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瑾苏才醒过来,在京都的头一个晚上,睡得特别好。
“白芨”,通常,瑾苏起床第一个叫的人,就是白芨。小时候,还在洛岐山学艺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暗夜门的门主,肩膀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整日都和白芨厮混在一起,就连睡觉都不曾分开过。
白芨仿佛也随时都在门外候着,只要瑾苏轻声一叫,她便推门而入。
满脸春风道,“主子,您睡得可好?”
“还不错,啊……”她伸了懒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芨准备好衣衫递过去, “已过了午时啦,今日,师叔来了两回,见你没起床,也不忍心叫你,略坐坐便走了。”
“哦,那一会咱们也去药铺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药铺,名叫加禾药铺,是早些年孔易在京都开的。不过早前他时常四处游荡,加上还要管理暗夜门,对于这个药铺没有投入太多精力,开设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自己拿取药材更为方便。
如今加禾药铺的药材品质上乘,被选入了皇家御用的医馆,可谓是荣耀之极。加上他亲自坐镇加禾药铺看诊,使得如今的加禾药铺在京都也颇有些名气、地位,说出来竟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师傅!”瑾苏刚跨进加禾药铺的门口,就甜甜的叫了一声。
孔易继续翻着各个柜子检查药材,嘴角却挂着温暖的笑容看了一眼她,“小懒猪,你可睡醒啦!”
“师傅,”瑾苏叫着来到孔易身旁,帮着他一起检查药材。这样的活儿,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想当年,初学医那会,可没少翻药材柜子。
“昨晚又出去啦?”孔易问道。
“嗯!”她知道,在师傅面前就什么都隐藏不了。
“你啊……”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响起,瑾苏和孔易一起朝门口看过去。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见到孔易身边的瑾苏还有些发愣,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孔易轻声的问,“什么事?”
那小厮才回过神来,“噢噢,又有人来看诊了。刘大夫说要请您亲自去一趟。”
“行,你先去吧,告诉他我马上就来。”孔易依旧那么温和的道。
这刘大夫是孔易请来的大夫,一来是日常管理药铺,二来也可以为一些简单的病人看诊,若是他看不了的,像现在这样,就会叫孔易同去。
孔易转头对瑾苏道,“你既然来了,也别闲着了,将这里剩下的药材都一并检查了吧。”
“是,师傅!”瑾苏特别恭敬的点头答应,这样熟悉又轻松的感觉让俩人都倍感舒服,相视一笑。
加禾药铺和别的药铺不同的是,里边还有十来个独立的房间,就像客栈似的。这是孔易专门设计的,一来是看诊的时候一人一房,这样可以保证他们的病症不被外人知道;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病患的休息。
“哎呀,终于好啦!”
“主子,来,先擦擦手吧”,白芨给瑾苏递了一块毛巾,“我再给你倒杯水去。”
“好!”
刚才传话的那小厮在门口张望,但是又不敢进来,正是为难。
瑾苏只好叫住了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畏畏缩缩的进来,并不敢正视瑾苏,低着头道,“小的叫七河”。
“七河,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小厮点点头,依旧低着头,“孔大夫说,您收拾好就去楼上帮忙。”
“好!知道了。”
小厮说完,转身就走,倒是白芨有些趣味的道,“他可一点都不像别的店小二,胆子也忒小了。”
瑾苏拍了拍衣衫下摆,和白芨一前一后上了楼去找孔易。
原本还在想,这么多间房,该怎么找。没想到这时候正好有一扇门打开,孔易探出头,叫道,“苏儿,在这儿。”
进到房间,床上趴着一个男子,**的后背上林立了许多银针,听着呼吸声,大约是睡着了。旁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随从,手里还抱着剑,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们师徒俩。
“苏儿,一炷香之后,你便将他后背上的银针都取下来,为师这就去帮他配药。”孔易吩咐瑾苏之后,又对那名随从道,“您放心吧,这位是在下的徒儿,足可以独当一面。”
那名随从仍旧是警惕的看着瑾苏,既不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这么看着。
瑾苏知道,这名随从和他们是同一类人,但是就这么被盯着,实在有些尴尬,只想快点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然后走人。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她坐在床前,将银针一根根拔出,然后放到油灯上烧过,在依次别在银针袋里。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拔完,瑾苏轻松的舒了一口气。
床上趴着的男子大约也醒了,活动活动筋骨便侧过身来,这一侧,瑾苏立即注意到了他腰间的玉佩。和前两天那黑衣人的玉佩一模一样。
抬眼一看,果然是他。
还未等那男子反应过来,瑾苏顺手抓过银针袋里的小刀抵在男子的脖子上,“我的玉佩呢?”
一旁的随从也迅速拔剑指着瑾苏,同时白芨也拔了剑指着他。
一时之间,局势紧张,谁也动弹不得。
“原来你果真是孔神医的徒弟,呵。”
面对男子的轻佻,瑾苏懒得搭理,心里只有那块丢失的羊脂白玉,又用了几分力,眼见就有些血珠渗出,狠狠地道,“我的玉佩呢?”
随从架在瑾苏脖子上的剑也用了几分力,白芨也不是吃素的,正想要发力之时,孔易正好拿着药进来。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
“师叔,那个人拿了主子的玉佩。”白芨朝床上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孔易自然知道这玉佩对于瑾苏的意义所在,连忙将药包放下,走到床边,“这位公子,我徒儿的玉佩当真是你拿的吗?”
“玉佩呢?”瑾苏继续追问。
“能不能先将武器放下,”男子小心翼翼的推开脖子前的小刀,慢慢的摸出腰间的玉佩。
瑾苏见到玉佩,一把夺过,这才将手里的小刀放下,白芨和那随从也都慢慢收了自己的剑。
“这肯定有什么误会吧?”孔易在一旁打着圆场。
“误会?”白芨十分不甘心,鄙夷的看了床上那个男子,“他这是恩将仇报,当日他身受重伤,是我们主子救了他,又将他安置在客栈养伤,非但分文未取,他竟然还夺了主子最心爱的玉佩,这都不算什么,竟然还安排了人来刺杀我和主子!”
孔易听了也没刚才那么好脾气了,看着男子的眼神逐渐疏远,警惕起来。
“不不不,误会,当真是误会,”床上的男子看了一眼他的随从,然后继续解释道,“当时我昏迷太久,醒来没有找到这块玉佩,”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而且你和你的主子都不见身影,让我不得不起疑,至于刺杀之说,应该是手下的人误会了我的意思,回去定当严惩,希望孔神医和您的这位徒弟千万要谅解。”
瑾苏和白芨似乎都不接受男子的说法,没有坑声。
“既然是误会,现在也已经说清楚了,玉佩也已经拿回来了,日后便再无纠葛。可好?”孔易居中协调,这样的用意也是不想让她刚来京都没两天就得罪人,而且还是面前这位看起来并不友善,又很厉害的人。
说真的,要不是在孔易的医馆,此时瑾苏绝不会这样隐忍。且不说安排了杀手对付她们,就凭着偷拿她的玉佩这一条,她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打过之后,再一人一颗忘忧丹。不过前提是要打得过才行。
“算了,既然师傅都这样说了,那便如此吧。白芨,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