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备受辽军尊敬的蛮虏,片刻不敢大意。
他的造型奇怪,兵器也奇怪,整个人穿着衣衫褴褛——在宋山看来是衣衫褴褛,就像是几块五颜六色的破布缝在一起似的,下巴的长须扎成小辫,整张脸一丝表情也没有。
而他的兵器看着像辽人的弯刀,却更细、更短,也更锋利,刀尖更添一丝弧度,像是钩子一般。
刀柄处用一条长铁链连接着,方才使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在使流星锤一般。
宋山打量着德格,德格也在打量着他,似在确认他的身份。
对视两秒,德格突然出手,手上弯刀电射而出,直取宋山头颅。
宋山猛然惊出一声冷汗,偏头一躲,险险躲开这一刀,弯刀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割下几缕头发。.
而那德格手上一拽,掠过宋山的弯刀又极快地倒飞回来,刀尖的弯钩刺进宋山背部,鲜血顿出,一股锥心的疼痛弥漫后背!
“哗啦!”
德格面无表情,手上铁链再扯,那带钩的弯刀直扯下宋山背部一块皮肉,又飞回了他手中。
宋山疼的头冒冷汗,心中惊惧不已,此人的兵器已经使的出神入化,如臂使指,极难对付!
一寸长一寸强,宋山手上没有兵器,而这辽人的兵器,算上那铁链的话足有两三米,使的如此娴熟的情况下,横练拳脚的宋山很难近他的身!
“不是他。”德格大师甩掉弯钩上带的皮肉,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看向倒在地上的康王,吩咐道:“先绑了他。”
辽军头领一应声,立刻下令去抓康王,康王大惊失色,高声呼救:“宋供奉!救我!救我!”
宋山迈步去救,可刚走出一步德格的弯刀便飞射而来。
身形暴退躲开这一刀,宋山手如电出,飞快抓住连接弯刀的铁链,死死一拽。
坐在马上的德格只感到一股难以置信的巨力传来,旋即他干脆从马上顺着这股力道跃了过去,人在空中连蹬三腿。
“嘭嘭嘭!”
宋山抬手招架,手臂一阵发麻,挥拳欲打,谁知抬眼那德格已手上的铁链当作鞭子来用,顺着一抽抽向宋山腰身。
后背的伤拖慢了他的行动节奏,没办法宋山只能放开铁链去躲,虽然躲开这一鞭子,但弯刀却回到了德格手上。
“还算不错,”德格突然说起了中原话,看着宋山说道:“为我大辽效力吧,你最少可以当个将军。”
“呸!”
宋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虽然对朝廷没什么归属感,可也有江湖人的豪迈,要跟这帮残杀同胞的蛮虏共事,想都别想!
“救我!救我!救...”
这边打的激烈,那边康王却已落入辽军之手大声地叫喊着,辽军头领十分干脆地赏了他两巴掌,接着又不知从哪抽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塞在他嘴里,止住了刺耳的尖叫。
宋山面色难看,若是只有辽兵就算了,可还有面前这个蛮虏在,想救回端王基本没可能。
别说辽兵,他还没有十全的把握能赢过面前的人。
情形分明,宋山也不犹豫,扭头就走,窜入山林之中几个起落没了身影。
那辽军头领一惊,指着山林喊道:“德格大师!”
“不用追了,”德格收回了弯刀,说道:“他练的拳脚功夫,山林之中就是骑马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辽军头领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收整队伍,带着被擒的康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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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与中军汇合的时候,从九岗城逃来的骑兵已被中军全歼,然而到了地方却没看到朱震山,甚至连一个认识的将军都没看到,只有一小队兵士在打扫战场。
“人呢?”沈逸上前问道。
“朱帅整合大军,去前面迎击了。”那兵士说道。
沈逸一惊,前军中军汇合了迎敌,辽人这是来了多少?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残阵,沈逸叹了一声,下令原地休整。
不管辽军来了多少,他们都已经没有帮忙的能力了。
没过一会,夜幕渐至,休整中的沈逸突然接到军令,撤出赤霞盆地,后退二十里扎营。
前军撤队的阵型并不乱,也不急,他知道大概是前面的战事结果已经定了。
再见到朱震山时,是在大军营帐之中。
大军主帅朱震山的眉头皱的极深,这一支中楼来的辽军不管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有些出乎意料,导致本该是大胜的歼灭战,变成了并不轻松的阵地战。
参与围剿的后军战死五千八百余人,要知道从京城而来的后军编制只有一万,这一战下来损伤大半,最惨的就是第四营了,那校尉完全成了光杆司令。
其实后军原本只有第三、四营的损失最惨重,可后来辽军反包围了赤霞盆地,很多后军队伍在汇合中就被打散,绝大多数的伤亡都在此刻发生。
直面北辽大部队的前军损失同样不小,三万前军一场血腥的阵地战下来伤亡过万,若不是有神臂弩和枪盾阵兜底,这个伤亡数字也许会更大。
虽然北辽伤亡也不小,但从大胜到持平的战损,显然是每个人都不想看到的。
而且在这些伤亡数字之外,还发生了几件大事。
康王被擒,这是让朱震山眉头紧皱的最直接原因。
其次...
朱震山抬头看向站在大殿正中央的沈逸,带着不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沈逸要砍端王,要杀了任啸,这是朱震山最不解的地方。
“因为该杀。”沈逸身未着甲,一身血衣还没来得及替换,剑眉上的怒气还未消散。
朱震山拍了拍脑袋,摇头道:“沈小子,你将详细说说,老夫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虽然以往两方有着仇怨,当初端王府前得冲突朱震山还亲历过,但他相信沈逸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些私人恩怨带到家国大事上来。
沈逸咬牙说道:“第三、四营在前迎击近三千辽军,我派人求援,赵元睿、任啸二人明明带兵赶到,却停在山道外坐看袍泽陷入血战而不助,这种卖国举动,难道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