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从那天惊艳的戏服过后，陆栖迟差不多以后的服装都是粗布麻衣。
她的艺名叫秋娘。
这场戏是她刚知道心上人去世的消息。
隔壁的群众演员王大妈赶集回来，扯着大嗓子好远就大喊，“秋娘，我在城门口看到了一个年轻人的尸体，很像你家李郎啊，你去看看是不是。”
秋娘正刚刚睡觉醒来，听到声音心跳停了一瞬。
她慢慢的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先听到的就是外面的喧闹声，几个衙役抬着一个尸体走进院子，嗓音粗狂比刚刚王大妈的还大，
“秋娘在吗？来认领一下尸体。”
秋娘本来就是扶花病柳之态，出门的时候还没看到人腿就软了下去。
没有立即起来。
可能是感觉耽误时间吧。
她用胳膊撑着地，像只蛇一样在地上艰难的爬过去，一步一步的，她的唇瓣紧咬但是不吭声，一直到了扁担前面。
秋娘撑着身子，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看上面躺着的人。
只一眼，她就确定了是她的李郎。
“卡!”
张彦就在这时候大声喊了下卡。
不得不说，开始陆栖迟对于角色的把握他很满意，她是真的把自己渗入到这个角色之中了。
但是最后一点差错，就出在了她看见李郎的时候。
秋娘见到了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李郎应该是什么反应，潸然泪下？
这是张彦想到的表现。
但是陆栖迟只是看着，眼神带着死寂一般的凉薄与绝望，被她那种悲伤渲染，就算是初春的花朵，也都在不经意间慢慢凋谢了。
被那样激动的喊了“卡”之后，同剧组的人以为陆栖迟也要挨骂了。
张导骂人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忌你的面子，而且嗓门还大，基本上要吵吵的全剧组都知道。
化妆师和灯光师都默默的捂住了耳朵，减少对自己的冲击力。
宋瑶手里拿着陆栖迟的大衣，也战战兢兢的，生怕张导一个生气就把人都骂了，迟迟的心里承受能力虽说是蛮强，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骂哭。
自己也真是操心的命。
反观当事人，陆栖迟一脸迷茫的看着张彦，从扁担旁站起来，“怎么了？”
不少人已经捂住了脸。
要被骂了还这么没觉悟，是蠢还是蠢？
摸摸心疼她两秒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彦马上就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甚至有些人因为这个已经闭上了眼睛。
陆栖迟昨天的表演实在是记忆犹新，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了女神一般的人物，今天被骂也实在是不忍直视。
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自己脾气暴躁，乖张暴戾的导演缓缓的走过去。
张彦走到陆栖迟的身边，头一次破天荒的没有骂人，反而是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商量似的语气，慢慢开口，“这个地方，你看看是不是不合理？”
在场的众人已经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这陆栖迟长得漂亮是漂亮，很有韵味，舞蹈跳的是不错，但是这些统统不足以让张导对她这个态度。
灯光师小哥哥压低了嗓音在化妆师小姐姐耳边低语，“这不是咱们导演的亲闺女吧。”
待遇特殊的，也是没边了。
陆栖迟想都没想，“那导演觉得应该怎么样？”
他既然喊停，那肯定是有自己的看法了。
张彦顿了下，“你刚刚的表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过于追求美感，忽略了观众的感受。这个时候至少是应该泪如雨下，不是要你嚎啕大哭，就是眼泪不住的往下流那种。”
他还是主张在视觉冲击上表现情感。
但是陆栖迟以前接受的教导是，眼睛是情感的源泉，所有的情感都是通过眼睛表现出来的。
更何况她要演的不是梨花带雨般的哭泣，而是眼泪一滴一滴的掉，用眼泪来渲染悲伤的话，对她来说是最低层次的演技。
她摇摇头，“这样，我按照您说的再来一遍。您看看两遍的效果如何？我本质上还是认可自己刚刚的演法。”
于是没有半点的吵闹声，也没有张导气急败坏的生气声音。
气氛很安静的开始进行了下一场拍摄。
这种情况可能在别的导演那里很常见，但是在张导这里真的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陆栖迟笑起来的时候，漫天的山花都开了，张导挥挥手，“开始！”
秋娘仍旧是从窗外爬出来，到了棺材面前，刚看到里面的人就先是顿了一下，身子微微后仰，眼泪就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看起来也是悲伤的无法自抑。
但是比起刚刚来就像是差了点什么。
张彦坐在小木桌前，想来想去不知道差在了哪里。
可能是她刚刚表演的那场实在是太好了无可挑剔，这样一对比，两个视频放在一起高低立下立马就可以看了出来。
陆栖迟坐在他对面，“因为没有灵气，没神。”
这话，中肯的不能再中肯了。
一个人的灵气全都体现在她的眼里，但是眼睛里灌满泪水之后，就显得那么苍白。
张彦抬头看她，“我以前的老师，也是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我曾经因为这个和她起过争执，我更认为，表现力在表演的淋漓尽致上面。但是现在，我似乎发现自己错了。”
看不出张导骨子里也是个叛逆少年。
陆栖迟微笑，“很巧，我老师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程昱老师最看重的就是眼神这一块儿，她刚被程昱老师收归门下的时候，首先练习的就是眼神。
张彦语气颇有些遗憾，像是经历了什么很想弥补的事情，“当初我年纪小，看事物的方面也没有现在这么有谦让意识。那时候我的老师总是想点醒我，可笑的是我不但不听她的，还总是忤逆她，我总是认为自己是最对的，可是到头来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穿着一席青色长袍，岁月流逝沉淀下来的是沉稳儒雅的气质。
这样的男人，看起来最是成功，不管是事业还是在心理上。
陆栖迟微眯着双眸，听他这样说才笑了，“真巧，老师说曾经有个不肖徒弟气得他心脏病都犯了。但若是有机会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