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饿无药医,这大好食材,岂能空作摆设白费?!”
不知是孰人先提议,总之闲等下去百无聊赖,哪怕是‘鬼’也好食,何况被大摆一道,忍到如今亦是气量到了头,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破肚开膛,或炮牂,或淳熬,胡椒胡麻成其味,豆饭菰米拌浇餐,美也美哉……”
当即有人附和道。
“芦菔以为块,骨肉以为轩,鼎煮尊烹,且煨且炖,时愈长,味愈出,汤甘甜肉软烂,胡芹点缀,色香味俱全,岂不快哉?!”
另有人别做他想。
“不妥,所谓‘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吾以为‘捣珍’更美,取内脊一块,辅以小葱、生姜、蒜末三物,榨其汁水,平拍慢抹,去其膻味,再快打猛捣一刻,弃其韧筋,佐以厚酱,肉既柔美,滋味也足”
而乐于精细之人便更爱别致的手法做烹调。
“朱建平,汝摆出那炼丹炉意图做甚?快快收起汝那炼丹炉!”
裴徽眼见朱建平要将管辂养了几日的小羊羔塞进他那惯常用以炼丹的铜炉里炼了,哪里能忍,他可是提议要做成那‘捣珍’的,可不能被朱建平给糟蹋了。
“你们几个哪还有求道者的自矜自持啊,‘君子远庖厨’都读回去喽!”
管辂被这几个日渐没有体统的‘同伙’烦得心累,好在是刘智尚且正常,才让他心有期望。
“公明兄,此乃仙人馈赠,必善以利用方能对得起这赏赐,莫不是公明兄有上等法子来炮制此物?”
裴徽已是‘偏激’地认为他们追随的‘仙人’已经抛弃了他们,故留一‘待宰羊羔’以为取笑,那就更该祭了五脏府再去寻那‘仙人’晦气了。
“文秀兄,再议,再议……”
管辂自知没有多少有利事物来反驳裴徽的揣测,只得再以‘拖字决’处理。
“咩~~”
那羊羔在几人的粗鲁抢夺中叫出了声,只是声音显得太过微弱,几人甚至都对此没有反应。
“三位,我想你们该收敛下了”
刘智过去抓住了几人抢夺的手,刘寔见兄长过来,也住了手,暂时是延缓了小羊羔的死期。
“子房兄,等烹调之后,必分汝一份,放开罢”
朱建平这就要挣脱刘智的手,然而刘智非但没松开,反是抓得更紧了。
忽地那羊羔便‘炸’开了,当然不是物理层面的炸开,而是成了抓不住的一蓬急烟,飞离了几人的抢夺,后在数米开外再次聚成一只小羊羔,反过来看他们的戏。
“这……”
裴徽还未反应过来,只嘀咕不知是谁动了招,把小羊变到那儿去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如裴徽这样对‘仙人’不存信任了,刘智管辂二人最先对那只羊献上了敬礼,齐声唱道:
“拜见仙人!”
裴徽朱建平刘寔三人这才‘盲从’般跟随前两者的脚步一齐一拜。
“久等了”
那羊羔竟就开口说起人话来了。
“但凭‘仙人’吩咐,不辞辛劳”
几人即使先前有再多怨言,如今‘仙人’当面,哪敢发作,不得口头愉快听命。
“很好,确有一事要吩咐汝等完成”
那‘仙人’也不说上一些客套话,直接就要他们几人‘卖命’。
“‘仙人’但说无妨,若能做到,必不推辞”
管辂要圆滑些,听了是什么事情再说。
“此事不难,亦不简单,算作是对汝等几人的考验吧”
“去杀掉几个人”
那‘仙人’突然指使道。
“敢问‘仙人’,是哪几个人?”
管辂等人心想这‘仙人’出手大可轻易解决而不怕其余势力察觉,便可从中渔利,为何反而要他们去做这‘恶人’,说是考验或也不贴切。
“董仲颖”
‘仙人’毫不隐藏地说出来,却让几人一惊,董卓现在的纸面势力便不弱,人数上更是他们的两倍有余,他们几人就这么撞上去,还能有谁活着回来?
管辂对这事无法自决,便沉默不答,其余几人更是如此,只是没人应答也是失礼,几番挣扎思索下,还是刘智开了口。
“‘仙人’,可容吾等商议一番?”
刘智说得已是委婉,当然,若是那‘仙人’果真强硬要求,那他们未必就能听话照做。
“可”
‘仙人’也没逼迫,让几人皆是松了口气。
“还请……‘仙人’等候片刻”
还是没有习惯对一只‘羊’怀抱敬畏之心,把羊羔当做敬畏物事才该奇怪,刘智强忍住了这股违和感没有表现出来,既得了‘仙人’的准许,几人这才商量起来。
“公明兄,董仲颖现今麾下有李儒李傕郭泛华雄,还有祖郎张纯北宫伯玉等人,实力如此强劲,单凭吾等五人,可谓‘捉襟见肘’啊!”
