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民听了,又转过头问慕伊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她将今日之事大概说了说,又自责的补充:“爹,我真不该去找枣儿的,都是我把刺客引了去,枣儿的爷爷才死的。”
想到枣儿爷爷惨死,她不禁滚下泪来,成民拍了拍她的肩,叹道:“你们不去,枣儿的爷爷也怕是难逃毒手。这个案子果然不简单,背后指不定有什么阴谋,青霓、枣儿都是无辜之人。”
“那现在这个案子又从何查起呢?枣儿多半是死了,线索都断了。”慕伊心里着急,垂头丧气的说道。
对于今日的结果,成民并不意外。“那倒未必,找枣儿,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他没死的话可以直接助我们找到真凶;现在只是麻烦些,得另外找线索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焦灼又愁闷的神色。
夏皖替大家泡了一壶茶,挨个倒上一杯,热气扑在每个人脸上,淡化了焦灼的神色;奔波了一天,终于喝了一口茶,那种沮丧的心情慢慢消退下去,好像又充满了希望。
成民放下茶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你们觉得这案子和赵先有没有关系?”
张愔看向成民道:“我也想到这了,今日与我过招的刺客武功都不弱,不像是从外面随便找的,应该是‘家养’训练出来的;而且能够堂而皇之的派出刺客,背后定有大靠山。整个原城最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的就是赵先了。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按你们这么说,那这个案子就翻不了了啊!那个狗官肯定不会秉公办案,无论我们有没有查出真相,他都不会放过青儿,青儿就是他们的替罪羊啊!”夏皖心急道。一想到青霓受了这么多苦,还被白白冤枉,甚至还可能因此送上性命,她就心疼得快哭出来。
慕伊没有说话,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梁文堇和赵先的关系说出来。万一爹,娘,张愔以为梁文堇和赵先是一伙儿的;万一梁文堇站在他姐姐,姐夫那边……
“那倒未必。”成民想了一会,宽慰夏皖,“张愔不是找了永嵩王爷求助了吗?我们只要坚持到永嵩王爷派的人来这,到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相信青儿会没事的。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查明真相,枣儿的线索断了,可从赵先身上下手。”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或他身边的人啊,怎么查?”夏皖焦头烂额的问。
慕伊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犹豫,“爹,娘,或许梁文堇可以帮我们。”
成民夏皖皆是疑惑的表情。
梁文堇在里间休息却并未睡着,后背的伤口疼的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听到慕伊说起了他,他便忍着痛起身走出来,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帮?你认识赵先?”夏皖问道。
顿时成民和张愔的目光锁住了梁文堇,心里暗暗猜测。
“赵先是我姐夫。”梁文堇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诚挚:“你们可以相信我,我也想查清楚真相,不仅是为了青霓,还为了我姐姐,我要知道这件案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承受得了事情的真相吗?如果和赵先有关,那你的家族能不能撇的一干二净呢?”张愔一语中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挑破更深一层的影响。
梁文堇一下子楞了,半晌他才轻声回应:“这件案子就算和我姐夫有关,也扯不上我爹他们吧。何况,和我姐夫有关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说到这,他回想起方才蒙面人对他的表现,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他始终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又或许是不愿相信。
见大家沉默,梁文堇又一次表态,“不管怎样,我会留意,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会告诉你们。”
成民起身拍拍他的肩,认同的说了声“难为你了!”
天色已晚,梁文堇道:“那我先回去了。对了,明日是我姐姐的生辰,我姐夫会在天香楼设宴,晚上的时候府里没人。”接着,他转头看向张愔,“你可以悄悄去探查。”说完他就走了。
张愔怀疑探究的目光盯着梁文堇的背影……
“你在怀疑什么?”
“您就没有怀疑?他刚才的表情明显是有所隐瞒,临走又告诉我让我明日夜探赵府。”
慕伊肯定的说:“我不怀疑他,若他不是真心想帮姐姐脱罪,那今天他怎么会去查案呢?”
