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中为闫修之死掀起热沸之时,苏沅也早早地到了城门口,人在草亭里坐着,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朝着官道的方向张望。
来福和冬青察觉到她的急切,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冬青将手里的水递到苏沅面前,笑道:“大人都说了,南先生迟些才到,您非得早早地出来等着,等了这么久,可是饿了?”
苏沅刚摇头想说不饿,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冬青嘴角轻轻抽动。
来福憋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饼子拿了出来,说:“虽是凉了,可凑合也能吃,您多少吃几口垫吧垫吧。”
苏沅苦着脸唉了一声,接过饼子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按理说脚程快些应是要到了,可怎么到了这会儿还不见踪影?该不会是耽搁了吧?”
说完她又觉得晦气,呸呸呸地嘀咕了好几声,控制不住地扭头,眼巴巴地朝着一个方向望。
苏沅手里的饼子啃了半边,久侯不至的南歌离一行终于有了影子。
南风远远地看到苏沅等人,将马车勒停。
不等车身停稳,苏沅就兴冲冲地扑了上前喊了声先生。
南歌离掀起车帘看向苏沅,略带疲惫的眉眼间瞬间染上了抹不开的笑。
“你怎地来了?”
苏沅乐呵呵地一拱手,架势十足地说:“先生远行而归,我自当前来相迎,不然如何显出我对先生的敬重?”
“若不是不方便,我还想弄上个十车八车的烟花爆竹放在这儿,等着您一到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炸,让城里的人都知道您回来了才算是好呢。”
南风听了哭笑不得地白了苏沅一眼,条件反射似地伸手去扶南歌离下车。
南歌离好笑得不行的哼了一声,手却避开了南风的手,径直对苏沅道:“既是念我得紧,还不赶紧来扶?”
苏沅笑眯眯地上前去扶人。
眼角余光却正好捕捉到南风眼底一闪即逝的落寞。
苏沅愣了一下,南歌离却已经扶着她的手下了车。
两人并肩而站,南歌离上下打量了苏沅一圈,看着她长了些肉的脸,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满意道:“看样子林明晰待你不错。”
苏沅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气色也没那么好。
隔了许久不见,今日看着人虽没长高,可面色红润体态云亭,可见婚后过得还算顺心。
苏沅闻言耳根红了半圈,嘴却硬气得很,张嘴就说:“哪儿需他好?”
“我自己就能把自己养得很好。”
南歌离笑个不停地连声说是,拉着她自然而然地往前走。
南风见状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姐。”
南歌离拉着苏沅的手微微一紧。
苏沅心里微妙地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回去。
南风依旧板着一张看不出情绪的冷脸,可不知为何眼中却满是紧张落寞。
他没注意到苏沅探究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自顾自道:“此去进城尚有一段路,要不还是上车吧。”
换作往常,南歌离早就拉着苏沅上车了。
可今日她却说:“用不着,我还没废,别说沅沅今日来时还骑了马,就算是没有马,我走也是能走得进去的。”
“可是……”
“沅沅,走吧。”
南歌离不顾南风的反应拉着苏沅就走。
苏沅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地看,好奇得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被南歌离轻轻地掐了一下手腕。
南歌离嫌弃道:“眼珠子长脑袋后头了?”
苏沅嘿嘿一笑,欲盖弥彰地用手挡住了嘴,小声道:“您与师傅吵架了?”
南风得南歌离授意,但凡闲暇有空时,总是不忘指点苏沅拳脚功夫。
二人虽是没正式行过拜师礼,平日无人时却都以师徒相称。
平时苏沅这么叫,南歌离也从未说过不可。
可今日听了,她却皱眉道:“一介武夫下人,如何能称得上是你的师傅?”
“你若是真想好好习武,回头进了京,我给你另找一个伶俐些的武师傅,怎么都比这不长眼的强。”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沅要是还没猜到南歌离和南风起了变扭,那她大概就是个傻子。
而且听南歌离这口气,定然是气得不轻。
苏沅眼带同情地回头望了南风一眼,对上南风求助的目光,很是没良心地咧嘴一笑,美滋滋地跟着南歌离走远了。
南风无言以对地看着逐渐走远的二人,头大地叹了一口气。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冬青和来福二人看着南风落魄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幽幽一叹。
南风要是指望苏沅能为他说几句好话,那就是真是指望错了人。
毕竟以苏沅的性子,她现在大概只想搬个板凳等着瞧热闹……
因早知苏沅今日会出城迎接,故而南侯府上并未派人前来。
苏沅原本还纠结是把南歌离送回家,还是接到自己家里吃饭。
可行至半道,南歌离却说不回南侯府,直接去她家。
苏沅大喜过望的同时,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这么生气,惹南歌离的,显然不止南风一个。
南侯府上的事儿林慧娘夫妇多少听说了一些。
见苏沅将南歌离接到了自家府上,欢喜得不行的同时,马不停蹄地就去张罗着晚上吃什么。
苏沅显摆似地带着南歌离去后院看自己搜罗来的那些花花草草,谁知后院花草实在是不争气,昨日看着还勉强能活,今日看着就憔悴了不少。
她费心搜罗来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南歌离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不住叹气。
“你这都是怎么养的?”
“竟能糟蹋成这样?”
苏沅憋屈地一瘪嘴,郁闷的同时口吻也很疑惑。
“我不知道啊……”
“我觉得我照顾得还挺精心的,可谁知道这些祖宗这么难伺候?”
她说着拉着南歌离的胳膊晃了晃,耍无赖似地笑着说:“不过眼下您既然回来了,这些东西还是早早地送到您的府上去的好,省得在我这放着,我养着糟心,看着也糟心。”
南歌离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张嘴却说:“你这府上,可有多余的房间容我安置几日?”
苏沅闻言猛地一怔,下意识点头:“自然是有,您若是想住,我立马就让人收拾出一个院子来。”
这宅子是皇上钦赐的,宽敞得很。
南歌离别说是住上几日,就是在此常住也是行的。
只是她这里再大再宽敞,也绝不会比南侯府更气派。
南歌离都到家门口了,不回家在她这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