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两种人最牛逼。
第一种,喝酒不就菜的。
第二种,吃涮肉不蘸料的。
第三种,不识数的。
苏牧给李广递完料碟,比了个大拇指,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这么吃火锅的我头回见,苏某敬你是条汉子。”
没想到李广一砸胸脯,面泛红光地咧出一口大黄牙。
爽朗地大笑道:“苏先生过奖!”
我特么那不是夸你好么?算了……苏牧指了指碟子:
“沾点料,再尝尝。”
反正已经吃了一口,李广也不推脱。
涮肉,蘸料,送进嘴里,一气呵成。
下一个瞬间,老将军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被嘴里的味道给支配了。
“这个味儿……不一样了!”
他愣愣地望向苏牧,喃喃地问,“这料,是啥玩意儿?”
赤炎骑征伐天下,不是没有吃过北方草原上的羊肉。
羊肉哪有这个味儿?
一口肉下去,老李觉得,自己半辈子肉都白吃了!
“这料,真香!”
“那必然香。”
苏牧翘着二郎腿,给自己也涮了一片。边吃边说道:
“涮肉的精髓,就是这一小碟芝麻酱!奥对了,麻酱里头的花生碎,就是你下午捏碎的那些。”
李广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几个字:
“我那……我那也是不小心……”
“没事没事,还有肚子么?有肚子就多吃点。一个人吃火锅没意思。”
苏牧一脸的笑,乐的那叫一个灿烂。
他故意这么说的!
桌子前面三个人,下午吃压缩饼干的时候是啥模样,他都看在眼里。
还有肚子?有就怪了!
李广倒是还想吃涮肉。
但他吃不了了!
这涮肉,是好东西啊……就这么白水一煮,沾点料,就是无上的美味!
嘿嘿,回头推广到军中,让手底下的兄弟们也尝尝!
一想到自己的兵,李广苦着的脸,就又堆满了褶子!
“小傻……烈,你也吃点。”苏牧招呼。
她浅尝辄止地夹了几筷子,接着故作淡然地放下,淡淡地说:
“肉质嫩滑,酱料醇厚,实为绝品。但朕伤还未愈……就不多吃了。”
嘴还想要,奈何胃里实在顶的厉害……她不着痕迹地蹙眉,转念又想到:
苏先生这里的美食,每一样都远比御膳房的要强出百倍……
民以食为天,食以肉为先!
民间若是多这么一道吃法,农闲之时,围坐一桌。
吃起来和乐融融,谈笑晏晏。
岂不美哉?
她的嘴角翘了翘,沉浸在这幅图卷当中。
褚清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手起筷落,锅里的清汤四溅。
飞快地将一碟肉,吃得干干净净!
苏牧伸出去的筷子悬在半空,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了。
肉切的薄,不能久涮没错……
但你那肉还是红的吧?
这也能吃下去?
牛逼plus!
下午吃了那么多,现在又吃那么猛。
你不撑的慌吗?
“我再切点肉,菜你也多吃点。”苏牧指指被冷落的红薯叶、蒿子秆、油麦菜。
“蔬菜补充维生素和纤维素,帮助消化!”
这些,也都是不认识的蔬菜……烈安澜美眸顾盼。
苏先生只凭一己之力,能为大烈百姓的餐桌,增添多少色彩?
她轻轻端起桌子上的一碗水。
纤纤素手款款平持着碗,用好听的嗓音清亮地说:
“与先生相伴,获益良多。朕以水代酒,敬先生!”
老李筷子都差点掉到桌子上!
娘叻……陛下又给苏先生敬酒!
“老夫也敬苏先生!”
顿了顿,李广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要是真的酒,那就更好了……”
他还耿耿于怀呢!
褚清雨眼波盈盈……看着咕嘟嘟冒热气的铜锅。
妙啊,没人和她抢肉吃了!
苏牧白了这个小吃货一眼,懒得理她。
他说道:“喝酒就喝酒,别拿水代。正好,吃火锅,喝点凉的!”
便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一个大铁盆。
铁盆里,还堆着浅浅一层白色的石块。
石块之间,是一个陶罐子,不大,看样子也就能装个两三斤液体的样子。
“酒?”
李广抽了抽鼻子,笑的眉飞色舞,但立刻又好奇地问:“这些石头,又是干啥的?”
“硝石,制冰的。”
苏牧一边说,一边用给火锅加汤的铜壶,往铁盆里头注凉水。
水淹没硝石,迅速降温!
丝丝缕缕的白雾在水面盘旋!
“嘶……真能结冰?”
山里什么温度,李广他们是能感觉出来的!
哪怕现在是雨后,气温凉爽宜人。
但距离结冰,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苏先生莫不是神仙!”李广大呼小叫。
这么用水一倒,就能结冰……烈安澜脸上表情如常,心中已经被震撼所充斥。
“老夫正好先漱漱口!”李广伸出手去就要捧冰水喝。
给苏牧吓了一身汗。
“雾草!你不要命了!”
他一巴掌拍开李广的手!
这老头子作死怎么这么熟练呢?
“硝石制冰的水也敢喝?硝石制冰,硝酸钾溶解吸热,没学过?”
话刚出口,苏牧就后悔了。
我跟这俩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说这干啥……
“硝石?”
听到新的名词,烈安澜歪了歪头问。
“昂,就是那个溶于水能制冰、和木炭硫磺混在一起能做黑火药的硝石!”
苏牧白了这两个人一眼。
学学褚清雨好不好,你看人家,多话不说,埋头就吃……
“火药……”
烈安澜迅速想到,苏牧下午说过的,将非烟改造成地雷的方法。
用火药替换机簧……
过百尺的杀伤距离……
火药是这里头的重中之重!
她的眼神变得热切,呼吸也逐渐急促。
听苏牧说,和真真切切看到能够造成如此杀伤的原材料之一,摆在自己眼前……
给人造成的感觉,截然不同。
大烈以武立国,烈安澜更是承袭了先帝的衣钵,立志要做武功之君。
诸多皇子皇女,也只有她,和先帝最像。
霸道强势,骨子里流着暴力的血液。
这种可以打破战场平衡的东西,天然地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和木炭硫磺混合……”
她喃喃地重复着,心中先前百姓和乐融融的家居图卷拉远。
脑袋里显出的,却是她昔年率领大军,在边疆冲杀的酷烈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