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的脸颊都涨红了,连耳朵都被穆晓晓给晃红了,她克制着呼吸,伸手去推穆晓晓,“放……开。”
快放开,干什么?
没有看见苏秋云脸色都变了吗?
苏秋云也不愧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她虽然内心已经震惊到了一个点,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可却没有说一句制止的话,反而眼睛发光发亮的看着两个人。
她瞧瞧,晓晓还能什么样?
穆晓晓的手晃着秦怡的胳膊,声音都跟平时不一样,她身子前倾,用力的抱住了秦怡:“我好开心啊。”
说完,她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缩在秦怡的怀里看她。
大小姐身子僵硬:……
这是俩人惯有的日常,可穆晓晓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暧昧。
苏秋云已经用石锤的眼神看着秦怡了,她之前对秦怡还有一点拘束,一个是不熟悉,另外一个,人家毕竟身份地位在那儿,还是秋秋的恩人,相处起来要注意语气的。
可现如今……
苏秋云笑了,她用看一家人的眼神看着秦怡:“她喝多了就是这样子,你习惯就好了。”
注意。
注意这里的用词。
谁会自己家孩子喝多了,在外人面前撒酒疯,长辈不说一声——你别介意,反而用了——你习惯就好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唱歌,度过非常愉快的一天。
晓晓也喝多过,只是那时候,她喝多了也就是人来疯一样的搂着秋秋跳两只老虎,很少这样口口声声要别人承诺她是狗的。
苏秋云心领神会,这“狗”肯定是人家两个小年轻的亲密暗语。
听了这话,秦怡怔怔的看着苏秋云,她都顾不上怀里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穆狗了,内心跳的剧烈,几乎是不敢相信。
是她想的意思么?是么?
苏秋云举起酒杯,她自己喝了一口,微微的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还真的为晓晓以后的感情担心过。
这孩子看着柔和,职业的原因,总是能很快的赢得陌生人的喜欢与青睐。
可要是真的相处下来,大家都知道,她内心里有多么厚重的一层盾,根本就不会让别人靠近。
秦怡的心都悬了起来,她平日里跟长辈接触的不多,却也看过身边人出柜都面对的是什么。
哪怕是在娱乐圈,这样包容的大环境里,有的人出柜还面临着被打断腿的威胁。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甚至不在乎自己,但是没有办法不在乎怀里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晓晓,晓晓眯着眼睛是真的喝了不少,哼唧着:“困了,扶本狗去睡觉。”
秦怡:……
她想起了那一次,她喝多时候穆晓晓在她耳边说的话。
——明天醒来,你会记得多少?
晓晓,你呢?你还会记得多少?
苏秋云起身,“先把她弄屋里去吧,阿姨有话要和你说。”
晓晓在这儿跟个粘豆包似的赖着秦怡是没有办法说下去的,苏秋云去扶她,抓着她的手:“晓晓,喝多了,妈送你去屋里睡觉。”
穆晓晓嘟嘟囔囔的,两手搂着秦怡的腰,口齿不清:“睡不着别怕,我陪你看星星,给你唱歌好么?”
她清了清嗓子,诈尸一样喊着:“是心瘾啊!包容是心瘾啊!”
秦怡:……
大小姐的人生真的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滑铁卢。
苏秋云皱了皱眉,看着秦怡:“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
秦怡抿了抿唇,她抬起手摸了摸穆晓晓的脸,大小姐的手冰冰凉,自带降温效果,穆晓晓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唇角上扬,过去蹭着。
她今天喝多酒真的是情有可原。
妈在身边,朦朦胧胧喜欢的人在身边,妹妹的手术也敲定了,她许久都没有这样的开心了。
苏秋云知道秦怡的腿不方便,她的手上用了力气,把穆晓晓拽了过来,这要是别人,晓晓喝成这样了,可能还会跳起来来个飞毛腿给踹飞,可嗅到了妈妈的味道,她老实极了,靠着苏秋云:“妈,我开心。”
苏秋云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她搂着穆晓晓的腰:“妈知道。”
晓晓这孩子,从小就心事儿重,喜怒不言于色,是苏秋云和楚奶奶的骄傲,却也是她们的放心不下。
除了对她和奶奶,苏秋云何时见过她对别人这样过?
