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凛冬的清晨,军帐外一片肃杀之景,举目的林木凋零了大半,枝头上只剩下乌鸦喑哑地叫。
呼延良醒来时,怀里香香软软的人倒是不见踪影了。
他伸手摸了摸身侧已经凉透了的半张木塌,起身整肃衣冠。
吕安平将早上的药汤熬好热乎着端进来,看见呼延良已经穿好铠甲正用墙上悬着的虎皮擦拭着自己的玄铁重剑。
“王爷,这是今日的汤药。”
“嗯,搁着吧。”
“温瑜呢?”吕安平今日一大早就没见到跟着温瑜一起来的那个小医女,这在大王爷这儿也没见着温瑜的影子。
“走了。”
“走了?!”不过一夜的时间,温瑜带着倪珺这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嗯。”
“那要不要派人将她追回来?”
“不必了。”
呼延良的了然于胸在吕安平眼中变成了毫不关心。他淡然的反应,成功的激怒了吕安平。
“呼延良,温瑜听说你病危了,千难万险的从南齐赶过来,你都不知道她来的时候有多狼狈。从温都草原相识至今,我就没见过温瑜这么狼狈的时候。来了之后,她不分昼夜守了你多少天,一口一口药汤给你喂进去。我承认我医术不济,我的药方对你没有什么效果,如果不是温瑜带过来的那个小姑娘,你现在能醒?”
“本王知道。人又不是本王赶走的,是她自己走的。”
“她又回了南齐?”
“嗯。”
“人说伴君如伴虎,人说君王冷漠无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吕安平将药汤重重的砸在几案上,愤愤然,“温瑜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是神谷山下来的医女,这几日小姑娘和我说了许多温瑜和她在塔城发生的事。”
“什么事?”呼延良将玄铁重剑收入剑鞘,又将随身携带的铁煅珠和短匕悉数清点安妥,听见塔城这字眼这才抬头。
“我还以为王爷事多,全然不关心了。”吕安平的阴阳怪掉呼延良也都忍了,“温瑜生产时难产,险些丧了命,还是那小医女救回了她一命。”
说完,吕安平就离开了。
“难产……”一个不小心,短匕将呼延良的食指指腹划开了一个小口,鲜血正汨汨地渗出来。这些事,温瑜好像一个字都没和他提过。
难怪她之前要偷偷的去喝避子汤,哪怕避子汤是伤身子的大寒之物。如此想来,好像便吻合了。呼延良突然觉得有些揪心,原是她曾为了生下坤儿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而自己作为她的夫君却全然不知情,甚至,还因为她不愿意再怀自己的孩子气恼过。
指尖被匕首割破的伤口迟钝地刺痛着,呼延良吸了一口气将披风利落地抖开,阔步掀开帐帘,迈了出去。纵然心痛,但是眼下,这些痛觉不能成为牵绊。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西京那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像是一个插在人心上的刺,不治不行。
温瑜知道这一切,自然也知道他的处境。
就好像,他知道温瑜为什么不辞而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