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阳捂着鼻子,整个人贴到墙边角落。
与他渐渐融合的影子却按捺不住。
它扭动着想要靠近那个婴孩,婴儿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先是咿咿呀呀,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婴儿的妈妈赶紧低声安慰自己的孩子,嘴里发出“哦,哦”的抚慰声,又看她是不是尿湿了,是不是躺得不舒服。
抬头奇怪地对孩子的爸爸说:“你看看,她这是怎么啦?刚刚去公园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呀。”
孩子的爸爸也弯下腰去看女儿,笑眯眯的哄她:“哦,我们宝宝就是要闹脾气,是不是啊?”
婴孩没有因为父母的关注就安下心来,她还在大哭,在她的眼睛里,一切肮脏的东西都藏不住,可她又不会说话,只能哇哇大哭,蹬着脚想让那个黑东西离她完一些。
那个鬼影变幻出五指,指尖又尖又细,就要抚摸上婴儿的脸。
阿娇瞥了那鬼影一眼,她大声的打了个喷嚏,“啊啾”,把电梯里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小婴儿的妈妈赶紧把婴儿车的盖子盖上,把孩子挡在身后,不满的看了阿娇一眼,怕孩子染上感冒。
那只鬼爪缩了回去。
因为这个插曲,一家三口率先下了电梯,他们明明还没到所在的楼层,可害怕女儿染上感冒,又猜测是电梯里人太多了,小孩子受不了。
女孩的爸爸说:“妈妈抱宝宝,爸爸推车车。”
小婴儿一离开电梯便破涕为笑,叽叽咕咕的回应她爸爸,发出婴儿特有的,让人听了忍不住会微笑的笑声。
一家三口刚电梯,靳阳就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
但电梯里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味道,婴儿身上特有的的奶香味,这比任何一种幸福的味道都更刺激他的神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既享受又折磨。
闻晓燕关切的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靳阳又端起那种笑容:“不是,我有点鼻敏感,怕传染给小宝宝。”一边说一边羞涩的轻笑。
闻晓燕对他的好感更甚了,觉得他连邻居家小婴儿的健康都能照顾到,是个十分体贴的人,在他这个年纪的男孩里,实在太难得了。
而且,闻晓燕瞥了一眼站在电梯另一侧的阿娇,靳阳自始自终,看都没看她。
闻晓燕本来以为自己的皮肤已经够好了,看到那个女孩才知道什么叫肤如凝脂,更何况她长得,还这么漂亮。
这么漂亮的女孩,并没有引起靳阳的注意,闻晓燕想到靳阳面对自己时那种害羞的表情,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靳阳刚刚还性致高涨,闻晓燕的身上有许多能够调动他欲望的特征。
比如她藏在保守衣物下的好身材,比如她脸上那颗在幽暗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诱人的泪痣,他直到刚才,还想尝试一下。
但在闻过小婴儿妈妈身上的奶香味之后,闻晓燕显得索然无味。
甚至连他的“影子”都平息下来,不再张牙舞爪,又变得像一个影子那样,紧紧贴在靳阳的身上。
阿娇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靳阳的“影子”开始和他合为一体,从脚跟上,渐渐跟靳阳这个人重合。
阿娇眨眨眼睛,她从不知道魑魅魍魉也可以抢夺人魂,占据人的肉身,就连鬼都很难附人身的。
鬼附人身,除非这人三盏灵火俱灭,魂魄不稳才有可能,这个残渣鬼影竟然都有这个本事了。
靳阳一点也没注意阿娇,他只对能让他“闻到幸福味道”的人感兴趣,阿娇的身上没有那种香味。
他早晨那样表现只是为了激怒项云黩,但这个警察比他想像中的要沉得住气。今天竟然没有出现,只让个小警察来问他的话。
他们竟然敢小看他。
靳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什么,警察一定会盯着他的,他都已经给出了这么多的暗示,如果他们还不发现。
那他就太失望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靳阳带着闻晓燕回家,阿娇磨磨蹭蹭跟在身后,那团黑影规规矩矩的,垂头耷脑,看上去有些无聊,看来它和它的主人都不会对闻晓燕做什么了。
靳阳的家里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有垃圾也没有灰尘,闻晓燕一进来就笑:“你自己一个人,还收拾得这么干净?”
