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诊费
故事的确很让人恶心。
监事院的恶吏窥探到官员妇美貌，以丈夫的前程做要挟，官员妇不得不委身与他。
“所以，你不想醒着，因为现实让你无可逃避，只有睡着了在梦里才能躲起来。”庄篱明白了，怪不得她梦里层层迷障，是为了防护自己，免得被人找到。
因为在现实里她无可逃避。
林夫人却不太明白她的话，虽然是她自己的梦，但梦醒了就忘记了，只记得睡得很好很安心。
“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我也没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掩面哽咽，“我生这个病，不生不死，还不如直接死了。”
说到这里哭声更大。
不过她倒也能理解庄篱的意思。
这就不知道了，许妈妈说：“不管治好治不好，少夫人出诊看了总是要收钱的。”
这样一对比，那还是梅姨娘吧。
庄篱说：“我是你的妻子，是咱们院子里的主母，就该立起规矩来。”说着一笑，“世子，可别乱了我的规矩。”
“世子有段日子没去梅姨娘那里了。”
这一次春月和春红异口同声“少夫人说什么呢！”
……
……
梅姨娘将泡过脚的水拎出去，进来后，忍不住向外张望。
“不管你怎么知道，你就当作不知道，千万别被发现，那朱贼权势大惹不得。”
“我好多了。”庄篱说，“还是别乱了家里该有的规矩。”
纵然是女子，陌生人陡然靠近，林夫人也下意识地要回避，刚向后微倾，一绺乌发被庄篱拔了出来，用裁刀割断。
她这是撵他走吗？他冒出一个念头。
“说是昏睡不醒了，比先前更厉害了。”许妈妈小声说，“林主事去章大夫那里求救，章大夫说也没有办法。”
庄篱点头，还做出将手搭在手上诊脉的姿态：“我真的没事了。”
还是问句，不是叙述。
周景云愣了下。
东阳侯夫人呸了声：“放下吧，别挤兑我了。”
东阳侯夫人撇撇嘴：“贵什么？还不如咱们家这个碟子一角贵。”
“只够买两块点心，其中一个就惦记着给夫人你。”许妈妈笑着说，端详着摆在翠绿海棠花盘中的胡饼看起来精巧可人，“这家的胡饼是贵了些。”
章士林也笑了：“我会付出诊费给少夫人。”
……
章士林让店伙计去取药包好，林主事再次道谢，林夫人神情恍惚跟着一旁。
……
林夫人面色顿白，惊愕的要站起来。
……
庄篱捡起一把小裁刀，走回一直看着她的林夫人身前，抬手抚上林夫人的发髻。
“这是我按照章大夫的药方调整了一下。”庄篱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林主事，“让夫人回去吃吃看。”
朱善那恶贼，她，她怎能——
许妈妈这才笑着放下来，又倒了茶：“虽然小门小户出身，来家里也闹了不少不愉快的事，但不管怎么说，倒也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那把人治好了没？”
读书还能起到这个作用？林主事接过，见是薄薄一册很粗糙，是书铺常见的自制用来当搭头的那类。
周景云一笑颔首：“好，我听少夫人您的。”
……
“挣到出诊费？”
说到这里又抓住庄篱的手。
庄篱摇头，起身左右看了看，虽然是供人歇息的地方，到底是医馆，摆着不少针药器具。
“还有。”庄篱又递来一本小册子，“这是我先前在书铺买了一本志怪杂谈，我看挺有趣的，林夫人用过药睡觉的时候，林主事读给她听吧，可以起到安神的效果。”
傍晚回到家的周景云听到庄篱的话。
但过了两天，许妈妈就听到了消息，那林夫人病没好，反而更重了。
庄篱说：“算在药费里吧。”
这，这，怎么可以！
林夫人看着被握住的手，久久不语。
周景云这边也知道了消息，宽慰庄篱尽心就好。
自己的痛苦不能告诉章士林，而章士林医者父母心，不会给她开这种药，林夫人心里很清楚。
“这….”林夫人不解问。
林主事忙道谢接过，章士林也在旁看去，见药方没太大调整，就是用量上增增减减。
“林夫人，你先别哭，听我说。”庄篱说，“你这病，医药是没办法的，只能靠自愈。”
她，也是出自这个担忧吧。
她看着庄篱，迟疑一下问：“要很多钱吗？”