裴徽直来直往,认屈之下也不怕被那只‘羊’听了去,总之是不愿意的。
“子房兄子真兄,汝二人以为呢?”
朱建平请问刘智刘寔二人如何处之。
“‘仙人’以此考验你我,或许并非强硬要求吾等与那董仲颖拼出个你死我活,也不会有‘借刀杀人’之计,或许是想看看吾等实力如何罢?!”
刘智假设道。
“那若是‘仙人’确实不安好心怎办?”
裴徽则认真计较了。
“一则‘仙人’所求与你我所求不尽相同,二则‘仙人’不会贪图,也无法分润你我这微少获得,出于此,又能如何设计吾等呢?”
朱建平回答道。
“可这段时间他瞒着你我做了什么事情,吾等既不知,也无有确凿说法,若是与人有了勾结,倒将你我作为牺牲弃子,似乎亦能成立吧!”
而裴徽再次危言耸听,不过颇见成效,其余几人真就被唬住了。
“那该如何回应才好?”
几人又犯了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处在才是尴尬所在。
“回绝了罢!”
裴徽铁了心的要‘反叛’出去。
“文秀兄莫要闹了,当初即是约定好了,纵使‘仙人’真把你我做弃子,也无退路了,让这数百载的积累一朝丧,不若赌光它也好啊……”
刘寔不甘,实在不愿听了裴徽的‘一拍两散’之策。
“你我五人,唯公明兄修为最高,便由公明兄做主了”
刘智对管辂一拱手,便把这数百载的筹备尽数托付给他了。
“子房兄,辂如何做得了这个主呀!”
管辂则想推辞掉这突如其来的重担。
“公明兄,吾亦与兄长一同,听由公明兄决定了”
刘寔与刘智本为兄弟,当共同进退,是故也都交托给了管辂做主。
“既是如此,那吾也将决定权交予管兄了”
朱建平也弃了主见,指望管辂能当个‘英明领导’,裴徽见这形势如此,也‘照猫画虎’,索性一并让管辂做主了。
“……”
管辂没成想就这样当上了这几人名副其实的‘领头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辂以为‘仙人’所图甚远,断不会顾小失大,而你我失去‘仙人’支持,最终也许还需对上那董仲颖,即使不会对上他,那曹操、刘备乃至汉祚皆有可能,吾等也未必能说比对上董仲颖要好,何不就此一试呢?”
管辂向众人分说,也似是在为自己指出其中关键以得一明路。
“诸君若无异议,那辂便斗胆接下了‘仙人’这考验,与诸君共勉共进退,如何?”
管辂一下子就有了决定。
“听凭公明兄安排”
众人既把决定权交给了管辂,现在也没有了出尔反尔的念头,倒不如说是听之任之了。
管辂得了众人赞同,瞬间有了底气,为了不让‘仙人’就等,便快步走向那只羊羔,尽陈心迹。
“吾亦清楚汝等担忧,诸位且安下心来,吾会为诸位引一支援军过去,必不会让诸位太过辛劳”
‘仙人’这才展现他的‘慈悲’,管辂他们听了也轻松不少,至少这个决定对于此时此刻来说是正确的,也就凭空去掉了许多烦恼。
“吾还有其余事物亟待处理,这便要离开了,诸位是否还有疑问之处?”
‘仙人’毕竟是‘仙人’,自然不会与他们长久共处,众人听了皆说没有,似乎之前诸多怨言顿时烟消云散了一般,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嗯……”
‘仙人’点头,随即离去,那‘羊’也便成了真羊,仍是‘咩’了一声,这身份转换匆忙,让管辂他们尽感不适。
“哦,这羊羔也无用,诸位若有心烹调,便随意处置吧”
岂料那羊羔‘咩’声未断,几人吁唏未歇,‘仙人’便回头一枪,又把几人骇得提心吊胆。
“多谢‘仙人’赏赐”
急答了谢,那羊又没了‘仙风道骨’,几人也未敢再做放松了,而这下真就是‘仙人’馈赠,方才说得那样起劲的裴徽也不大敢对那羊羔真下那屠刀了。
“不知为何,此前还不觉得,如今越看这羊羔越是心慌……”
朱建平感慨道,即使现在这羊真的人畜无害了。
“不无道理,前人有云:‘其猛如虎、贪如狼、狠如羊,强不可使者,皆应斩之’,可见这羊,表面娇柔温顺,然本就不是什么吉祥之物……”
几人听了管辂这话,登时没了谈论的兴致了,各自安静各自想,就是不知道都思考到什么方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