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地坐在阳台上,双腿盘起来,朦胧睁眼的时候,仿佛看见阎越走远了,南夜爵,也走远了。
容恩擦了擦眼泪,下楼的时候,王玲起得很早,正在准备早餐。
“容小姐?”女子见她拿着行李箱,面露诧异,“您要去哪?”
容恩从兜内掏出个信封递到王玲手里,“王玲,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这是你的工资。”
王玲越发不解了,“容小姐,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不是。”容恩放下行李箱,怀里的小狗也随之落地,“先生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地方,以后不会有人住了,王玲,收拾下吧。”
王玲拿着手里的信封,这才注意到容恩双眼红肿,她嘴巴张了张,“容小姐,是不是先生出事了?”
容恩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说,就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夜夜走了出去。
天色还尚早,她紧紧搂着怀里的小狗走出御景苑,夜夜今天很听话,不闹也不叫唤,安静地趴在她怀里面。
容恩顺着街头步行,她不知道要走到哪去,新闻上曾经报道过阎越葬在哪,那时候南夜爵不让她出去,现在,她很想去看看越怎么样了。
容恩打车来到墓地,司机的眼神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落到她脸上,也难怪,这样严寒的清晨,一个女人拖着个行李箱抱着条狗要去墓地,任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
容恩穿着那件鹅黄色的羽绒服,墓地里面很清静,这个时侯进去,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大团晨雾萦绕在翠绿的松柏前,她将行李箱放在下面,抱着夜夜顺着长长的石阶走上去。阎越的墓地选在很高的位子,他喜欢清净的空气。
寒风袭来,拂起的发丝蹭在容恩脸上,她站定在阎越墓前,墓碑上,选了张他的侧脸,深褐色的短发,茶色眸子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在扬笑。
容恩扯动嘴角,笑容僵硬无比,她蹲下身来,夜夜顺着她的动作伏在脚边,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照片上那张脸,她张张嘴,“越,你在下面过得还好吗?”
这儿处于半山腰,容恩坐在阎越的墓前和他说了很多话,却只字没有提起南夜爵。
几步之外,有一块很小的空地,容恩走过去,眺望远方,脚底下的白沙市就像是浮云般,显得沉浮而不切实际。
松软的土地上,有几颗青草,冒出了头。
容恩蹲下身去,双手拨开上头的积雪,将泥土扒开一层。她白皙的手指被泥土弄得脏污不堪,面前被挖出一个很小的洞,容恩从口袋里面掏出条项链。那是南夜爵送给她的,链子已经断了,星形吊坠摊放在她掌心内,握起来的时候,尖锐的角度刺得她手腕在发抖。
容恩将项链放入坑内,她双腿瘫软地跪在地上,将一层层扒开的土又重新填埋回去,南夜爵死了,阿元说,他掉到了江里面,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真正是尸首无存。
她小心翼翼的拢起一个很小的土堆,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指痕印。容恩觉得眼睛又开始酸涩了,摸到脸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流泪了。
夜夜在她边上,咬着容恩的裤腿,她弯腰将小狗抱起来,最后看了眼周侧,笼罩在头顶的阴霾及寒风愈来愈烈,容恩转身的时候,肩头的寂寥随着细碎的阳光而扩散,她的心空了,真的是空了。
南夜爵名下资产全部被冻结,各处房产被查封。
爵式也暂停全部业务,接受有关部门的审查。
最关键的是,这个曾经在白沙市叱咤风云的年轻男人,就犹如同他出现时那般,神秘地失踪了,出动的海轮沿着江边四处打捞,但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尸首。
所以,大片流言传说,南夜爵死了,是被沉入了江底,永远见不到水平面以上的阳光。
容恩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家中,她拖着行李箱来到家门口的时候,见自己家狭小的客厅里面聚集了很多人,容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抹眼泪。
“我说容家妈妈,你也别哭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刘大妈在边上不住劝着,还有几个邻居也纷纷点头道。
“妈……”容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走进去。
“哎呀,恩恩,你总算回来了……”刘大妈赶快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妈看到新闻了,这会急的饭也没吃,就担心你呢。”
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报道爵式的新闻,容妈妈知道后寝食难安,想要给容恩打电话,这才想起向来都是女儿打回家的,这下就彻底急坏她了。
“恩恩,你真是要吓死妈妈了。”容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回事啊,爵那孩子真的出事了吗?为什么电视上说他还是黑道上的人,还杀过人什么的?”
“妈,都说了电视了。”容恩望向妈妈憔悴而慈祥的脸,“那上面说的话你能相信吗?”
“就是啊,我看小南那孩子真的挺好……”
“就是就是……”邻居纷纷帮忙劝说,容恩鼻子开始泛酸,幸好,她们都没有跟着落井下石。
“那,爵他真的……”容妈妈痛哭出声,拉过容恩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好不容易有个别人出现了,这才多久的日子啊……”
“妈,您别这样……”容恩竭力咽回去的眼泪就这么涌了出来,刘大妈等人劝了几句,也不好多留,只得纷纷告辞。
“哎。”容妈妈擦着眼泪,将容恩拉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这也许真的是命吧,妈妈本来还打算今年能抱到孙子的。”
“妈。”容恩流着眼泪,“有我陪你还不好吗?”
“妈妈是不想让你老这么一个人,哎……”
“妈,别想了,您都说是要靠缘分的。”容恩嗓音轻柔沙哑,她双手拉着容妈妈的手臂,“我只要您今后的日子能快快乐乐的就行。”
爵式要吞并远涉集团的计划还是没有成功,但董事会结束后,远涉集团还是易了主,由陈乔接手,至于是何原因,其内部倒是一致地保守着秘密。然而很多人还是猜出了其中的原委,最大的可能,就是阎冥之前的吸毒以及涉足黑市的嫌疑。
这样一来,阎家的地位更是摇摇欲坠,刚经历丧子之痛的阎守毅一夜间便白了头发,在阎冥的再三要求下,带着阎夫人出国散心去了。
临靠白沙市,四边傍海的私人岛屿上。
一架私人飞机腾空降落,率先下来的妇人双手插在价格昂贵的貂皮大衣内,从保养得当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磕磕的响动,她来到大门口,有保镖弯腰,“夫人。”
女人走得很急,目不斜视的样子,剧烈的寒风扬起她盘在脑后的发丝,一对蓝宝石耳钉熠熠生辉,更映衬的她眉宇冷傲。
上到二楼,几名保镖均护在门口,“人呢?”
“聿少爷已经喊了医生过来。”
保镖将门打开,女人进去的时候,就见里面的医护人员正在实施抢救,屋子中央的圆形大床上,南夜爵赤裸着上身,肩膀被两名护士一边一个按住,冰冷的液体正随着他手背上的输液管钻入他体内。妇人眼皮子直跳,却并没有像常人那样扑过去哭喊,她只是用右手捂住了嘴,在极力隐忍下眸子里面的淡雾后,越过床沿来到阳台上。
经过落地窗,就见一名男子身着黑色长裤,上半身的白衬衣质地优良,一看就是经过名家之手,他单手撑在栏杆上,左手指尖夹着根烟,妇人站定在他身后,“聿尊。”
男人转身,剑眉斜飞入鬓,他有着深邃而令人甘愿沉迷的五官,鼻子很挺,薄唇间抿出个烟圈,墨黑色短发下,眼神透出能拉人堕落的气魄,“伯母。”
妇人摘下黑纱手套,尖细的高跟鞋来到聿尊身侧,她双唇颤抖,其实内心充满了惶恐,可她却隐忍着不准自己将这种情绪表现在旁人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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