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楠再也不觉得当归师父和善了,如今他觉得自己师父才是天下最和善人儿。
挎着个篮子站在圆柱山下时候,杜楠先是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合拢嘴巴,他扭头对旁边姬夜雨就是一句:“师父,您对我可真好啊!”
姬夜雨就下巴一扬,鼻孔出气道:“你才知道。”
之前当归老过来看他,因为见面也算频繁,所以杜楠也就没过来找过他,这不是今天钓了两条大鱼嘛,这鱼味儿实在好吃,杜楠就想着要分给当归一点,这不就挎着篮子装着鱼过来了吗?然后,就看到这与记忆中截然不符圆柱山了。
“一点审美也没有,我要是这山,得哭。”撇撇嘴,姬夜雨道。
淬玉是被他们从山顶吼下来。
呃……没错,就姬夜雨在山底下那么一吼:“淬玉!下来拿鱼!”
然后淬玉就轻飘飘从山顶走下来下来,拿鱼了。
嗯……就是脚踩在山壁上,从山顶上走下来。
接过鱼,淬玉师父还掀开上面盖着草瞅了瞅。
“瞅什么瞅,我们给你可是整整半条鱼,从头到尾竖着对半分那种,好吃着呢!”姬夜雨道。
“那就多谢了。”盖上草,淬玉师父朝两人道了谢←没错,杜楠他也道谢了。
道完谢,他道:“当归还在上头练习,我先过去看他。”
看他这么好说话样子,杜楠没忍住,开口问他了:“淬玉师父,我想看看当归,可以吗?”
一双黑白分明细眼瞅向他,淬玉道:“可以,不过得你自己上来看。”
“只要你自己上来,随时看,随便看。”
“在下先告辞。”
说完,他怎么来就怎么走,脚踩在山壁上,一步数十丈,就这么迅速离开了。
杜楠:果然鬼畜。
想看人可以,得我自己爬上去看,爬……眼前圆柱山吗?
看着头顶高入云霄“山”,杜楠将另外一条鱼一半交给阿青,一半交给阿金,让它们分别将鱼给杜婴婴还有自己爸妈送去,杜楠对姬夜雨道:“师父,那我试试。”
“随便你啊。”姬夜雨很无所谓,作为一棵树,他有是耐心,于是他就在山脚下找了个地儿变成树了,还不忘记对杜楠说:“你就从这儿爬,掉下来我接住你啊!别担心!”
杜楠就点点头,然后当真从师父所在那位置开始爬了。
杜楠双手刚刚贴上山壁,师父声音又从风中响起:
“爬不上去也没事,就当咱们没来过,反正依淬玉那个性,他肯定不会对当归说哩!”
杜楠:……师父我还没开始爬哩,你就做足了我爬不上去准备了……
如此一来,杜楠却觉得自己还必须得爬上去了,不说去看看当归,至少让他师父看看。
将手放在石壁上,杜楠先像往常爬山那样尝试抓住什么借力,然而周围光且滑,并没有可以抓住地方,倒是隔壁再高点地方,他看到了五个深深指洞,往上看,发现上面一溜同样痕迹,想到那可能是当归留下来痕迹时,杜楠抿了抿嘴。
他随即也和当归一样想到用法术了。
可是他对自己施术能力心中有数,坚持一会儿是可以,想要爬上去,那却是万万不能了。
可是,他还是可以用法术爬上去,不过是用和当归不一样法术。
心里想着,杜楠从兜里摸出一粒种子,指间一按,那种子就被他轻轻埋在了山壁之中。埋种子时候同一只手同时施咒——
“万物生”。
土木水三系复合术法,可助力种子生根、破土、发芽、尽快长成成株。
只见在杜楠手指引导之间,那颗种子迅速从种子长成了一坨厚厚草,唔……也只能用“厚厚”来形容它了,这种草名字叫石壁草,看名字就知道,它是一种喜欢生存在山壁上草,叶子粗而厚,也就十厘米长,然而韧度非常高,牢牢扒在山壁上,恰似一个极好抓握物。
在自家师父山头爬山时候,杜楠基本每次攀爬都会借力这种草,久而久之,他就无师自通了这么一手:有石壁草时候靠石壁草爬山,没有时候他就自己种,反正石壁草是一种对山石很友好植物,它可以有效固定山土,防止山体滑坡哩!也正是因为如此,杜楠兜里,空间里都存了不少石壁草种。
如今这不就用上了?
一把抓住石壁草,杜楠另一只手迅速又埋入一颗草种,术法使出,新石壁草冒出来,他另一只手也有地方了。
爬山主要靠石壁草,期间累了他则会催生一种藤蔓植物,坐在藤蔓植物上休息,既安全且惬意,杜楠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几百米。
姬夜雨眼瞅着徒弟身影快进入山腰云间看不到了,他索性又变成人往山上飞去,也不飞到山顶,而是飞到杜楠歇息地方……下头,又变成树了。
趁机吃东西杜楠:师父这是多怕我掉下去哦!
于是他爬得更给力了。
就这样一路爬一路种,累了休息饿了就吃饭,杜楠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候当真爬上了山顶。
还在浑汗如雨魔鬼训练当归被山顶突然冒出小黑影吓了一跳。认出这是杜楠时候,他一向从容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表情。
“你……怎么来了?”