靳阳笑一笑,给她倒了杯水,拿出他写的有声小说,让闻晓燕读给他听。
他虽然已经没有了性致,但他不能惊扰他的猎物,也许“猫女”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应该挑“双生兔男”的一个。
那一对儿咋咋呼呼的“兔男”,也让他很有兴趣,他们去过1804,这让他又意外又高兴,他希望更多的人去他的战场。
傍晚时分,靳阳送走了闻晓燕。
闻晓燕读了他未发表的新书《晴天娃娃》,然后又读了一段他的旧作,虽然靳阳已经对她没有性趣了,但依旧喜欢听她讲故事。
他把他每本书中,他最满意的那些章节截取出来,让闻晓燕讲故事。
闻晓燕对他的才华大加赞赏,她走之前,站在门边突然问他:“你好像很喜欢三这个数字?也很喜欢晴天娃娃。”
他每本书的华彩段落中,受害人都是以三或者三人倍数出现的,而凶手在杀死这些人之后,就会挂起晴天娃娃。
“这是一种创作素材的整合吗?”闻晓燕越说越觉得有意思,“我知道有些作家会这样,把自己早成还不够成熟的作品拿出来改头换面,创造一个更丰满的故事。”
闻晓燕也是恐怖小说的爱好者,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这些,她也不会在论坛上发布那些鬼故事。
谁知一直都很温和,笑得甚至有些虚软的靳阳,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轻声问:“什么?”
这几个小时的相处,让闻晓燕放低了戒心,她把自己对书的看法都说了出来:“就是第一本书,《04号房间》,虽然气氛营造的非常成功,但杀人手法还有些模糊粗糙,跟你之后的书相比起来。”
靳阳不笑了,他抬起头,手指在裤缝边颤抖:“那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闻晓燕看他认真起来,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一本非常灵气四溢,可是杀人手法,我没看懂,凶手是被恶灵控制住了吗?”
靳阳的嘴唇也开始抖动起来,他安静了一个下午的影子,突然拉长,他只比闻晓燕高上一点,但那道影子几乎已经要把两个人都笼罩起来。
“你想看看吗?”靳阳问她。
“我……”
敲门声打断了闻晓燕的话。
外面来声音:“外卖!”
靳阳的手稳住了,他打开门,对外卖小哥说:“我没有叫外卖。”
外卖小哥低头看看单子:“04室嘛。”
“我没有叫过外卖。”靳阳又戴上了他的笑脸“面具”。
阿娇隔着一道门得意偷笑,打通了电话,告诉外卖员是她填错了地址,应该送到隔壁那栋楼去。
闻晓燕跟外卖小哥一起坐电梯离开了靳阳的家,靳阳看着她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阖上,他回到屋里,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没有详细写杀人手法,是因为他记忆模糊,他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但他牢牢记得那种快感。
靳阳闭上眼睛,沉浸在想像中,想像中的自己拿着刀,一个个割开了“晴天娃娃”们的气管,他陶醉的闭着眼睛,好像音乐指挥家那样,在镜子前挥舞双臂。
镜子里的靳阳睁开眼,“他”歪着头,已经完全跟镜子外的人一模一样,“他”咧开嘴笑了一下,从镜子探身出来,跟靳阳鼻尖对着鼻尖。
左右摇摆着观察他,对着自己的本体张开嘴,好像想把他一口吞掉。
靳阳又想起那一家三口了,受宠爱的孩子,慈爱的爸爸,温柔的妈妈,她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这么幸福了。
靳阳睁开眼睛,影子倏地退回镜子里,把自己的脸摆得跟靳阳的一模一样。
太可惜了,他心想,要不是警察盯上了他,他可以再做一次“晴天娃娃”,弥补他上一次的过失,好好记录下来,写在他的书里。
他目光阴鸷,想到闻晓燕那番让他不爽的说辞,他会让她知道不粗糙的手法是什么样的。
项云黩回来的时候,阿娇还没回来,他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她说:“我在学校呢。”
“在哪儿?”项云黩沉声问。
“在学校呢。”阿娇俏声答
“到底在哪儿?”项云黩叹了口气,忍着笑问她,她肯定又逃课玩去了。
阿娇握着手机,疑惑的看了一眼,难道项云黩光凭通话的声音就能知道她在哪里吗?她想了想,乖乖说了一个地址。
项云黩一听就提高了音调:“你在哪儿?你在那里干什么?”额上青筋跳了一下,咬牙切齿:“我马上过来。”
阿娇跑到江城最有名的区去了,这一条街全是发廊洗脚店,开了关,关了又开,查到了就关掉,查完转头又再开。
项云黩气势汹汹一进这个地区,街边上几个望风的一看他来了,赶紧报信去,条子抓嫖来了。
阿娇俏生生站在街上,她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的路过来路程过去,专逮人身上的邪念黑雾,把它们捏成团,准备积攒起来,塞进靳阳的房间里。
让他身上那团大东西好好“补一补”,等他克制不住作案的时候,一举抓住他!
项云黩赶到的时候,看见她来来回回的走,来来回回的被人打量,几乎没给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