夏皖也跟着说:“张愔,你不要因为他也对青儿有意就针对他,我们和他在上京就认识了,他虽说有些大少爷脾性,为人还是善良可信的。”
张愔没有解释,他只是觉得人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很难做出正确的抉择。他略点点头就说回去了。
牢房内。
青霓静坐在角落,四周是灰暗灰暗的,只墙上开了一个碗大般的小窗口透气透光,周遭都是不满的叫喊声……她无情无绪的抱着自己,闭着眼任自己胡思乱想,牢门边上的饭菜还是满满一碗。
一个狱卒走近,低声说:“舒姑娘,你还是要进食才行呀。”
这个狱卒是受张愔所托,照看青霓的。他叫张仲,一年前从乡下老家出来,想在原城谋份差事,不想遇到几个山贼,险些丢了性命,幸好张愔经过救下他,并告诉他衙门正在招狱卒,他才有了现在的生活。他对张愔甚是感激,一直有心报答他,现今张愔拜托他照看青霓,他便尽心尽力。
青霓没有答语,头也不曾抬起来。
“为了张愔大哥,你也该保重自己才是!”
听到“张愔”两个字,青霓抬起头来,还有些许激动,“你认识张愔?”
张仲答道:“岂止认识!姑娘快吃点东西吧,你都不吃不喝一天了,怎么受得了。张大哥还在外面为你奔波,要是他找到真凶,你却……你就让他少点担忧吧。这里的狱卒他都打点好了,所以不会有人呵斥你,打扰你,虽说这里环境不好,你也可以静静休养。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听到这番话,青霓不禁湿了眼眶,不想一个陌生人能对她说出这般温暖的话,想到张愔所做的一切,她心里阵阵暖意,除了感动还有难以言喻的犹豫。
虽与张员外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可她毕竟有私交在先,在人看来终有**之嫌,现与张愔在一起难免不安。纵使自己问心无愧……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立即站起身来,连说了几声谢谢,走过去端起饭菜。
“等等,冷了。我重新呈碗给你。”
“不用,还有点热气,我没那么娇贵。”说完,冲着张仲笑了一下,就吃了起来。从踏入牢房起,青霓就没吃过一点东西,听张仲开解几句,心情明朗不少,就觉得好饿。吃的有些急,便咳了起来。
张仲忙去接杯水,递给她,让她慢点吃。
他在乡野长大,品性纯良,虽说有十六岁的年纪了还不解男女之事,他只觉得青霓是个好姑娘,不矫揉造作,单纯善良,笑起来感觉世界都亮了,她配得上张大哥。
青霓吃罢饭精神好多了,便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才知酉时已过,都快到申时了。她期盼的往窗外看了看,“他会不会来呢?”
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点急促,青霓期待的往外看……
真的是张愔!
“张大哥,你来了!”张仲站起身面向张愔说道,见张愔点了点头就自觉的走了。
“青霓!”他握住牢门,轻声说:“还好吗?”
见到他,青霓忍不住落泪,从张夫人在城门口认出她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和张愔单独在一起,心里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
张愔伸出手替她拭泪,心疼道:“怎么哭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为她是担心案子的事,他又宽慰道:“今天我们已经查到一点线索了,相信很快就可以替你翻案了,只是委屈你在这待几天。晚上的时候我会来陪你说说话。”
青霓别过脸,伤心的说道:“张愔,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直都希望找出杀害张员外的凶手,可惜我的力量太弱了……一直以来,我都没能为他做点什么。”
张愔抓住她的手,安慰说:“你别想多了,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已经受太多苦了就别怪责自己了好吗?”
“张愔,不管最终案子如何,你我今天就结束吧。”青霓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她顾虑太多了,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舍也不得不妥协。
张愔震惊的看着她,眸如星辰的眼睛此刻暗了光辉。
“为什么?”
青霓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有条有理的说:“首先说你的母亲,她早就恨我入骨,就算知道了我不是凶手也绝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再则,原城的人都误以为我和张员外有私情,若与你成亲,不知他们会编排成什么样子,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的仕途;最后是我自己,张员外毕竟是因为不忍伤害我才死的,我面对你,心里真的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若真的和你在一起,我肯定是日夜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