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见徐年问,不自在的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有些烦躁的说:“不许就是不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徐年看她的态度坚硬,也不强求:“大伯娘,可大伯父不能白白死了呀?若是大伯娘有更好的办法那也好,反正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另一位年龄长些的也是大房的姨太太杨氏抽了抽月牙眉,刻薄的说:“她肯定不敢报官,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管其他人?”
柳氏最听不得这样的风凉话,像个疯婆娘一样乱抓一通:“杨淳,你这个小贱人,说什么呢,我在怎么样也是徐家的当家主母,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来我面前叫嚣,不要命了吗?”
杨氏被她不要面子的乱抓吓到了,也不甘就让她欺负了也蹲下和她扭打起来:“你这个疯婆子,自己也是庶出的婆娘,鸠占鹊巢,更不要脸!还在老爷跟前放荡的偷人,当家主母你怎么当得?”
见她们说的话越来越露骨,徐年看好戏的心思也淡去了,略着急的喊人:“大伯娘,三姨娘,你们快别打了。”见她们不听,便叫家丁去把她们分开,“快别让她们打了,再这样徐家的脸面可要被丢光了。”
可家丁哪敢真的去扒拉二位,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去,徐年生气道:“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我的话呢?”主奶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句极富威严的话让家丁们先是一愣,又一窝蜂的去拉扯还坐在地上扭打的二位。
主奶奶穿着薄薄的白色春衫,外面披了一个小褂子,没带头饰只是简单梳了个头,看得出来出来的很匆忙,即使这样还是掩盖不了她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
“主奶奶。”徐年怯生生的叫人。
最重要的角色终于到场了,这倒不需要她来控制局面了。
那位没回应,沉着声音说:“那么晚了,都吵吵闹闹的在干什么!还想不想让我这个老太婆好好安心。”说着把拄着的拐杖往地下一撞,那种闷响撞进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
杨氏哭哭啼啼的爬到主奶奶跟前,发髻散落,衣衫褶皱,形象很是不堪。
“主奶奶,救命啊,主母想要杀人啊。”干嚎的声音让大家都很不适。
主奶奶低头睨了他一眼说:“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杨氏不敢有一丝隐瞒,甚至还有些添油加醋,待到主奶奶听到自己的儿子惨死后情绪一下子上来,有些气火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幸好小栀随身备着药,塞了一颗到老太太嘴里,还按压着虎口上面,才不让老太太也倒下去。
她浑浊的双眼一下就红了:“我儿在哪?我儿啊。”
众人都劝着,不让主奶奶去看那血腥的一幕,可是她哪里肯听,只好又把她领到尸体旁。
尸体被白布罩着,主奶奶见到那躺在地上的人的身形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大儿子,她控制不住般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弯腰掀开白布。
尸体早已僵硬,看着就是个已故的人。
主奶奶哽咽的说:“我儿,你怎么躺在这?回房里睡,我们回房里睡。”
大家也无可奈何,这时徐年站了出来,轻轻的拍着主奶奶的背部说:“主奶奶,大伯父是被人害死的,你得为他做主啊。可怜我的大伯父,年纪轻轻……”
徐年还没说完就被主奶奶瞪了一眼,满是皱纹的脸在晚上显得更加面目可憎:“你给我滚开。”
徐年只好起身,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位对她的态度完全不重要,毕竟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对她向来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
主奶奶深呼一口气,恢复了点神智:“来人,把柳氏押过来。”
那些控制柳氏的家丁连忙把人押到主奶奶面前。那柳氏挣扎,并且嘴里喊着冤枉。她一直没来得及整理着装,身上的衣服没有几件,面色潮红,微微喘息,都看得出她刚刚干了什么。
主奶奶见她这副模样更确定了内心的想法,痛心疾首道:“毒妇!偷人被发现竟然伙同奸夫杀害自己的丈夫,你是怎么想的?”说着有些失望的用拐杖打在柳氏身上。
这柳氏是她千挑万选给自家儿子选的,刚嫁过来那几年挺安分的,可是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了,竟然……竟然真的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那拐杖是实心的,打在身上很疼,看柳氏蜷缩在地上就知道了。
她面色狰狞,嘴里一直喊着:“母亲,没有,我没有,是杨淳那个贱人乱讲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敢乱说!”她滚来滚去,试图缓解疼痛,在一旁看着的大家都唏嘘不已。
徐家主母在外面端的是一副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样子,可到了徐家,对待下人可以说是赏罚无度、心狠手辣。所以一时间也没人觉得她可怜,都在心里暗暗唾弃她做的事。
主奶奶明显不信,还是沉着声音道:“那你说说你大晚上跑来这边干什么?那个人又是谁?”
