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好,陛下什么时候看进眼中过?李怀瑾苦笑摇头,刚准备说话,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杜源的声音也闯入耳中。
“怀瑾,殿下怎么样了?”一把撩起车帘,下一秒杜源的黑脸毫无预兆的闯进两人眼中。
搭着杜源的手臂下了车,李怀瑾止住欲下车的白樱,看向赶车的清风道:“回去告诉姬朝歌,欠我的命留给殿下。”
清风面色一僵,不悦道:“宋大人慎言,王爷身份尊贵,何曾欠过您性命。”
“我舍命救他,你能代他做主不认账?”李怀瑾语气温和,出口的话却犀利如刀。
“我!”清风哑口无言,他自然无法代替王爷,更不能不认李怀瑾对王爷的救命之恩,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往王爷的脸上抹黑。“李大人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带给王爷,告辞。”
“不送。”李怀瑾又咳出一口血,低头偷偷吐在袖子上,不让旁人看到他的窘迫。
待南阳王府的马车走远,李怀瑾强撑的身子终于虚脱,脚步虚晃的抓住杜源的胳膊。“扶我回去,我中了毒。”
“你不是去救殿下的吗,怎么会中毒?”杜源见他眉心满是黑气,急忙抓过他的胳膊将他背回雅苑。“你中了什么毒,要不要紧?”
“姬朝歌中了黑面霜,我以血过毒将他身上的毒过到了我的身上。”趴在他的后背,李怀瑾有气无力道。
杜源一听,惊得面无血色,怒声道:“你是不是疯了?黑面霜那是剧毒,会送命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救他。”李怀瑾用力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涣散的意识再次回笼。“听我说杜源,待会你是打我还是骂我,都不能让我睡着,否则我就真的没救了。”
“你这人,让我说你什么好。”杜源红了眼,他知道李怀瑾身体的特殊,中了剧毒虽然不会要他的命,但那蚀骨剃肉的剧痛却会要他半条命啊。
李怀瑾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中他却没感觉到疼,他知道这是五感在逐渐失去作用,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杜源,别让我睡着,只要熬过这一夜,将毒血全部吐出来,我就能活了。”
“你这是何苦呢。”杜源眼眶通红,心痛的瞪着他。“你就算在这里吐血吐到死,她还不是和姬朝歌在一起逍遥快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蠢蛋,帮情敌解毒,你是不是傻?”
傻吗?还有人能比她更傻吗?李怀瑾轻笑一声,侧头又吐掉一口黑血,有气无力的靠在枕头上轻叹。“就当我傻吧,杜源,这才申时天怎么就黑了?”
“天黑了?这怎么可能,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呢。”杜源疑惑的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见他不似说假,心猛地一慌急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果然没有反应。“怀瑾,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不能,不是天黑吗?”李怀瑾低声问,却得不到他的回答。他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猜到症结所在,轻笑着摇头,“黑面霜不愧是剧毒,即便是我若没有无极兰怕也解不了这毒。”
“你还笑得出来?”杜源急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掰开他的脑壳仔细看看他的脑子,他都是怎么想的。帮情敌过毒到自己的身上,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怀瑾双手一摊无力道:“不笑难道哭吗?我哭起来很难看的,你是知道的。”
“唉。”杜源哀叹一声,“不想笑就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说你,救姬朝歌图什么啊。”
“是啊,你说我图什么。”李怀瑾怅然一笑,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让他心里没底,也深切的明白黑面霜的霸道。“想办法联系上秦阳使者团中的松泉,避开秦阳和南阳的耳目,让他来这里见我。”
“松泉?就是那位秦阳王身边的第一谋士?你见他干什么?”杜源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觉得他们有见秦阳谋士的必要。
李怀瑾无法对他解释太多,杜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思想太过简单,不会将问题往深处想,最要命的是他太容易轻信别人,容易被人套话。
“你去将他请来,我找他讨点解药。”太深的话解释不清楚,李怀瑾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只好用解药搪塞。
杜源不疑有他,点头就朝外走,对外面守着的心腹命令:“去王府别院将秦阳来的谋士松泉请来,记住,别让人瞧见。”
待心腹离开,杜源立刻返回屋内,惊讶的发现李怀瑾趴在床边,吐了一地的黑血。“怀瑾,你怎么还在吐血?”这都吐了多少,再吐下去那还得了?