她对秦怡那种感情,苏秋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她的孩子长大了啊,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小时候,苏秋云都能把穆晓晓抱起来直接抱回屋里睡觉,可如今,她扶着她都有些吃力。
岁月不饶人。
秦怡这时候看了看自己的腿,有些怨恨恢复的太慢了。
她虽然帮不上忙,却一路跟在身后,随着苏秋云和晓晓,好在苏秋云对于家里非常熟悉,她直接把穆晓晓扶到了卧室里,给她脱了鞋,盖上了被子。
她折腾了这一下,毕竟上了岁数了,有些出汗,她回头正要招呼秦怡,却看见她端着盆进来了。
苏秋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她可是听过晓晓形容秦怡的家境,开玩笑的说连穿鞋都有佣人效力,十指不沾阳春水。
虽然今天的晚饭,她吃出来了是穆晓晓替包的,可现在……
秦怡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经验,她把盆放在了床头柜旁边,用毛巾轻轻的投着,最后一点点擦着穆晓晓的脸。
穆晓晓偏了偏头,抓住她的手不让动,秦怡轻轻的:“嗯嗯嗯。”
穆晓晓奇迹的就老实了,松开了手,甚至还把脸对着秦怡方便她清理。
苏秋云:……
她记得这个“嗯嗯嗯?”是她年轻时候在老家喂猪的时候才会这么呼唤的。
她才多久没有见到晓晓?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孩子有人照顾了。
秦怡的动作有些小笨拙,投毛巾的时候要反复很多遍,可手下却很温柔。
她一点点的给穆晓晓把脸擦干净,又为她擦了擦脖颈,她的脚上用不上力气,身子向前够着的时候很吃力。
一番折腾下来,秦怡低头看着床铺上的穆晓晓,香汗都沁出来了,可眼眸里缱绻的却是无尽的情意。
那样温柔的注视……
苏秋云感觉或许如果今天她不在这儿,两个孩子可能会有突破性发展。
秦怡撑着身子准备离开,猝不及防的,腰间被穆晓晓抬起的手臂猛地一拽,扯到了身上。
穆晓晓也是干脆,一个翻身,直接把她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还特意把头扎在她的脖颈,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苏秋云:……
秦怡:!!!
“晓晓……”秦怡说“晓晓”二字是最利落的,她开口就是为了她,这二字又在心里翻滚了千万遍,能不熟悉么?
她真的想要掐穆晓晓了,想要用手戳开她的眼睛问一问,喝醉酒了就了不起么?
她喝酒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闹腾。
可不是了不起?
穆晓晓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使劲抱着秦怡,不管不顾的嗅着她身上。
她对大小姐的味道着迷了。
哪怕是喝多了,她都知道,无论她做什么,秦怡都会包容她的。
秦怡被弄得呼吸都紊乱了,穆晓晓带着一丝酒气的呼吸喷在脸颊,痒痒的一路顺着血液汇集于心脏之处,让她身子都发软用不上力气,她实在受不了了,用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苏秋云瞅着床上的两个人,非常细心的问:“要不我先消失一下?”
秦怡:……
大小姐的人生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真的是费了力气,她才把穆晓晓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塞了个枕头给她抱着。
大小姐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情绪,她去洗手间去洗脸去了,苏秋云给穆晓晓掖了掖被子,瞅着她总算是老实的睡容,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说:“你哦,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她怎么就醉的时机这么对?
怎么喝多了,还分得出要扑哪一个?把谁当抱枕?
等大小姐整理好情绪去客厅的时候,苏秋云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荔枝,坐在沙发上微笑的看着她:“辛苦了。”
秦怡的目光几乎不敢与苏秋云对视。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一样。
苏秋云却看着她,“吃点东西,凉快一些。”
老人的心是好心。
想要秦怡吃点水果平静一下,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那种悸动的感觉你懂我懂大家懂。
可偏偏苏秋云就这么凑巧,她拿了荔枝。
穆晓晓的身上常年都自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荔枝香,当这冰凉凉的荔枝被大小姐捏在手里,当那外壳被剥落,露出雪白盈嫩白满含汁水的果肉时,她的脸又红了。
大小姐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清冷少欲的人,可穆晓晓却将她改变了。
她不能这样。
为什么什么都会联想到她?
苏秋云看着秦怡的样子,忍不感慨,年轻啊。
这就是爱情啊。
真好啊。
两个成熟女人之间的对话就简单的多了。
苏秋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直接开口了,“孩子,你跟阿姨说,你是不是和晓晓彼此喜欢?”
