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苏千户所做啊……”
听说书的百姓们恍然大悟。
“这两句诗气势磅礴,我原以为是哪个书生所做……既然是苏千户,那就没问题了!”
“是啊是啊,书生哪能写出来这么大气的诗文!”
大烈重武,武牢关里哪怕是普通的百姓,也都和行伍有着深深的关系。
要么是退伍的老卒,要么祖上是当兵的。
抓住机会,七嘴八舌地嚷嚷。
“再多说点,再多说点!”
大伙儿热血沸腾,恨不能把一句话掰成两半,解心里的痒痒。
“好,那我就再讲讲,这苏千户如何驾驭百兽,彻底吓破了蛮子们的胆!
“然后赶跑了狼主!”
懂事的茶博士当即捧上一个新碗,满满地注上茶汤。
说书人咕咚咕咚喝完,豪气地一拍桌子,充当惊堂木。
所有人都静下来了,瞪着眼睛,伸着脖子,直勾勾看着他。
“……便在咱们大烈的女帝陛下身陷重围的时候,突然,只听得山摇地动,打眼一瞧呐,竟是百兽狂奔!
“把头的,竟是一头大黑熊,站起来足足有堂屋一般高!
“大黑熊冲入蛮子军中,熊爪拍落,所过之处骨断筋折!蛮子们哭爹喊娘,说,熊爷爷,饶了我们吧……
“可黑熊哪听得懂人话啊?只见它是左突右撞,左突右撞,就这么突撞之间,折损的蛮子数目不下几百!”
围听的众人里发出“嘶”的倒吸凉气声。
一个人愕然自言自语:“熊瞎子这么厉害呢……”
“不得了不得了,苏千户竟然使唤得动这么凶的熊瞎子……”
“这还不止!”
说书人眉飞色舞地再喝了两口茶润吼,目光放远,望向城门方向,缓缓道:
“这么厉害的黑熊,你猜怎么?”
见周围人全都是急切的目光,说书人满意地大笑,“这黑熊啊,竟然是咱们苏千户的坐骑!”
“坐骑?”
“噫……这可了不得啊!”
“堂屋一样大的黑熊,苏千户都能收来做坐骑?”
“不可思议……”
说书人小口喝茶,等讨论声稍微平息了一些,才继续说:
“苏千户就是骑着这头黑熊,生生杀穿了上万的蛮子,解了陛下的围。当真是一人一骑,可破千军!
“是身怀万夫不当之勇武哪!
“此时书接前文,正是陛下说要乘胜追击、再斩狼主的关头。
“也是陛下念出苏千户那两句诗的关头!”
围听的人忍不住追问道:“那苏千户呢?我听人说,苏千户那时候又念了两句诗!”
问话的人一下子变成了话题的核心,旁人纷纷扭过头,叽叽喳喳地问:
“什么诗什么诗?说来听听!”
“你小子藏拙是吧?赶快,讲来给大伙儿听!”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只听城门口有人在谈……你们继续听说书,待会儿肯定要讲!”
围听的人一下子急的抓耳挠腮,视线转回到说书人身上。
粗布衫的说书人眯眼一笑,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茶碗,满足地吐了口气。
眼睛突然瞪得斗圆,字字掷地有声地念:
“头一句,叫做一卷旌收千骑虏,万全身出百重围!”
说完,围听的人们一下子呆住了。
皮肤上浮起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头发立起,嘴唇颤抖。
住在武牢关的,都是和战争脱不开干系的人。
要么听说过、要么直观地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和艰难。
听完前半句,眼前立即便展现出来一幅旌旗翻滚、将士们杀入敌阵、大获全胜之后押送俘虏的画卷。
再听完后半句,一个千军万马如无物,提刀恣意驰骋的千户形象,便立在了所有人脑海中!
老兵们更是老泪纵横!
因为武牢关这一战,是真的俘虏蛮子巨万!
是从未有过的辉煌大捷!
这一战,打出来的是大烈人的脊梁!
“好哇,好哇!给我纸笔,我要把这诗抄下来,当做传家宝,让我家娃娃日日诵读!”
“对对对!茶博士,有纸笔吗?从你记账的账簿上,撕个角给我,中不!”
也有人保持了冷静,目光灼灼地盯说书人。
“不是说两句吗?还有呢?”
“对对对,还有呢?”
众人问。
说书人笑着点点头,说道:
“的确还有。
“后一句,却是——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初听平平无奇,越品越热血沸腾。
“这……不就是苏千户吗!”
说书人一笑补充道:“的确就是。苏千户一身当先,狼主的狼帐,就是被他拔了的!
“威风凛凛啊,就连狼主见了都发憷,不敢正面和苏千户争锋,落得一个仓皇逃窜的境地!
“逃窜之前,狼主还想着带走大祭司安托合。
“可苏千户说了,兀那小贼,我堂堂武牢关,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纳命来!
“一箭,便要了那安托合的性命!
“气得狼主七窍生烟,五内俱焚,吐血三升!
“抱头鼠窜!”
听客们听到这里沸腾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呼喊震耳欲聋。
压在大烈人心头这么多年的石头,以这样的方式被赶跑。
所有人都觉得畅快通透。
自发地呼喊着:“苏千户无敌!”
解气地拍着巴掌,手心拍得发红。
……
苏牧从郡守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牙疼地咧了咧嘴,踏出门半只脚,又收了回来。
怕被人认出来,然后被热情的粉丝生吞活剥了……
他压着嗓子问:“一个说书人,没有可能看战局看得这么完整吧?”
士兵们打完了仗,是要直接回营的。
休整、清点……有的是事情要忙。
说书人透露的一些细节,没有亲临过战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出意料地,烈安澜站在他身后平静地说:“武牢关大捷,百姓们需要一个英雄。”
那你就把我打包卖了吗……苏牧无奈地扭头:“战争的胜利,是属于将士们和武牢关的百姓的!”
“苏千户不居功自傲,这一点朕稍后也让人加上。”烈安澜言之凿凿地说。
苏牧牙疼。
“得了,老李是不是还没醒?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