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宗久的到来,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很快被逐不宜抛诸脑后,他兴致浓厚地拉着乐窈,一人一剑着手准备献给星慈老祖出关的礼物。
额,也许称之为炸弹,更合适一些。
在他们准备‘礼物’之时,逐宗久似乎还没死心,想要挽回与逐不宜的关系。因为花银莲母子三人,他在宗门的威望一落千丈,如今还保留着宗主的权力,不过是看在他化神修为以及逐不宜的份上。
他只剩下一个儿子,逐不宜若离开,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逐宗久往小重山上不断地送上宝物,增强灵剑威力的属性宝石,于修炼有助益的灵丹,可防御化神境一击的羽衣……许是知道逐不宜不待见他,来送礼的都是护卫。
但无论谁送,东西都被丢下了山,理由是,这些礼物太寒酸。
逐不宜现在不缺资源,崎韫老祖积攒了一辈子的珍宝,都在他手里,光一百斤重的属性宝石,就有数十块。其他的,随便拎出一样,都吊打逐宗久送上来的。
父子二人就此僵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份摇摇欲坠的父子情,犹如被白蚁噬空的老树,丧失了生机,怎么也修补不起来了。
血魔宗,没什么可以留住逐不宜。
逐不宜懒得理会逐宗久,却被他提醒了,自己手握一整座仙府宝藏的事。
逐不宜拿出崎韫老祖赠予的储物戒,灵力探入,抹去戒中的禁制,稍微倾倒,一道白光闪烁,戒中法宝顷刻间塞满了小木屋,满室生辉。
乐窈惊叹地望着满地的宝藏,吸溜着并不存在的口水。
有钱,太有钱了,富可敌国!
就算带逐不宜归隐一万年也花不完。
逐不宜饶是坐拥万宝阁,也在见到这些法宝的瞬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随后,布起护山大阵,隔绝了外人视线,并隔空甩出一张疾讯符,将万宝阁掌柜司韩成召唤过来,清点下财务,登记造册。
司韩成很快低调地进入了血魔宗,来到小重山,见到堆积了整座山头的宝物,
也瞪直了眼睛。好在有多年当万宝阁掌柜的经验,没有失态。
“万年前的龙髓玉、火焰晶、陨铁……”
“一百斤的火属性宝石、渡劫境傀儡……”
司韩成清点宝库,无声地深吸口气,惊喜道:“看来公子此去仙府,收获颇丰。”
逐不宜颔首:“崎韫老祖的宝藏,都在这里了。”
一整座仙府的宝藏!司韩成唏嘘不止,当即埋头清理。
有人作苦力,逐不宜和乐窈当起了甩手掌柜,悠哉地在藏宝堆里闲逛,专捡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乐窈精挑细选出几套宝石套装,给九霄剑添上,继续逛,一个雕刻精美的玉石匣吸引了她的注意。
撬开机关锁,里面还有三层保护禁制,可见主人对其极度宝贝。
小心撤去禁制,里面的物品终于显露——是一副画像。
因为年代久远,画质模糊,隐约可见是一张上百人的宴饮图,最中央一男一女席地而坐,男人气势凛然,女子姿态随和,其他人围绕这一男一女呈圆形而坐,望向中央的一对男女,目光虔诚恭敬。
画像右下角是题词:
——星历十万九千六百五十二年,与昊淼仙尊、归棠仙尊同游芜海。
星历十万九千六百五十二年?