一句话就轻易的掀开了秦怡心中小心维护的小秘密,没有什么弯弯绕,却有着强大的威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怡抬头看着苏秋云点了点头,咬了咬唇:“是……我……我喜欢她。”
她喜欢穆晓晓。
但是晓晓对她的感情……虽然她感觉到了,但是天蝎座缺少安全感的本能隐隐作祟,只要不是亲口说出的,秦怡就是不确定。
苏秋云对于秦怡的大方承认很满意,她微微的笑:“她啊,就是嘴硬,那么着急当狗,应该也是跟你有关吧?”
秦怡:……
她真的挺替穆晓晓难为情的,就她那么要面子的性格,要是知道今晚自己做了什么,肯定要受不了。
苏秋云真的是那种表面柔和,内在里有坚韧,很有自己主张的人。
那一夜,伴随着淡光的灯光,苏秋云的眼眸温柔,声音柔和,真的就像是一个长者,对着秦怡一点点的说着,安抚了她的心。
“晓晓这孩子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么?跟同龄人比起来,她的确是能干老成犀利,但是真实年龄毕竟在那儿,当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单身主义者,要过一辈子,我和她奶奶就笑她年轻。你哦,不用理她,她自己会绕过那个弯的。”
“再说了,爱情这事儿,要是真的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概括,那还叫爱么?”
“阿姨不是个老古董,我这一辈子经历了许多,可能到现在,很多事情都糊里糊涂的,但可能会比你们年轻人多一分体会。”
“人生在世,无论身份地位,贫富贵贱,身上总是有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担子,能拥有一个爱人温暖彼此,何其有幸?还去管什么性别么?”
“她啊,还是有一些不成熟,心思都在我们这边,顾此失彼,这以后你也要多担待,但是阿姨像你保证,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品行端正,除了贪吃一点爱闹一些,没有什么大毛病。”
“你那边的情况,阿姨不是很清楚,但也希望以后你别委屈了自己。”
“你们两个啊,都不容易,以后或许还会遇到很多风浪,来自外界,来自他人,但绝对不会来自我这儿。”
“因为我是她妈啊,就希望她一辈子开心快乐。”
……
秦怡被说的鼻子都酸了,这才是来自长者的疼爱,与她的家庭完全不同。
这一刻,她真的很羡慕晓晓,也为她能有这么一个妈而感到欣慰。
苏秋云走了过去,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秦怡的肩膀,“还有你,孩子,阿姨虽然才见你一面,但也感觉出来你是一个内心坚韧藏了很多事的人,以后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无论发生什么要说出来两个人一起做决定,嗯?”
……
夜还在继续。
因为太晚了,苏秋云把客房打扫了出来,她在那儿住,对秦怡说:“你也别回去了,去晓晓那屋休息吧。”
秦怡听了身子僵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苏秋云惊讶的看着她,她沉默了一下,琢磨着,这俩人也挺能忍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一个年轻,血气方刚正是想入非非的年龄。
一个快三十了,如狼似虎的年龄,也可以忍受。
这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苏秋云看着秦怡,心里越发的柔软,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喜欢上她们家晓晓那么一个要面子执着的口是心非的孩子,看这个样子,这孩子对晓晓用情更早更深,她家晓晓还在纠结什么狗不狗的,人家怕是都设想到很远的未来了吧?
不怕,以后的时间还久,等以后都说开了的时候,她会嘱咐晓晓好好对人家的。
到最后,还是秦怡催着苏秋云去休息了,她的司机就在楼下,还是要回去。
明天是秋秋的手术,她虽然挂念,但以她的身份不方便去。
有的时候,人的成熟就表现在这儿。
秦怡已经过了那种将爱与宠溺挂在嘴上的年龄,可是她却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对爱人最有益的事儿,默默却又强有力的保护她。
苏秋云也没有跟她客气,笑着点头,她的确有些累了,岁月不饶人,身体跟前几年没有办法比了。
离开前。
秦怡轱辘着轮椅进了穆晓晓的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大小姐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看着晓晓,这时候她总算是睡着了,不折腾了,长长的睫毛卷而翘,唇形非常好看,一睡觉五官都要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像是躺在城堡中的公主一样。
月色缭绕。
秦怡看着她,心跳的加速,她的唇翕动,张开又闭上。
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过了许久。
终于,大小姐鼓起勇气,她一双漆黑的眸深深的看着穆晓晓,将这段时间放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晓晓,我喜欢你。”
——晓晓,我喜欢你。
她说的那样坚定。
那样的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嗷嗷嗷,大小姐人生第一次表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