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悠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岑鸢的样子,好像并不想深入的去谈论这件事。
遗憾会有,可惜也会有。
毕竟商滕这个女婿,她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既然无缘,只到这里也好。
“房间给你收拾好了,坐了一天的车,肯定累坏了吧,先去休息一下。”
岑鸢点点头:“嗯。”
她回了房间。
的确有点累了,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距离上次从这里离开,好像也没多久。
既然睡不着,岑鸢也不想强迫自己去睡。
于是干脆从床上起身,她走到书架旁,看到自己的手账本。
她有很多本手账本,初中开始有的爱好,直到去了寻城。
她把最旁边的那本抽出来。
封面是粉色的,她最喜欢的一本,也是她做的最后一本。
那个时候纪丞才刚离开没多久,江巨雄和刘因找过来,说他们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离开榕镇的前一个晚上,她一边哭,一边在上面写下:【岑鸢讨厌这个世界!!】
眼泪浸湿的地方,留下了几处硬硬的痕迹,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存在。
旁边多出的笔迹,还是新鲜的。
遒劲有力的划掉了厌恶两个字,在上面重新写下:热爱。
商滕陪着岑鸢热爱这个世界。
周悠然婚礼的日期订在春节之后,这些天又是准备婚礼上用的东西,又是过年的年货,岑鸢觉得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忙过了。
闲暇的时候,徐辉会和她聊天:“商滕哥家那么有钱,过年应该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吧,你是女主人,肯定很忙。”
岑鸢笑了笑:“有专门负责的阿姨处理,我只需要过目一下采购单。”
徐辉好像对豪门生活非常感兴趣,每次聊到这个他都有很多话。
他好像有点遗憾:“我还以为商滕哥也会和我一起过来呢。”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唇角的笑容微滞,岑鸢没再开口。
婚纱照是前些日子去市里拍的,说是婚庆公司那边会安排跟妆师过来,今天过来简单的试了一下妆。
岑鸢在旁边陪周悠然,她眼角的皱纹深的遮不住。
周悠然这些年太辛苦了,明明是和刘因差不多的年纪,看上去却比她老了十多岁。
化妆师给她画完底妆,笑道:“阿姨的骨相真美,难怪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女儿。”
美人在骨不在皮。
哪怕岑鸢现在是素颜,甚至还有点憔悴,但仍旧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不光骨相美,她的五官也很美。
周悠然笑道:“她从小长的就好看。”
定好妆以后,周悠然想把妆卸了,岑鸢说很美,让她就这么留着。
“晚上再卸。”
周悠然有些难为情:“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弄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像什么样子。”
岑鸢替她把头发理顺:“不管多大年纪,妈妈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
周悠然眼一热,又要哭了:“我已经和你徐伯说好了,等我嫁过去了,你也跟我一块过去,我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
岑鸢笑道:“我已经看好了房子了,离的不远,想看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周悠然知道,她是不想麻烦她,毕竟徐辉也到了快结婚的年纪,如果她一直跟着他们住在一块,肯定也会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
“我也习惯了一个人住,到时候安顿好了,把饼干接过来,它可以陪我。”
周悠然还是不太放心:“房子已经定下了吗,下次带我过去看看,我看位置怎么样。”
岑鸢点头:“好。”
岑鸢看过周边的环境了,很安静,听说房子的原主人是个画家,性子温温柔柔的,前段时间嫁人,搬去国外了。
所以就把这间房子挂了出租。
风景好,环境也好。
岑鸢请保洁公司把房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去家具城挑了一套新的家具。
她还特地让人在院子旁边砌了一栋迷你的小房子,以后饼干过来了,可以躺在里面晒太阳。
徐辉感慨道:“人不如猫啊。”
岑鸢把刚剥好的橘子递给他,笑容无奈:“相亲相的怎么样?”
徐辉一听她提这个就头疼了:“别提了,那女的一上来就问我有多少个前任,我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她居然嫌弃我没人要。”
他问岑鸢:“岑鸢姐,你谈过几次?”
