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圈被打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对于刘辩来说,皇宫或许便是他心灵的最后归宿。
虽然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到底是在这里住了几年。
从一个道童,知道自己是个皇子,不是个孤儿,其实还有父母,而起是大汉的皇帝和皇后。
现在想到,就算在这里,依然有一群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且随时人会对他下黑手,第一次发现,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靠近。
“陛下在担心什么?”在他面前的张钰自然看出对方的想法,“食物方面,食材姑且不说,烹饪是黄巾少帅带来的厨师在军营里面烹饪,然后由他们的人送入宫中。别的姑且不说,至少不比担心食物方面会出什么问题!”
“不不,一般来说不应该更害怕吗?”刘辩当即反驳,虽然不否认,黄巾少帅那边送过来的饭菜,的确很美味。
不是说厨艺和食材有多好,而是烹饪手法和调味料比较新奇,以前从来没吃过。
“鉴于对方的身份,陛下有这样的担心也正常。”张钰微微一笑,一人分饰两角就这个好处,通过不同身份,获取到的信息也不同。
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入京之后就暴力让陛下让位,那意味着对方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禅让过程。简单来说,就是要先彻底控制大汉十三州,再进行禅让。换个角度来说,只要天下一天没有被他控制,陛下自然是安全的。甚至于,可能还会成为大汉中兴之主。”
“只是最后还不是要禅让给他……有时候朕都想着,要不索性就禅让得了,这样担惊受怕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父皇十二岁登基为帝,不知道他来到皇宫,坐上皇位,心里是什么感受,大概和朕一样,更多是仿徨和害怕。”刘辩感慨。
这也意味着,张钰的确初步得到了他的信任,否则这样的话他不会随便说。
张钰也是暗暗点头,看来这几天的暗示的确没有浪费。
“陛下也无需担心,臣刚刚所言,那也只是‘至少’的可能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情况只会更好,而不是会更早,除非……除非陛下故意和他作对,让他忍无可忍。”张钰略作犹豫说道。
说真的,他也的确是怕刘辩逐渐成长为刘协那种志大才疏之辈,明明没什么眼光和能力,偏偏能被其他臣子忽悠,和曹操作对到底。
第一次加害,曹操也只是处罚太医吉平。后来直接来衣带诏,也只是把参与之人,以及把伏氏等涉案家属杀光,一次杀鸡儆猴,又担心关系闹得太僵,把自己两个女儿嫁给他。
当然换个角度,曹操也有所顾忌。毕竟他对外宣称自己奉天子以令诸侯,转眼把天子给废了自己当皇帝,那最后可不得再来一次诸侯讨曹?
官渡之战前他的确是百般忍耐,之后终于不忍,先称魏公,再称魏王。没有称帝不敢说没有这想法,也有可能是还没有实施就挂了,所以曹丕继承他的想法,登基称帝。
历史和人性其实都差不多,有两面性,看史书到底要留点心眼。
当然就算不这样也没什么,除非正经的历史学家,否则普通人了解这些也就图个乐子,知不知道所谓的‘真相’,其实意义不大。
“这怎么可能?”刘辩讶然,“太傅不会和朕说,他其实是个忠臣吧?”
“那陛下怎么看待忠诚?”张钰指了指桌面上的奏折,“作为陛下的近侧,宦官和宫女只要别人开出足够的代价,那么他们就会成为对方的耳目。同样,臣开出足够的价码,他们就会主动指认这些耳目。忠诚这玩意,更多的是看你能给出怎么样的价码!”
就比如说那些道德高洁的臣子,真的能为了自己的君王效死的,其实他们也有价码。
他们的价码就是多年维持的战绩、名声和品格,同时还有在后方的家人。
招揽的这一方,若是拿不出同等的筹码,那么当然得不到对方的效忠!
硬要说的话,就是‘心理病’,属于偏激人格,认死理,而且容易钻牛角尖,也有可能属于易怒人格。于是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比如说正常人格,我开出的价码合适,那么对方会权衡然后考虑,价码合适就投降。
偏激人格容易扭曲你的话语,进而转变成对他的羞辱,当钻了牛角尖之后,积蓄的怒气怨气一股脑爆发出来,最后愤而自尽……
尤其是将领,常年征战沙场,各种心理病都有。只是以前不关心这个,更多宣泄的方法,就是找个姬妾好好发泄一番。可常年在外的将军,有不少会患有这种心理病。
比如说张飞,打仗顺利就没事,一旦僵持不下,或者长期在外就会变得暴躁起来。
喝酒和揍人都属于宣泄的手段,然后有因为负面评价,而变得更加钻牛角尖。
“人心也是可以交易的吗?”刘辩第一次听说。
“难道不行吗?”张钰反问,“比如说这天下,只要陛下给出足够的粮食和布帛,下面那些乱民,难道还会聚众造反?大部分的百姓不愿意造反,少数的宵小自然不敢造反,天下不仅会太平,百姓还会称颂您为中兴之主,这一切,难道不是花钱买来的?”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经营一个家尚且如此,一国更不必说。
刘辩以前没接触过这个,毕竟他生活在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环境,当然不懂这些。
所以觉得这个观点新奇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三分道理。
民心都能用钱买到,那么忠诚当然也能花钱买到。
只是,自己到底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能获得黄巾少帅的忠诚?
刘辩突然发现,自己虽然是天下之主,但却一穷二白。
手里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自己这个皇位,然而这个也属于对方随时能拿到的东西。
“太傅,朕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如此的贫穷。”刘辩感慨。
“那边趁着对方还没有动手,这几年陛下为什么不尝试着,让自己变得富有起来?”张钰笑吟吟的说道,“比如说,培养自己的心腹,培养自己的势力,想办法经营一些产业,有兵,有人,有钱,有粮,那么至少陛下也就有了谈判的资格,再糟糕也能自保。”
“还请太傅助朕一臂之力!”刘辩愣住,随即连忙大拜。
“臣是陛下的太傅,当然会全力相助,就看陛下信不信我?”张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