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色即将彻底暗下来,桌上的烛光微弱地闪了两闪,昭示着新一晚的侵扰即将到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少主,我已施针完毕,她醒来了非吵着要见您。”薛神医的声音响起,令风星澜微微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
他将密函和玉扣收好,起身朝主卧走去。
楚八荒躺在床上小声咳嗽,见风星澜进屋来,赶紧用袖子擦掉唇边溢出的猩红,朝他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来。
“星唯,你快来!”
风星澜唇边扬起一个柔和的角度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微凉的脸颊。
“这么急着唤我来,有什么事吗?”
楚八荒神秘兮兮地在被子里鼓捣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布兜来,亲手系在他的腰间。
“呐,这个是护身咒符箓,我亲手画的。你带在身上就没有阴魂再敢骚扰你了,晚上千万别离身!”
风星澜的喉头一紧,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微微缩紧。
她今天先是为自己挡下温霜降的毒针,又硬撑着受了风陨一掌,醒来后最在意的,竟然还是自己安危吗?
他指腹轻轻摩挲楚八荒细滑如脂玉的皮肤,低声将从慕容夐处得来的消息告诉她。
“今日……我去给扶风王送解药的时候,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楚八荒和好大儿同时支棱起了耳朵。
这可是连世界资料都没有收集到的信息!
风星澜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勾起了一人一统的八卦之魂,嗓音之中多了一份滞涩。
“扶风王是我的亲舅舅,我的父亲乃是奕郡王楚宣。”
他本该和楚八荒一样,是皇室子弟。
好大儿迅速调出楚宣和慕容斐尔的档案,惊叹了一声。
“啊——原来如此!慕容斐尔在逃跑之后濒死,被风陨路过将风星澜从慕容斐尔的腹中……弄了出来,培养成了杀手。”
好大儿将遗漏的信息补全之后贼兮兮地笑了两声:“这么一来,风星澜可就成了你超级远房的堂哥啦!”
楚八荒一噎,随即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
“这么一来,朕的副总又添一名人选,我的假期又可以舒畅地过下去啦!”
早前她还在发愁,扶风王谋逆被下了狱,哪怕她不在意,满朝文武尤其是保皇派也不可能放任她再启用慕容夐了。
一旦慕容副总下岗,那么多的政务都需要她亲自处理,恐怕小楚要扛起统子连夜结束假期了。
她故作惊诧地睁大了眼,迟疑着喊了一声:“堂、堂兄?”
风星澜被她这么一喊,萦绕在心口那股阴郁之气登时间消散了个干净。
他该知足的,上天虽夺走了他的至亲,但将楚八荒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既知道是堂兄,就该好好听大夫的话将伤休养好,否则这江山可就落到我手中了。”
楚八荒笑眯眯地将脸庞在他的掌心蹭了两下:“我愿意的。”
风星澜眸光划过一道暗芒,低声道:“你愿意什么?”
她撒够了娇,心满意足地躺回枕上,乌黑圆润的双眸清澈认真,里面盛满了令人心口发烫的情愫。
“如果堂兄要这帝位,我愿意的。我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星澜,只求换你展颜。”
风星澜的耳边嗡嗡作响,再也难以压制心中炽热的烧灼,低头俯身,薄唇噙上了她娇软的唇瓣。
他的攻势过于猛烈,似乎将所有难以启齿的情感都化为了唇齿间的纠缠。
湿热的舌尖抵死缠绵,似乎想将她口中所有甜蜜的甘露都汲取干净
楚八荒被迫承受这激烈的进攻,剧烈喘息着妄图获取新鲜的空气。
风星澜察觉到她细小的娇吟和艰难的呼吸,想到她身上的伤势尚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埋首在楚八荒的脖颈间平复着情动,在她小巧的耳垂边低语。
“陛下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这一夜相拥而眠,天亮后风星澜照例起身上朝。
扶风王谋逆的消息经过这一天的时间已经传遍了朝野,宫门口聚集的官员之中,满面喜气的都是保皇党,面如死灰的自然不必说,都是慕容夐一手提拔上去的党羽。
宫内的人早已被清洗了一遍,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毫无背景的纯奴,以及风星澜的人手。
早已收到风星澜指令的宣旨太监照例走到宫门前,低头扬声唱旨。
“陛下口谕,有本奏递交御书房,无本奏退朝——”
原以为今天能从楚八荒口中探听到关于扶风王的处置,一干人的心中忐忑喜庆各不相同地等了一早上,却被这道旨意打得措手不及。
宣旨太监离去后,当即就有一名老太傅长叹一声。
“陛下如此无心朝政耽于享乐,倒还真不如让扶风王继续监理朝政!”
风星澜眼眸中毫无一丝波澜,待到众臣散去后入了宫。
昨天历经了一场打斗的寝宫此时还没封锁着,御林军的人见到他皆拱手行礼。
风星澜眼帘低垂,径自走进了殿中。
地上躺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首,双目圆睁盯着大门的方向,胸前的猩红凝结成块。
正是昨天被楚八荒用诛天剑刺中的风陨。
风星澜面上无悲无喜,看着风陨的尸体静默无语。
他不是对风陨完全没有感激之情的。
若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风陨不曾将他从刚刚断气的慕容斐尔腹中取出,他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这些年来,风陨教导他武功,也曾在年幼时为他从高人处求来护身符,保全他的性命。
更是在听闻他要入朝为官夺取帝位时,传他少主之位,举星落阁之力支持他所谋之事。
这期间究竟有多少真心,又有几分利益的计较,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了。
待他好是真,想杀他也是真。
伴随着死亡,曾经的真心与假意,终是消散在了这深宫之中。
风星澜闭上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了。
他出门后对着心腹下令:“将此处烧了。留意着些,莫让火势蔓延到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