这个时间,正值九州邪魔入侵,九州所有大能奔赴战场,此后,两位仙尊和上百位渡劫老祖,先后陨落。
乐窈望着这幅画像,视线不自觉胶着在上面。
忽的,逐不宜的声音传来,“阿窈,过来看。”
他找到了一颗留影石。
司韩成见到留影石,也放下册子凑了上来,惊喜道:“渡劫老祖的留影石,其中定然记录了万年前的景象!万年前,那时九州仙运最繁盛之时,据说上界初成,天梯降下,该是何等盛况。公子打开看看。”
若里面有早已失传的功法、典籍,亦或者透露其他仙府的存在,这颗留影石就价值连城了。
乐窈被调动了好奇心,坐在逐不宜身边,也是满眼的好奇。
于是,逐不宜执起留影石,将灵力输入进去,咻地一下
,留影石漂浮在半空,放出影像。
起初出现的,是少年时的崎韫老祖,那时天下承平,灵气充裕得连花草都能生智。崎韫老祖作为剑修一道上的天才,有天赋,能吃苦,还不缺机遇,没到五千岁,已修炼成为渡劫老祖。但即便这样,他仍不敢傲慢自负,没办法,同一时代天才云集,比他资质还好的,太多了。
尤其是乾阳仙宗,光坐镇的仙尊就有两位。那两位,天赋超越同辈太多,不到三千岁,却早已跨越渡劫期,抵达大乘,即将飞升。
然而,当袅袅祥云铺满天际,九千登仙梯蔓延至天道尽头时,谁也没料到,就在仙尊飞升之际,天梯尽头突然涌出一堆怪物。
后来,他们才得知,这群怪物是界外邪魔。
界外邪魔甫一进入九州,便在夜魔赤那野的率领下,疯狂吞噬此界气运,灵气,生灵,以迅雷之势占据了九州一半地方,并且其势力还在以恐怖的速度扩张。
眼看九州要被界外邪魔占领,人族修士都被挤得没地方,两位仙尊斩断天梯,放弃了飞升,留在此界,率领众人共御邪魔。为此,仙魔两道放下千万年的对立,联合在一起,却收效甚微。谁也不知这邪魔从哪里来,弱点是什么,相反的是,邪魔却极为了解人族,打得人族节节败退。
直到,归棠仙尊设法潜入赤那野身边,才改变了困境。
归棠仙尊本是一名散仙,无门无派,硬是靠自己一路修炼上来。她姿容绝盛,据说曾因为容貌,于修行途中受过不少阻碍,却暴力碾压过去,成长飞快。她是九州所有女修的楷模,获得大批女子衷心追随。
也不知归棠仙尊怎么做的,竟以人族身份,潜入到邪魔队伍中,还混入到高层,获取了夜魔赤那野的信任,摸清楚了邪魔的习性、弱点,并将其传递出去。
靠着这些,人族修士才制定出克敌招数,一点点夺回地盘,并划下漯河,布下绝灵阵阻隔,从此将九州分为南北界,与邪魔隔河对望,分庭抗礼。
之后,便是漫长的数百年战斗,人族修士与邪魔斗争得愈发惨烈,上百位渡劫老祖
先后战死,两位仙尊也为了合围赤那野,一个自爆重创夜魔,另一个以身祭天道碑,镇杀赤那野。崎韫老祖目睹两位仙尊和其他渡劫老祖死去后,与银魔同归于尽……
留影石影像清晰,记录保存完整。
看完留影石,小重山响起一道沉重的叹息声。
司韩成搓了搓脸,眼睛泛红,万年前的众大能诛魔一事九州家喻户晓,也知道那一段历史极为惨烈,然而书上描述得再惨烈,终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心肠被触动了的司韩成,决定回去往驱魔司多捐点钱,给他们换好一点的驱魔设备,邪魔与九州不共戴天,必须早日诛灭殆尽。
“公子?”司韩成转头,就见逐不宜怔愣住了,长眉轻蹙,脸色难看。
这是被感动的?不像吧。司掌柜试图琢磨主子的心思。
“无事。”逐不宜视线从半空定住的留影石中挪开,嗓音略显冷漠。
他将司韩成打发出去。
逐不宜抬手收回留影石,抿了抿唇,侧头看向身边同样呆愣住的乐窈,眼底翻起惊骇。
……归棠仙尊,为何与他的阿窈,一模一样!
逐不宜最初打开留影石,只是感兴趣,想看看崎韫那老头万年前的经历,他的视线一直在崎韫老祖身上,直到,归棠仙尊出现。
碍于身份,崎韫老祖与归棠仙尊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两位仙尊放弃飞升,共斩天梯后,召集九州所有渡劫老祖共同商讨诛魔事宜,之后关于这位女仙尊的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而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归棠仙尊联手昊淼仙尊灭杀夜魔,以身血祭天道碑之时。
只有两面,却在逐不宜心中投下巨石!
无他,阿窈的模样,与归棠仙尊太像,像是……同一个人。
关于归棠仙尊,逐不宜略知一二。
她是位资质不亚于昊淼仙尊的法修,据说容颜绝美,天人之姿。万年前人族能压制邪魔,并诛杀夜魔,她居功甚伟,只是后来陨落,去处不明。
原来,她是祭了天道碑,镇杀夜魔,镇压九州气运。
“不宜,这
个归棠仙尊,好像与我,有些像。”乐窈从震惊中回神,看到留影珠里的归棠仙尊,咕咚吞咽一口水。
她从小可怜瞳孔里,看到过自己这张脸,是精心p过的上辈子的自己。
可这个万年前的归棠仙尊,居然与她差不多同一张脸!
巧合吗?
