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之玹俯视着眼前咄咄相逼的小女子,忽然明白,父皇为何取消天宸刑法中的凌迟酷刑。
眼前这境况,无异于一场凌迟——她字句如刀,刀刀刮肉,倒不如一刀毙命更痛快。
“小小,我们青梅竹马同生共死,我从没有想过伤害荣家,更没想过害你和阿冬,若我有半句虚言……”
“你的话还是拿去喂狗吧!”妙珺只恨自己真心错付。“我被你骗得名声尽毁,你们皇族可欢喜呢!说到底,不过就是怕我赖着你!”
“事情不是这样……”
“我荣妙珺这点骨气还是有的,就算天下男人死绝,我唔唔唔……”
荣策唯恐境况不好收拾,死死捂住妙珺的嘴,对荣之玹和蔼地堆上笑。
“之玹,你们说什么靳蓝、刺杀,为兄一个字也没听懂。在为兄眼里,你和小小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就算你不肯娶她,她的清白被你毁掉却是事实。如此闹僵,祖父和祖母怕是要伤心的!”
荣之玹顾不得解释,拔了头上簪着金冠的簪子,便抵在自己的心口。
荣策被他这番举动吓到,迅速松开妙珺,夺了簪子便丢开。
“之玹,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荣之玹崩溃地跪在荣策面前,“二哥,我祖母的错,我帮她弥补!您杀了我,替死去的堂兄弟报仇雪恨,也能解小小的怨气。”
妙珺也被吓得心有余悸,她虽然憎恨,却还不至于恨到要他的性命。
“荣之玹,冤有头,债有主,你祖母的错,我们自会找你祖母算!若你死,不过是让我荣府上下背负谋逆的罪名,我们几百口人,可奉陪不起!”
“我不能活,也不能死,你希望我如何?”
“你爱如何如何,从此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妙珺说完,转身便冲过前院……
“小小,你干什么去?师祖和我们一起回家用膳,大家一起走。”
荣焕刚说完,就见荣策背着荣之玹自后院过来,而后面竟还跟着东方初九。
“你们这是……”
“四叔,之玹被小**疯,竟闹着自尽,还好我及时打晕了他。”
“被小**着自尽?”江璇玑被吓得双腿虚软……
荣焕及时护住她的后腰,“可是因为小小做什么了?怎么一回来就闯祸?”
东方初九扶着荣策脊背上的荣之玹,歉疚地道:“不怪郡主,怪我,这事儿都怪我!”
“东方少主?”荣之玹狐疑,“你不是与之玹抓捕上官如么?怎掺和进我女儿和之玹的事?莫非你也喜欢上了……”
“不,不,不,辅政王误会了!”东方初九尴尬地忙跪在荣焕面前,“辅政王殿下,您还是赐死我吧!殿下要以死赎罪,我也不想活了!我这辈子誓死跟随殿下的!”
荣焕被弄得焦头烂额,“罢了,都跟我回荣府再说吧!”
……
回到荣府,乔迎岚本与荣誉盯着下人们布置庭院,一见荣之玹晕着被荣策扛回来,被吓得措手不及。
“我的小祖宗呦!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呀?瞧瞧瘦得……这脸色都没有人样儿了!”
乔迎岚坐在床沿,捶胸顿足,忙命林珠嬷嬷去张罗汤药。
妙珺要进门,却与东方初九一样,被父母挡在了门外。
听到祖母又哭“小祖宗”,妙珺气得大嚷道:“祖母,您糊涂!咱们的祖宗姓荣,那孙子冷血无情,还姓宇文,和他祖母一个德性,不弄死冬哥,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已然改名为荣曜,并入了族谱的阿冬,正陪着父母来到廊下,见父母跟着荣焕、江璇玑进了房中,他忙将妙珺拉下廊前台阶。
“小小,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打架都说,你要把太子爷逼死了?”
“冬哥,荣之玹和东方初九想害死你!还有那段良娣齐良媛,更是可恶,若我和娘亲入宫晚一步,哥哥们就要被栽赃陷害了!”
“竟有此事?”
“冬哥,你是不知呀!天宸皇宫,比咱们大漓皇宫还阴暗,想当年你还是婴儿,那老太后就派人杀你,心思之歹毒……啧啧啧……”
东方初九不动声色地自廊下盯着两人,见妙珺一口一个“冬哥”叫得格外亲昵,忙跟到阿冬近前。
“这位公子,荣妙珺喊你冬哥,难道,你就是——阿冬?”
阿冬狐疑,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激动地看自己,“你是何人?”
妙珺下意识地将阿冬拉到自己身后,憎恶地盯着东方初九,“冬哥,别理会他!他就是东方初九——就是他,派靳蓝杀你!”
东方初九气急,“荣妙珺,你不要太过分!你的阿冬没死,你却还要指责我和凌晔,你这女人——不逼死凌晔你不痛快是吧?”
阿冬:“好大的胆子!谁容你这样与郡主说话?杀人未遂,等同无罪,天下人岂不是都要去谋害憎恨之人?”
妙珺却没阿冬这般客气,憎恨地抬脚就踹在东方初九胸口——
东方初九无防之下,整个人被踹得横飞起来,直撞在了门廊的柱子上,而后摔落在地,挣扎了半晌才爬起来,只觉一身骨头被摔得稀碎。
“荣——妙——珺!你……你……咳咳……我好生与你讲道理,你为何突然出脚踹我?”
妙珺从容抚了抚裙摆,“姑奶奶这也是杀人未遂,东方初九,你可能轻快地原谅我?!”
“我……你……”
江璇玑唯恐女儿又闯祸,忙奔出来查看东方初九的境况。
“东方少主没事吧?”
妙珺:“他死不了!”
“你闭嘴!”江璇玑冷斥女儿,眼睛嗔怒地瞪了眼阿冬,“你爹娘叫你回来,是给荣家光宗耀祖的,不是让你带着妹妹胡闹的!”
阿冬忙跪地,“是曜儿的错,还请伯母责罚!”
“你爹娘成婚在即,打你岂不是给他们添堵?!”
东方初九一手扶着被柱子撞疼的后腰,一手按着被妙珺踹疼的心口,无奈地道:“王妃娘娘实在该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女儿。靳蓝是我派的,该死的是我,太子殿下是怕与郡主之间隔着仇恨,才痛不欲生。”
江璇玑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妙珺,“你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