春月瞪了她一眼：“少夫人和世子事用你多嘴。”
庄篱忍不住笑了：“我也是厄运之身。”
“但我也不敢死，他威胁说我如果死了，也会让我丈夫孩子陪葬。”
自愈，哪能自愈，林夫人凄然一笑：“无药可治也好，治好了也是煎熬，不瞒你说，我都想要章大夫给我开一味药，让我吃了睡不醒，这样不算自尽，他总能放过我家人吧。”
许妈妈便把盘子往后一收：“夫人不吃，那赏老奴吧。”
“不过这跟少夫人无关，章大夫说了，药都是他的药，少夫人就是用了香引子，只是没效果罢了。”
……
少夫人能容下梅姨娘也好，侯府世家，哪能真的只守着妻子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世子如果不喜梅姨娘，夫人还会送来其他的姨娘。
……
坐在床边的周景云皱眉：“你看什么？”
吃了一口想到什么。
庄篱将手里的一绺青丝放在林夫人手里，低声说：“你把你的头发送给朱善。”
林主事一怔，旋即失笑：“应该的应该的。”又打趣章士林，“章大夫莫要克扣了。”
“这是药引。”庄篱将她的手握住，轻声说，“有了它，你的药才能达成所求。”
林夫人这病，如果真是庄篱说的心病，单靠吃药是没办法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这是他一个大夫做不到的事。
是啊，有妾室却如同没有，家里人多眼杂，难免会私下议论什么，比如说庄篱身体不好，善妒什么的，说多了，引来母亲不悦，再给添人，又是一场麻烦。
林夫人哭声一顿，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
……
不知是不是胡麻酥香，她的眼中笑意散开。
看东阳侯夫人的脸色不好，忙又安慰。
……
庄篱含笑颔首：“世子不用客气，也就只够买两块糕点。”
“怎好让少夫人破费。”林主事说，“我自己去买来…..”
……
迟疑一下，最终伸手捏起胡饼咬了口。
“其实也不用非要赶世子去梅姨娘那里。”春红一边铺床一边忍不住说，“您是主母，世子还是主君呢，他不想去，谁也不会说什么。”
“少夫人，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周景云笑了：“多谢娘子。”
庄篱笑着点头：“我知道。”
东阳侯夫人带着几分遗憾，咕哝一声：“果然挣钱没那么容易。”
旋即摇头并不追问。
庄篱看着她说：“不用找章大夫开，我给你一味药就能让你宛如死了。”
春月嗔怪地走过来，接过梳子：“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恩爱怎会腻烦。”
到底是新婚夫妇，总想讨好夫君。
梅姨娘小心翼翼问：“世子，您来这里，跟少夫人说清楚了吧？”
周景云抿了抿嘴，心里明白了，口中却还是无意识的反问一句：“你好多了？”
说着垂泪。
周景云笑了笑：“那，我今晚去那边？”
“你与世子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给我治病了，我是晦气之身，招来厄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至亲至情的男女之间才赠送头发。
庄篱对着镜子拆头发，说：“是我和世子商议好的，再说了，总在一起，也会腻烦吧。”
至少梅姨娘还算老实。
“我也不求她的心。”东阳侯夫人说，“能把日子过安稳就好。”
见她神情平静，周景云也放心，要去洗漱，却被庄篱唤住。
庄篱看着她一笑：“不过给你这个药，我有个要求。”
春月在旁欢喜地点头，指了指碟子里摆着的一块：“少夫人用出诊费给世子您买的，还给夫人买了胡饼。”
林夫人再次一愣，虽然她心如死灰，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劝人的……
周景云没好气地说：“是她让我来的。”
这话没能安慰梅姨娘，反而让她吓了一跳：“您跟少夫人吵架了？”
这是跟少夫人赌气才来她这里？
完了完了，她真是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