逐不宜收起留影珠,漫不经心地一笑:“看到了,我也吓了一跳。但阿窈总不会是那位女仙尊。”
乐窈点头,一脸崇拜道:“要我是她就好了,归棠仙尊英姿飒爽,那么厉害。”
那么牛掰的女仙尊,让人钦佩,可她却是怂包一个,连血都怕。
乐窈很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不就是跟一个万年前的大佬幸运撞脸了嘛,没必要想太多。她上辈子还有人跟首富撞脸呢,日子不还是该咋过咋过。
回过神的乐窈,接着去宝藏堆里捡东西,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惊喜。
逐不宜负手,笑盈盈地跟在自家的剑身后,却不知在想什么,眼底暗沉一片。
将仙府宝藏收拾好,逐不宜看过后,一部分交给司韩成,由他带下了山,自己处理。
清点完财宝,逐不宜才打开了护山阵,算算时间,距离星慈老祖出关已经很近了。
送上小重山的东西都被扔出去,宗门内又隐隐传扬,大公子终将离开血魔宗的消息。逐宗久按捺许久,终究是耐不住性子,亲自来了趟小重山,问星慈老祖出关,他是否要去。
乐窈看到逐宗久的现状,大吃一惊。
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精神萎靡的中年失意男人,是逐宗久?
从前逐大宗主出现在人前,无一不是气势沉稳,他最讲究面子,讲究排场,可这回是怎么回事,自暴自弃,放弃形象管理了吗?
逐不宜望着逐宗久的模样,唇角微扬起弧度,“去,怎么不去。”
逐宗久昏沉眼底,仿佛泛起一丝亮光般,可下一刻,却被逐不宜无情碾碎,“可是,吾已和蔺伯伯去过信,和黄泉道一起过去。”
“我不准!”逐宗久心底的怒火噌地窜出,盯着逐不宜,“你说到
底,还是我逐宗久的儿子,是血魔宗大公子,总与别的宗一起,像什么样子。”
逐不宜面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充满冷漠:“吾与黄泉道一起,有何不可?毕竟,母亲到临死前,仍信任蔺伯伯,却对你没什么期盼。蔺伯伯这十年私底下曾偷偷接济我,你这个当父亲的,在做什么?你沉浸在天伦之乐里,恨不得与我分清瓜葛。”
会心一击。
逐宗久脸色苍白,摇头,“为父不是不想关心你,而是——”
逐不宜打断他,“你想说,你没有不关心吾,只是被花银莲和逐飞羽蛊惑?算了吧,宗主,你所作所为,不过是太擅长投机钻营,权衡利弊。银魔只能放大滋长对你心底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不能无中生有,宗主。”
“说明白了,只是我们不重要,微不足道,所以才最先被毫不留情地舍弃,而已。”
逐不宜嘴角轻嗤,做出送客的姿势,“请。”
逐宗久呼吸沉重,盯视着面前这个大儿子,嘴唇颤动,想辩驳,却无可辩驳。
因为逐不宜说的,都没错。
他年轻时,血魔宗还位于邪魔肆虐之地,积贫积弱,饱受欺凌白眼,出去和别的势力站在一起,总会比别人矮上三截。他从父亲手中接过宗主之位,便立誓要将血魔宗变强,成为九州数一数二的门派,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一切。
他带领宗人清除宗内邪魔,又着手引进其他可借助的力量,吃了无数次的闭门羹,没办法,那时血魔宗微弱,没有谁愿意帮他。正值绝望之际,他看到初出茅庐便惊才艳艳的司容瑶,她是炎火族备受宠爱的大小姐……那时,他便意识到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来了。
仅凭借他一人之力,想改变血魔宗的现状,太难。
他产生了一个卑劣的想法,并付诸行动……将司容瑶绑上血魔宗的船后,宗门实力一日千里,可看到司容瑶的强大,他又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揭穿,引得司容瑶倒戈相向,便又给她下了药……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错,步步错。
中间不是没有心软过,犹豫过,可为了血魔宗,他强逼着自己,不准心软,不准回头。
他太过注重血魔宗,太过于注重心机手段,为此不惜代价,可偶然回过头,却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他付出了比他想象中,更难以承受的代价。
司容瑶,不宁,不宜。
——他丢掉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逐宗久苍凉地笑了笑,下山途中,脚步踉跄了一下。
乐窈冷着眼,目送这个中年男人离去,山风凌冽,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呜咽。
也许幻觉吧,像逐宗久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哭。
“阿窈,你看他干什么,回来。”逐不宜不满的嗓音从木屋里传出。
乐窈嘴角抽搐,转身朝木屋走去。
逐不宜正在检查送给星慈老祖的大礼,确认无误后,妥帖放好。
乐窈望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冷不丁听见逐不宜道:
“阿窈,等给星慈那老头送过大礼,咱们便离开血魔宗吧,带上母亲和小妹。”
乐窈一愣,来了精神:“好啊,去哪里。”
离开血魔宗也好,逐不宜应当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不应该窝在这里。这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有太多讨厌的人,呆的久了,容易抑郁。
逐不宜也没想好:“天大地大,随便走走。”
他像是很疲倦了,仰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乐窈跳上床,躺在他身边,小心控制自己身体不下沉到床底。
逐不宜往旁边的乐窈瞥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道:“出门在外,总得换个名字。我也不喜欢现在这个名字,想换一个。”
现在这名字是逐宗久取的,他从未对他抱有过期待,不宜……
这样恶心的名字,他不想再用。
乐窈眨眨眼,对小可怜突如其来的想法,已经习惯,“可以,那你要改成什么。”
“司九曜。”
乐窈附和地点点头:“哦,可以。”
过了一会,乐
窈浑身僵硬了一下,只觉得血一下凉到脑门:“司……什么?”