李怀瑾强撑着起身,靠回软垫上,有气无力道:“待会松泉来了,务必要将解药弄到手。”
“他当真有解药?”杜源心一动,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只要松泉手中有解药,哪怕是用抢的他也会给怀瑾抢过来。
“我有八成把握他有。”李怀瑾深吸一口气,满嘴的血腥味着实令他作呕。刚准备要杜源端杯水来,嘴边一凉却是他端了茶水过来。“谢谢你,杜源。”
杜源小心的伺候他漱了口,而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解毒丸,倒了两粒在他掌心。“这是临走我爹给我的解毒丸,虽未必能解黑面霜的毒,但至少能让你不那么难受。”
“多谢。”李怀瑾仰头将药丸吞下,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股清凉的感觉从下腹升起,那股清凉顺着经脉游走一圈,驱逐了他大半的痛苦。“师父对你真好,这等好药便是皇宫也没几瓶。”
见药丸有用,杜源将整个瓷瓶都塞进他手中,对他笑道:“既然对你有用,你就都吃了吧。”
都吃了?他当这是什么,糖豆吗?李怀瑾哭笑不得的摇头,捏紧掌心瓷瓶轻叹,“你啊,真是暴殄天物,你可知道师父要炼这一瓶药丸需要耗费多少心血?”
“再多心血若不能救你的命,也是白搭。”说来可笑,杜源出生御医世家,可却对行医问药没有半点兴趣,一心只想习武从军,对家学更是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李怀瑾闭目休息片刻,旋即只觉得眼睛一阵剧痛,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杜源,帮我看看,这流的是眼泪还是什么?”
闻言,杜源立刻抬头,却是吓得跳了起来,“你眼睛怎么流血了?而且还是黑色的血?”
“别慌,这是毒。”李怀瑾扯过袖子擦了擦眼睛,原本漆黑一片的眼前终于现出一缕不清晰的光。“这药有用,再给我倒两颗。”
“好。”杜源抓过瓷瓶,立刻往他的掌心倒了四五颗,半点心疼都没有道:“快吃。”
李怀瑾眼睛看不到,五感此刻又衰退得厉害,根本不知道掌心有几颗,仰头便将药丸全部吞下,药丸进了口才发现好像不止两颗。
“你给我倒了几颗?”
“不知道,四五颗吧,我没数。”杜源眼巴巴的将他望着,“是不是不够?要不再吃点?”
李怀瑾苦笑不得,摇头道:“不用了,四五颗已经足够多,若能解毒也便能解了,若是不能吃再多也是浪费。”
见他坚持,杜源也不再多说,捏紧瓷瓶紧张的将他望着,见他眼中黑血流得越来越多,一张清隽逼人的容颜上满是黑色的血污,看上去面目可怖得吓人。
“你这样真吓人。”许久,杜源命人端来两盆凉水,亲手拧干毛巾递给他擦脸。“好些没有?”
“好多了。”借着眼前微弱的光亮,李怀瑾伸手拿了好几次才抓住毛巾。“我这眼睛目前不能视物,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和我还说这些,不觉得虚伪?”杜源白他一眼,随即想起他眼睛看不到,那待会如何见松泉?“对了,你眼睛看不见,待会怎么见松泉?”
这倒是个问题,李怀瑾坐在床上想了又想,对他道:“拿条白绫过来替我蒙上。”
“你就打算这样去见松泉?好歹他也是秦阳王身边的第一谋士,是不是太失礼了些?”更何况对方身上还有黑面霜的解药,这句话杜源憋在心底没有说。
李怀瑾突然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让杜源知道为好,免得这傻子会错了意。“你觉得我找松泉来是干嘛的?”
“啊?不是找他拿解药的吗?”杜源懵了,一头雾水。
“错了,不是找他拿,是逼他交出来。”李怀瑾叹气,他就知道,不和他剖碎了说他是不会懂的。
杜源越听越不明白,满头的疑问,“有什么不一样?”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反正松泉有解药,刚巧他们需要解药。
还有什么不一样?师父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儿子?!李怀瑾被气笑了,好笑道:“你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半点都不通透。”
“不通透就不通透吧,只要你聪明就行。你还没说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杜源嘿嘿一笑,憨厚的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