岑鸢说:“以后叫我岑鸢就行。”
徐辉点头,还不忘之前的问题:“岑鸢,你谈过几次?”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毕竟像岑鸢这样的大美人,追求者肯定很多。
她沉默片刻,像是在认真回想,最后摇头:“没有。”
一次也没有。
和纪丞,还没等到他们恋爱他就离开了。
至于商滕,他们好像直接跳过了恋爱的步骤,成了没有感情的夫妻。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遗憾,看偶像剧的时候会羡慕里面的主角。
女孩子都有一颗少女心,只是有的人藏的很深,但不代表没有。
她当然也想好好的被爱,她比任何人都渴望。
大年三十,徐伯和小辉是在她们家吃的年夜饭,徐伯掌的勺,岑鸢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偶尔往灶肚里塞两根柴火。
周悠然最近变的很爱回忆往事,总是会讲起岑鸢之前的事。
那个时候没这么乖,有小脾气,一生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怎么劝都不出来。
到了晚上饿了,又偷偷摸摸的出来,在冰箱里找吃的。
有一次周悠然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把灯打开,却发现是岑鸢蹲在地上,正啃着手里的干脆面。
她不是一直都这么懂事的,她只是不能不懂事。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岑鸢的生日到了。
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晚上在客厅里看电视,周悠然手上勾着毛衣。
岑鸢的毛衣最先做好的,她已经穿上了。
现在在做的是徐辉的。
岑鸢手里拿着茶杯暖手,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春晚,徐辉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让岑鸢帮他一个忙。
徐伯皱眉训他:“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急躁,不知道沉稳点。”
徐辉不理他,他捂着肚子,看样子是真的很难受:“我那个相亲对象和我约了在广场见面,但我突然拉肚子,去不了,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要不你帮我过去和她说一声,我怕这么冷的天,让人家一直等着也不好。”
岑鸢看了眼窗外的雪,轻声应下了:“地址在哪里?”
“就在中心广场那里,她穿的还挺显眼的,你去了就能看到。”他脸色变了,说完这句话后就脚步艰难的冲进洗手间。
徐伯骂骂咧咧:“真是懒人屎尿多!”
骂完徐辉了,又立马换上一张温柔笑脸,和岑鸢道歉:“你别理那兔崽子,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能处理好的,这么冷的天,就别出去了,免得感冒。”
岑鸢把外套穿上,笑道:“没事,反正也不算远。”
她最后还是去了。
榕镇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来过春节了,往日冷清的中心广场热闹的不行。
雪下的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
她四处看了眼,并没有看到穿着显眼的女孩子。
只有一只正在发传单的熊。
这么冷的天,都不愿把手从温暖的外套口袋里伸出来,去接一张没什么用的传单。
所以它一直都在被人拒绝。
它只是一个熊而已,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失落。
后来熊看到岑鸢了,朝她走过来,将手里的传单递给她,仿佛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岑鸢伸手接了。
安静在二人中间持续了一会,那只熊又递给她一张传单,上面写着:恭喜你成为今天的第一百名顾客,获得新春特奖。
新春特奖?
岑鸢疑惑的抬眸,对方把提在手里的纸盒打开,里面是一个蛋糕。
它的爪子很笨拙,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插上蜡烛,用打火机点燃,递到她面前。
岑鸢愣了好一会,见她没动静,小熊又把蛋糕往前递了递。
岑鸢接过来:“谢......谢。”
依旧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它没理她,转身离开。
蛋糕上的蜡烛还在不断燃烧,岑鸢的脸也被火光映上柔和的暖色。
她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徐辉口中的那个相亲对象,手里的蜡烛都快烧了一半了。
她也准备走。
可是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狗主人懊恼的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家球球平时很温顺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叫个不停。”
离开的脚步顿住,犹豫了一会,岑鸢最终还是过去。
那里是一个凹进去的墙面,上面放了一张休息椅,那条大叫不止的金毛最后还是被狗主人艰难的拉走。
面对道歉也无动于衷的男人,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手足无措的把头套戴上。
他起身想走,但是慌乱之中头套戴反了,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刚走了两步就撞到前面的墙。
岑鸢无奈的笑了一下,走过去:“这么招狗厌恶的,除了商滕,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她走到他面前,把他的头套摘下。
也不知道穿着这身等了她多久,明明是零下的冬夜,他却在流汗。
距离上次见面,好像有大半个月了吧。
岑鸢压下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商滕看着她。
一点也不久,他像一个胆小的偷窥者,只敢在远处偷偷看她。
他的脸有点红,应该是在玩偶头套里闷了太久。眼睛怎么也有点红,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岑鸢不想去看他,但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太坏了啊,这个人总是喜欢利用别人的弱点。
知道她容易心软,就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
“你现在真的很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商滕紧抿着唇:“本来就被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