上乘黄,循声冲去。
接着又是几声轰隆剧震,似是从山岭西面传来,透过茂密的枝叶,隐隐可见几道火光冲天吞吐。
四人骑兽高跃,沿着山脊朝北狂奔。西侧林海茫茫汹涌,碧翠接天,西北方的密林中,轰隆连震,火浪破空纵横,像是火族的紫火神炮。红光落处,已有一片密林熊熊燃烧起来。
狂风吹来,那硫磺气味与前几日在南海见的颇为相似。拓拔野心中一动,已然猜到大概,必是西海水妖早从幻冰仙子那里得知,三天子之都坐落于九嶷火山,是以抢在他们之前,赶到桂林八树伏下重兵,想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难道菌人说的“魔王”,竟然就是西海老祖吗?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想,水妖与烈碧光x既以结成了同盟,西海老祖有怎么会与菌人冲突?若不是菌人,与水妖激战的又是何方神圣?隐隐觉得另有蹊跷。
将近那片密林上空时,厮杀,呐喊声已清晰可辨,“轰轰”连声,火浪冲天鼓舞,数百名飞骑惊慌失措地冲天飞逃,黑衣玄帽,果然是西海水妖。
“咻咻”连声,青光闪耀,无数碧铁箭从树林中怒射而出,近班水妖抵挡不住,顿时惨叫翻落。
几在同时,尖啸声如雷大作,林中又冲起数百只鹰鹫,鹰背上各骑乘了一个矮小精瘦的蛮人,头插鹰翎,身穿羽衣,满脸凶悍之色,手中斜握长弓,两头尖利如刀,怒吼着向水妖追去,挥舞长弓,猛力劈砍。
这些鹰骑速度奇快,力道极猛,被他们一冲,水妖飞骑登时七零八落,刹那间,又有数十名水妖被其弓刀劈中,头颅飞旋,断肢乱舞,死状惨烈以极。
惟有八九名最为骁勇的水妖奋力杀出重围,骑鸟飞逃,但冲不出十丈,又被众鹰骑乱箭射中,鲜血喷射,刺猬似的当空摔落。
拖把野心中大震,西海水妖骁勇凶悍,天下闻名,其飞骑军更被称为虎狼之师,但和这群不知何方神圣的鹰骑一比,竟像是狼口下的羔羊,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不及细想,前方山岭尘土卷舞,数百名黑衣水妖骑着马兽,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德冲上山脊,朝东侧山坡急速奔逃。
又听一阵狼号似的震耳狂吼数百个身着兽皮的大汉飞也似的追上山头,个个魁梧雄健,眼睛细厂,胸膛上清砂文了狰狞的狼头图案,瞧来说不出的凶狠,杀气腾腾。
这数百名大汉奔行极快,片刻间竟已追上了那落荒而逃的水妖兽骑,或大吼着高高越起,犹如狼扑兽奔,猛的将水妖掀落马下,当心一刀戳死;或奋力投掷长矛,径直将敌人凌空钉死,翻落马下。
水妖纵有奋力抵抗的,往往也战不数合,便被乱刀砍死。最让人望之震骇的,是一个赤手空拳,与水妖搏斗的大汉,被对方短刀刺伤,狂怒之下竟然一口咬住其咽喉,喷地自己满脸是血。
放眼望去,杀声震天,山岭上,树林中,到处都是溃败奔逃的水妖。与之交战的共有十二批大汉,胸口各文以一种猛兽图象,虽无战术可言,但冲锋陷阵,勇猛无匹,其气势汹汹,更直如凶神恶兽。水邀上尉交手,士气已馁,被他们交相冲击,更是溃不成军,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拓拔野四人骑兽盘旋,骇然相顾,料想这些人必定就是菌人所说的“妖魔”了,冥思苦想,也记不起大荒四海,究竟哪一族竟日如此凶暴善战的蛮民。
正自愕然,一道青光横空怒舞,“轰”的一声,前方山崖崩塌,冲起一道人影,形如男童,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狂怒愤恨之色,正是西海老祖。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弇兹神上,说好了在三天子之都相会,你又何必如此盛情,在这里殷切相侯?”
西海老祖瞥见四人,惊怒更甚,蓦地哈哈狂笑道:“小贼,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在这里伏击老夫!”斩妖刀破风怒卷,便欲朝拓拔野季冲而来。
忽听一声雷霆大喝:“老畜生,爷爷在此,哪里走!”林海翻腾,又是一道人影冲天飞起,斜握青铜长刀,凌空翻身立定。阳光照耀,白衣虎皮猎猎鼓舞,双眸灼灼傲然睥睨,脸上一道斜长的刀疤,更显桀骜狂野。
拓拔野陡然大震,觉得此人熟悉已极,心中没来由地涌起强烈的温暖与喜悦。又听山林中传来雷鸣欢呼,那十二批骁勇大汉一齐昂首捶胸,纵声大吼道:“苗帝陛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心中一凛,才知道他竟然就是这群蛮人勇士的首领。
姑射仙子大感以外。愕然道:“乔少城主!”却不知众人所喊的“苗帝”究竟是何意。
听见她的声音,蚩尤转头望来,微微一震,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哈哈大笑道:“乌贼,你怎会在这里!”径自踏风冲来,一时间竟将弇兹抛在脑后。
只听一个女子失声叫道:“呆子,小心!”话音未落,西海老祖夺魂眼蓝光怒爆,怒笑道:“找死!”银光爆卷,气浪狂飙,斩妖刀朝着他后心怒劈而下。
“轰!”众人惊呼声中,蚩尤回旋急转,苗刀横扫,光浪冲天炸舞,登时朝外跌飞数丈,“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西海老祖身形一晃,喉中亦是腥甜狂涌,骇怒无已。当日寒荒交手之时,单用一只手指便能将这小子像蚂蚁一样捏死,相别不过一年多,其真气竟似已与自己相差无己!今日若不除之,他日必成大患。杀机大作,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纵声长啸,刀光凌厉怒卷,继续朝他雷霆猛攻……
拓拔野知道这老妖神通,心下凛然,当下抄足冲起,便欲上前相助,却听蚩尤喝到:“乌贼,冤有头、债有主,西荒众兽山上,这老畜生欠我七刀,今日我要亲自讨还!”
话音未落,苗刀碧光大盛,如青龙出海,春江破冰,陡然将斩妖刀的刺目白芒压制了下去。九黎族群雄欢声大作,号角激越,战鼓急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