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珺早已料到,自己若被抓,定然有人会说这么一番话威胁恐吓她。
凭这老头儿的傲气,若她露半点怯懦,他反倒得意得不会激怒,失了这样的激怒,便会多几分冷静,这样的人,冷静下来,难免警惕。
“老头儿,我既来这里,便是为永绝后患,绝不会给你们谋害荣家的机会!”
“你身在囚笼,还能与老夫斗狠?”
“你这种没脑子的人,助纣为虐,枉活百年,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你胆敢咒骂老夫?”
“你为老不尊,我凭什么不能骂你?你口口声声说为太后教导暗卫,是为民做事,北厥与大漓战乱那些年,便是他们从中挑唆的!北厥妄图攻打东陈,少不得也是你这老东西谋划的,你们就是太后掌控天下的武器,是谋害百姓的帮凶!老天爷瞧着呢,你等着遭报应吧!”
万无一在牢房外气得发指,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毒粉正在挥发……
“荣妙珺,你既不怕死,尽管吆喝!回头荣家不肯赴死赎罪,老夫就拎着你去荣誉和荣焕面前,看他们敢不敢忤逆太后!”
妙珺朝牢房门外啐了一口唾沫,“空空活了百余年,不过就是拿人命威胁我荣妙珺罢了!今冬赈灾米粮,你们暗卫属私吞了多少?煦阳王和宁远王劫粮,定然也分给了你们!”
万无一怒不可遏。就连太后本尊在此,也不会与他如此无礼的说话。
“来人!”
两个男子聚到了牢房门外,不约而同,瞥了眼牢房内艳若妖魅的女子,“圣尊,您吩咐!”
“这丫头是个不怕死的,你们好好陪陪她,别弄死了就好!”
“是!”
妙珺不以为然地冷冷抬着下巴,盯着开牢房门锁的两个男子,“万无一,你若不如此吩咐他们,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如此乱世,可鲜少有乌龟王八那样的寿命!”
万无一被气得要呕血,只恨不能现在就拧下她的脑袋,还是强忍着握住了双拳。
“荣妙珺,我看你能狂妄到几时!”
说完,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急急地赶到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略整了整袍服,进门便朝乔迎宓俯首。
“太后娘娘,晚上着急过来,可是有急事?”
乔迎宓不耐烦地自圣尊主位上望向他,“上山时,哀家便见你在夜市上算命!哀家在寺里给煦阳王燃了灯,又远路过来,你却才回来!身为圣尊,你要多做要紧事,少忙那些无用的东西。”
万无一忙亲手给她斟了茶递上,“太后娘娘息怒,卑职在山下算命,可是有大收获!且正回来要向太后娘娘道喜!”
“太子那婚事,哀家本是不同意的,你用不着与哀家道喜。”
乔迎宓不耐烦地端过茶盅,却无心品尝,只拿茶盅盖刮了刮茶水,便又搁下。
“太子之前不着急登基,便是等着迎娶荣妙珺再登基。本来,他不把荣家迁入帝都,不收了大漓和北厥,哀家是可以让他娶了荣妙珺的,但现在,荣家的权势已然霸占我天宸朝堂,甚至将哀家和圣尊你这些年的心血清理得一干二净……”
万无一顺着她的话点头,“太子的确糊涂,还没有登基,便已经与先帝一样昏聩了!为了一个女人,置祖宗江山不顾,硬生生地被荣家绑缚得死死的!”
乔迎宓见他仍是站在自己这边,这才放心地说道:“哀家特意过来之前,暂且应了太子和荣妙珺的婚事,日后再从长计议,除了荣家。”
万无一从容看着地面说道,“太后娘娘英明!卑职刚才恭喜太后娘娘,并非为太子的婚事,而是因为,卑职自山脚夜市抓了荣妙珺!”
乔迎宓惊得手脚一颤,整个人自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不等万无一再次重复“喜讯”,书房门外,便闯进一男子,“圣尊,不好了,牢房里那一身黑衣的女子不见了。”
乔迎宓尚未来得及欢喜,又遭如此突袭,一时间有些懵,“他说得……应该不会是荣妙珺吧?”
万无一却从没有想到过,自己当圣尊当了半辈子,竟然被一小女子辱骂、戏耍、侮辱!
“那女子不见了是何意?是逃了,还是真的消失了?”
“不知道,刚才卑职去牢房那边给囚犯送饭菜,就发现整条走廊上的侍卫都晕在地上,倒是其他的牢房都锁着,只圣尊刚扛进去的黑衣女子所在的那一间没了人,本要对她用刑的两人,都被扒了衣服。”
万无一一时间激怒攻心,突然五脏六腑一阵拧绞得剧痛,就“噗——”一口血呛出了口鼻。
乔迎宓惊得自圣尊主位上跳起来,禁不住唤他的名字,“无一……”
眼见着万无一魁梧的身躯向后仰,她恐慌地忙上前扶住万无一,前来禀报的男子也忙托住万无一的后腰。
“无一,你可是长寿之人呐!这些年,你连病痛都没有,怎么突然就呕血?”
万无一眼前阵阵的发黑,要提气却手脚瘫软,想到属下刚禀报的囚牢走廊上侍卫晕厥,他这才恍然大悟,“是毒——老夫中了毒!”
想起荣妙珺易容成樵夫的模样,不禁为整座山洞得捏了一把冷汗,他被那小女子辱骂,只顾发怒,全然不知自己是何时中了毒的,那些侍卫,是被他身上的毒晕的,还是被荣妙珺临时下了毒?
“老夫糊涂呀!竟是引狼入室!”他来不及擦口鼻上的血,着急地将腰间的令牌扯下来塞给乔迎宓,“太后娘娘,千万小心,莫要靠近荣妙珺,她胆敢任我抓来,便是算好了这一步。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如此给我下毒,定然……咳咳咳……定然……”
万无一话没说完,就脑袋后仰,不省人事。
乔迎宓一时间六神无主,握紧了令牌就对男子下令,“传令所有长老和堂主,封锁山门,全力搜捕荣妙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男子说完,却突然亦是“噗——”呛出一口血,便栽在了地上。
乔迎宓震惊,恐惧得看了一眼万无一,迅速反应过来,忙脱掉身上的凤袍,仓惶迈出书房,却忽然感觉脏腑隐隐得绞痛难忍……
“来人!来人呐——”她扶着墙壁,望向通道尽头,却见整条通道上的人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无一不是口鼻流血。
此时,妙珺正被荣之玹扯着手腕疾奔,却不是奔向来时的入口,而是奔向另一个方向。
妙珺一头雾水,注意到通道上雕刻的文字,才明白,前方——竟是山洞北门。
“哎?荣之玹,你挺熟悉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