“想看看你,所以来了。”杜楠道。
“那就一起吃早饭吧?”淬玉师父也看到他了,从旁边拎出个篮子来:“刚好,你们昨天送过来鱼还没吃。”
于是两组师徒便重聚在久违山顶上,一起吃了顿热乎饭。
杜楠才知道——这对师徒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饭了,这段时间,这俩人竟是一直吃辟谷丹。
吃过饭后,淬玉还对当归道:“你去送送杜楠吧。”
看似十分和善,且通情达理。
如果没有后头那句话话:“背着送。”
杜楠:鬼畜啊!
然而当归却很习惯样子,一咕噜从地上坐起来←这师徒俩连个凳子都没有,将杜楠背在自己背上,然后他开始带着杜楠下山了。
他用自然不是杜楠方法,而是不用一点法术,纯凭□□力量,将手指插入山壁,就这么硬生生往下爬。
他已经爬得非常熟练,哪怕有杜楠在背上,他依旧下飞快,虽然不如淬玉师父上下山来姿态飘逸,可是速度却不比他慢多少样子。
“害怕吗?”他还有空和杜楠说话。
“不怕。”杜楠摇摇头。
然后当归便笑了:“我忘了,你是自己爬上来。”
“可惜,我们下去这条路大概不是你上来那条,你种石壁草我都没看到。”
“那以后我多来看你几次,石壁草长多了,你就不管走哪条路就都看得到了。”杜楠道。
当归便笑:“好呀。”
他没开口,两个人接下来又沉默了一阵子,直到杜楠看到山底了,距离山底大概还有几百米时候,当归忽然又说话了。
“那个时候,你害怕了吗?”
那个时候?杜楠被他问住了。
“就是你师父忽然钻入你空间时候。”
那……不是很久很久以前事了吗?杜楠愣住了。
“那个时候……我没法阻止,我没阻止他树枝刺向你,也没阻止他进入你空间。”背着他,当归继续道。
顺着他话,杜楠一下子回到了那一天,然后也瞬间明白了当归逻辑,于是——
“没有。”杜楠斩钉截铁道。
手指插入石壁之中,当归停顿了片刻,半晌才语气略带疑惑说:“为什么?”
“因为自信吧。”杜楠道:“你给我自信,因为那个人再强,我感觉也没有你强。”
是真,被人进入空间时候,按照一般逻辑,好像确实应该害怕一下下,然而杜楠没有。并不是因为他迟钝,他并非迟钝人,诚如他所说,他底气来源于一种自信,上辈子时候,困杀那个人带来自信。
而说实话,师父不弱,可那个人给他感觉,却比师父还要强。
直到现在,他依然能够清晰回忆起围杀那个人那一天,那个人给自己带来死亡威胁。
躲藏在角落,以那个人为中心,空气都变成浓稠液体一般,波纹状逐层扩展开来,那种即将窒息恐怖感——
老实说,经历过那种感觉,杜楠觉得如今很难有什么会让他畏惧。
杜楠回答确定极了,于是,这回变成当归不解了。
“我……有这么强吗?”
“嗯。”依旧是极自信回答。
于是当归笑了,他道:“那我继续努力,争取真变成那么强。”
“加油。”
“好。”
从杜楠那里得到了意外却期待已久回答,当归语气已经变轻松了:“可是杜楠呢?杜楠为什么也要这么努力呢?你看看,你如今也能爬上这圆柱山了哩!”
“杜楠也想变强吗?变得很强,比自己师父还要强?”他好奇问。
“并不是,我对强大没有刻意追求,可以话,我希望云淡风轻过完这一生,修炼只是为了活更长久一些,和奶、爸妈、还有你一起长久活下去。”
“嗯,听起来很杜楠。”
“不过,我还是得努力变强一些。”揽着当归脖子,杜楠又道。
“为什么?”
“因为你越来越强了啊……”
“以后你欺负别人时候,我得变强一点,阻止你欺负不该欺负人。”明明是孩子话,可是杜楠说极认真:“然后,如果别人欺负你话,我会保护你。”
当归被他这句话说愣了愣,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又笑了:“嗯,那我争取不给你找麻烦。”
“那就最好不过。”
两人聊天声顺着风吹到了后头两位师父耳中。
“难怪当归总说杜楠聪明,现在看来,杜楠当真聪明。”
聪明又通透。
淬玉道。
姬夜雨就瞥他一眼:“那当然,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找个徒弟吗?”
淬玉:难道不是吗?
他这么想,然而却不敢说出来。
倒是姬夜雨看到他不吭声还是不放过他,看着前方当归背着杜楠飞速下山样子,他又瞟了淬玉一眼:“你不是一向给徒弟做表率吗?让徒弟做什么,自己绝对也做什么,你让徒弟背杜楠下山,为什么你不背我?”
淬玉:……
于是杜楠和当归在山下等了很久,等来就是扛着一棵大树努力下山淬玉师父。
看着一向风轻云淡淬玉脸色发白满额冷汗模样,杜楠和当归心中同时对姬夜雨体重好奇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