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居的幔帐动了动,随着温瑜打碎茶盏声响而出现的,是幔帐之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十余名侠士。
“怎么?这是何意?”
“温瑜,有些事情想必你也想得明白,不要等我们把事情做的那么难看。”
“难看?难不成九姑姑这是准备直接把我绑走了?”
温瑜冷笑一声,左右手相交叠放于身前端庄坐好,冷冷看着这一场好戏如何收场。
“温瑜,为了良儿想想,不要意气用事。”王后知道温瑜的脾气,话锋一转继续温和着劝。
“为了王爷想想?”温瑜脸色一僵眼神中几多肃杀之气,“母后又怎么知道,若是王爷知道我远嫁南齐,会不会一气之下……”
后面的话温瑜没说明白。这话她若是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但想必在座的都明白。
“温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罢,十几名侠士拔刀,这就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眨眼的功夫,正中的一位侠士已经捂着耳朵跪了下去。
“温瑜!你干什么?”九公主也没反应过来,只是这凤仪居之内没有其余人,除了温瑜又能有谁呢。
“嗯?九姑姑说什么呢?我这好端端地坐着呢,我可什么都未曾看见。”
温瑜莞尔一笑,笑眼里藏着冷意与寒光。
“你若不去,信不信本宫治你一个抗旨不尊?”
“抗旨?”温瑜笑了笑,“这次你们看清楚些。”
说着她手里的铁锻珠从指尖飞了出去,旋转着高速略过一名侠士的头顶。那七尺男儿当即便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正对着温瑜的墙面上的一副绢画正中多了一个圆形的小缺,与那铁锻珠大小正好相当。
“行了,这戏我也看完了。母后,儿臣这就先告退了。”
“呵,说什么伉俪情深,到头来,还不是见死不救。”九公主声音尖细,掐着嗓子对着温瑜起身后的背影嗤讽。
温瑜回首,一记锋利的眼神甩过去,扯了扯嘴角:“九姑姑,何谓伉俪情深,何谓见死不救,这些话,还不需要你来教。”
“明日车马在大王府门口等,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温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仪居。
王后看着她的银色长裙珠光长褙在视线里越来越小,倒是头顶髻子插着的金钗上那一颗圆润的宝珠仍是明晃晃的。
若把一切杂念抛掉,温瑜也不过二十出头如花似玉的年纪,明艳动人不可方物。若不立于这朝堂漩涡之中,单单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呼延良与温瑜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对。
“你觉得,她当真会依?”看着温瑜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呼延王后缓缓开口,声音听上去凄厉渺远。
“王后娘娘请放心,温瑜绝对会答应的。”
呼延王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谁叹息,亦不知是为何事叹息。
温瑜回了大王府。这一次里里外外,她绕着每一处院墙将这王府走了一圈。
花房的花草,酿梅子的罐坛,练早功的木剑长枪。同王爷坐着吃过不知多少顿餐食的亭子,藤椅,走过许多次的廊道。
温瑜转了一圈,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画面。
自己在藤椅上摇着蒲扇悠哉悠哉度过一个下午,在傍晚呼延良回府时笑着扑进他怀里。
在亭子里用早膳,趁他不注意偷偷吃一块凉糕,被发现之后,笑着躲到紫藤架之后。
想来回西京也不过一年多光景,这蓦然竟然又要离开了。
“王妃当真要走?”平日里侍奉温瑜更衣梳妆的侍女怯生生地问,王爷不在西京城,王妃若也走了,那这大王府……
“是啊,要走的。”无论如何,与霓姬约定好的日子不能错过,还要将粮草如期送到边境。
虽然,温瑜心里隐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神机妙算如呼延良,难道真的对这西京将要发生的一切毫无觉察?粮草出事之后,似乎边境再无任何线报,似乎没有异常?关系十万大军的粮草之事,呼延良似乎也并不焦虑?而韩尚维作为留在呼延良留在西京的重要人物,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却对信王、九公主、霓姬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种种迹象表明,粮道之事呼延良该是早有察觉,或许早有准备;而西京诸事,或许他也不是不知晓,只是事情尚未脱离他的预计与掌控。
所以,他是想要自己走的?
这西京往后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变数可言,竟然到了呼延良要将自己送走的地步?
温瑜抬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天,旁边的侍女也跟着一同抬头看,却终究什么不同也没看到。
温瑜离开西京前见了两个人。
第一位就是呼延禹。
四王爷好似对她的到来并不吃惊。温瑜到的时候,呼延禹正斜倚在正堂罗汉床上,听着府里的侍妾弹着琵琶唱着小曲。酒杯里的酒就没断过,人也懒洋洋地满是酒气。
“王嫂这是来道别的?”
四王爷自从大军出征之后就几乎不入长平宫了,美其名曰在家养病,可这消息倒也还是精通。
“四王爷身体可还好?”
呼延禹邪魅一笑,将手里的金樽饮尽:“我这病啊,是心病,等王兄回来了,便自然而然好了。”
“敏之呢?”温瑜轻笑一声,将袍子一抖,肃肃风声下落了座。
“敏之这丫头贪玩,今个在府上玩了好半天毽子,眼下乏了早就歇息了。”
“早些歇息了,好给王爷些宠幸其他人的机会?”那抚琴的侍妾手下琴弦明显收紧了一声。
“女人嘛,玩谁不是玩呢?这一点啊,他呼延良可怎么就是看不透呢。”
“安平公主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温瑜对他们夫妻床笫之事不感兴趣,寒暄了几句直接切入正题。
“本王怎么知道的自然是不能告诉王嫂了,难道敏之那日说的还不够清楚?”
呼延禹睥了温瑜一眼,挥挥手遣走了堂内的两位侍妾:“本王从前府里那位侍妾,秦岚岚,也是位美人。本王怎么听说,自从这人从本王府里出去之后,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把刀……”
屋内的阵阵幽香,正是同那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秦岚岚、宿北镇傅茹娘以及陇南官银失窃案的秦可卿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