逐不宜对自己的新名字十分满意:“用我母亲的姓,司,司九曜,意为九日同升,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乐窈心脏狂跳,整个剑都不好了。
缓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宜,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太吉利。”
大反派的名字啊,怎么也不能套到小可怜身上,不然,鬼知道会不会连同那人的命运,也一并背上。
逐不宜发觉自家剑灵神色不对,纳闷:“哪里不好?”
乐窈脑袋卡顿了片刻,给他讲了个后羿射日的故事,“我在剑冢里,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很早很早以前,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人界民不聊生,带来了巨大灾难。有个叫后羿的弓箭手搭弓射箭,咻地一下,射掉了九个太阳……不宜,这个名字不好,咱们再换个吉利点的。”
取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叫司九曜。
逐不宜转头,无声地望着自家剑灵,眼底闪过一抹意味,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家剑灵,有秘密在瞒着他。
改名的事不了了之,乐窈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松了口气,却很快发现自己松早了。
他们在小重山,却依然有山下的消息源源不断送上来,血魔宗内长老们倒是很平静,但逐宗久却发了大脾气。
先是发落了一个婢女,那婢女未经允许,擅自触碰了断情鞭,被逐宗久发现。
逐宗久有多宝贝那断情鞭,宗内都知道,即便那鞭子如今丧失了大半威力,逐宗久依然不肯更换本命武器,明知断情鞭修复无望,依然到处寻找炼器师,期望有天能修好鞭子。
断情鞭,不止是本命武器,还是他的命。
很多人都说逐宗久过于念旧,长情。但知情人都知道,逐宗久在意的不是那条鞭子,而他借断情鞭,缅怀一个人。
逐宗久脾气近来愈发差劲,他雷霆震怒之下,竟当场将那婢女打个半死。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谁知,之后不久,断情鞭像被腐蚀般,生了锈。
这下,逐宗久
精神像彻底崩溃,他去寻找那个擅动断情鞭的婢女,婢女却消失了,消失得很彻底,仿佛血魔宗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人。
没找到罪魁祸首,逐宗久发了疯似的,到处找炼器师,试图阻止断情鞭的损毁,可这就像修复鞭子一样难,没有炼器师愿意接手,逐宗久大怒之下,要拔剑砍炼器师。
炼器师是能随便得罪的?
消息传出去,一下捅了马蜂窝,九州炼器师义愤填膺,扬言再也不登血魔宗的门,以后炼制出的法器武器,都不再售卖给血魔宗。
宗门长老们焦头烂额地处理逐宗久惹下的麻烦,对宗主怨言逐日加深。
尤其是,眼看星慈老祖要出关,魔界各大势力当家人都已出发,唯独逐宗久,不准备,不收拾,毫无动身去星宿海的预兆。
直到长老们忍不住去催,逐宗久道,星宿海他不去了,随便选个谁去就行。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星慈老祖出关,必须是各宗门的第一把手到场,焉有让其他人越俎代庖的道理?
长老们不得不怀疑,宗主是不是又被何方邪魔蛊惑了心智。
许多长老来到小重山下,恳请大公子去劝劝宗主。耐不住众人请求,逐不宜踏入了许久未来的藏明阁。
逐不宜嘴角噙笑,居高临下地望着烂醉的逐宗久,眼神愉悦,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醉成烂泥的逐宗久,昔日高大伟岸的身躯,如今瘦削得厉害。
他躺在地上,躺在一堆空酒坛里,四仰八叉。一身臭熏熏的酒气,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灰白。
忽然,他赫然打翻了怀中的酒坛,痛吼一声,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
他额头、手背青筋仿佛破土欲出的蛇,疯狂游蹿,他似乎很痛苦,喉咙里发出嘶鸣,以头抢地,甚至把拳头放在嘴里,啃咬得血肉模糊。
乐窈看到这一幕,心一直在跳。
逐不宜拍拍怀中的九霄剑,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观看这幅画面。
欣赏了半天,待逐宗久身体平复下来,逐不宜啧啧感叹道:“宗主,融丹毒的滋味,是不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