柳氏心虚了,哪里敢讲,可是这个时候她只能否认:“母亲,我来这给年儿拿药。这个男的我不认识,说不定是贼,被老爷看到竟然杀了老爷。”她说话速度很快,勉强让人听清说的是什么。
徐年一直站在不远处,见自己被提到,心中一跳,可仔细一想,这是怎么一种喜剧的方式?
她都要被柳氏蠢死了,平日里她待徐年的态度,府里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敢来劳烦徐府当家主母为她端药?她不给她端茶送水都是好的。
平日里虽说没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可是万事都得自己来,因为院子里的人被他们想着理由,一个一个借走了,借走了哪里要的回来?现如今只剩下西澳还有谁也不知道他存在的闻笛二人,西喆今日也被主奶奶院子里的流朱叫走了,竟是现在也未回到松暖阁。
这些事都是西澳在她耳边说的。她微微握紧手,指尖慢慢苍白,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她也叫走。她心下满是恨意,可是面上确是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
还是得端着笑,让人以为她没有威胁。这样才能在徐府挣得一席之地。
“徐年,是这样吗?”主奶奶锐利的眼睛看着徐年。
徐年当然否认:“不是的,我没有叫大伯娘为我拿药。向来都是我嬷嬷帮我拿药的,今天是我自己来厨肆的。”
主奶奶听到了这一个关键:“你来拿药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回主奶奶,并没有,我来拿药时是酉时前了,我还到主奶奶院子送糕点了,这件事我的丫鬟西澳和小栀姑娘都知道。”徐年柔和着语气解释,面色平静。
小栀赶忙说:“是的,今天酉时左右二姑娘的确来了,说是拿糕点给您尝尝,因着那时您还睡着,就没扰您。”
主奶奶打消了那一点心思,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这柳氏不可能这么蠢,来到这里偷人,还将自己的丈夫杀死,徐年……
“那么就报官。”主奶奶最终还是起了报官的心思,我儿不能白死。
“母亲,不能报官,我们是商贾之家,人家本就看不起我们,现在除了这样的事,我们徐家还娶不娶妻,嫁不嫁人了?”柳氏着急的求着不要报官。
主奶奶不理她,吩咐人去衙门报官了。
杨氏嗤笑:“还想着娶妻嫁人呢?都要被休了。”
柳氏狠狠地说:“我被休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都给我安分点!”主奶奶宣布处理结果,“杨氏不顾尊卑,大庭广众之下与徐家主母扭打罚三月月例,一月禁足。至于柳氏不守妇德,先关押柴房,待我儿杀人凶手找到再行打算。”
“母亲,你信我,我是冤枉的!”柳氏还是苦苦哀求,“我还有信儿,信儿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没了父亲又没了娘亲啊。”
不得不说这句话老太太还是听了进去,徐信是大房的嫡子,二房除了徐年这小丫头就没人了,这徐信就是徐府的嫡长子,身份何等尊贵。
“别把人弄死了。”她还是吩咐了一句,这已经是仁义至尽了,若真是她害了她儿,杀人偿命绝不为过,信儿跟着这样的娘亲也要学坏,还不如自己这个老太婆来教。
“我儿就放在祠堂里,把那方棺材摆上。”
说完主奶奶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这老太太前一秒还伤心的不省人事,下一秒便拿出当家人的风范,倒让徐府上下更加敬重与她。
柳氏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失落的贴在地上,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杨氏对这个处理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幸灾乐祸的看了柳氏几眼,也扭着腰走了,走之前对徐年说:“这下你的日子可更不好过了。”
徐年浅笑:“多谢三姨娘关心,我觉得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杨氏冷哼一声离开了。
这烦人的苍蝇。徐年脸色冷了下来,她不觉得这杨氏看出了什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今就等着明天官府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