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沫下到地下一层,沿途水泥色的天花板都有灯,光线并不分明,昏昏黄黄的。
而当她走到尽头,天花板上反而没有灯,前方昏暗的光线也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屏蔽开,乔伊沫站在原地,只觉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暗黑了下来。
乔伊沫捂着胸口喘息了几口,目光从左到右转动,最后定格在右侧,除了隐隐能判断是一间暗室外,内里一团黑暗的暗室。
人的直觉是很奇幻也很无厘头的东西,前几分钟乔伊沫还不知道自己随便走的方向是否正确,但这一秒,乔伊沫几乎便肯定了……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间暗室中!
乔伊沫放在心口的手,手指颤了下,继而将手从胸口拿下,抬起有些僵寒的脚,缓慢靠近那间暗室。
“谁?”
脚尖刚停顿在暗室的铁门前,里面便传来男人低冷中透着狠厉的声音。
乔伊沫握紧了手,双瞳微微睁大。
她的直觉没错,莫霄籣果然在里面!
“你们眼中奉为神祗的慕老大,带出的人都这么鬼鬼祟祟的么?我莫霄籣如今已然落到你们手中,你们又何须装神弄鬼、偷偷摸摸?”
即便身为“阶下囚”,莫霄籣的口气依旧是他一贯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的猖狂和唯我独尊!
确定里面的人是莫霄籣,乔伊沫皱了下眉,眸光在一片漆黑的暗室内扫过,最终也没找到莫霄籣在哪个位置。
轻抿了口下唇,乔伊沫淡清开口,“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懂一点变通。”
暗室内沉默了半响,再次传出的男声沉然绷了起来,“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我的青梅!”
“……”乔伊沫眉心拧出的痕迹深了许,出口的嗓音越淡,“我没有多少时间,直接说我来找你的目的吧。我……”
“呵呵。”
莫霄籣凌凌轻笑,笑声鄙夷嘲讽,“我劝你别浪费口水,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都与我无关。乔伊沫,你是真的单纯还是真的蠢?到今天还妄想从我这里达到什么目的?”
乔伊沫抿住唇,身体到心,都被一股驱之不散的凉意纠缠着。
她知道,从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莫霄籣大约便明白她来找他的目的。
“怎么?他不相信你,他的父亲视你为脚踏两条船生性风流浪荡的贱女人,你日子不好过了是么?我猜,你这次下来见我,也是背着慕卿窨来的吧?”
莫霄籣的声音满是阴冷、讥讽以及裹着浓浓恨意的畅快!
“我没想到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乔伊沫低声道,由于声音太轻,是以分辨不出情绪。
莫霄籣冷笑,“谁能想到呢?”
乔伊沫眼尾的睫毛颤了下,“那天晚上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我都谢谢你!”
“……”莫霄籣还是冷笑,但半响没有说话。
乔伊沫垂下睫毛,“莫霄籣,事到如今,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可值得隐瞒和欺骗对方的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误会从头到尾都存在,根本没有所谓的澄清和信任!你恨我入骨,不惜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报复我,毁了我,如你最初所言,你要我此生都不得幸福。”
“你这种女人,没有资格得到幸福!你只配活在地狱里,永受折磨!”莫霄籣咬着牙根道。
乔伊沫嘴角扯了下,“可是莫霄籣,我敢摸着良心,对神明起誓,我乔伊沫,至始至终,未曾对不起你莫霄籣!无论我此生能不能得到幸福,至少对你莫霄籣,我问心无愧!”
幽冷的暗室仿佛坠入了静滞的深渊。
乔伊沫说完后,足足有一分钟,暗室内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乔伊沫左心口的位置,像被一块巨石狠狠压制着,握紧手里的钥匙,声音冷静,“我最后说一次,这一次后,这一辈子我再不会说。整个婚礼,本就是你父母和姐姐布的局,在酒店房间,也是你姐姐让我喝下了那杯被下药的果汁……”
“乔伊沫……”
“莫霄籣,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憎恨过你,也许你会说你是无辜的,可是让我被万人唾弃的是你的父母和姐姐,而他们是因为你,因为想要你娶他们心中能帮助你们莫家更上一层楼的女人,并且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甚至跟他们站在一起伤害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半岛小区搬出来么?不是因为我想搬,而是不得不搬!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你没有体会过,根本不懂我当时的绝望和无助!”
“莫霄籣,你听清楚,就算我乔伊沫要出轨,也绝不会愚蠢到把出轨的视频现场直播下来,让自己身败名裂,被冠上荡妇和坏女人的名声!更不会在发生那件事后还舔着脸找你解释!我如果是你口中毫无廉耻拜金虚荣的女人,在我和慕哥哥在一起后,我绝不会再跟你有联系,从而惹他不悦!更加不会在收到你轻生的短信,便不管不顾跑去找你,自投罗网等着你陷害我!”
“莫霄籣,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自私狂妄!”
前面一番话,乔伊沫声音始终冷静,毫无波澜。
可说到最后一句,她嗓音里到底还是隐隐的颤了下。
死一般的寂静,迅速弥漫到整个地下一层的每个角落。
“莫霄籣,你听清楚,就算我乔伊沫出轨,也绝不会愚蠢到把出轨的视频现场直播下来,让自己身败名裂,被冠上荡妇和坏女人的名声……”
“莫霄籣,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自私狂妄!”
这两句话如魔音般在莫霄籣耳边不停的回旋,挥之不去!
乔伊沫心尖微微发着抖,她深深吸口气,才勉强让心跳恢复如常,轻轻闭了闭眼,平静道,“从我出生我们就认识了,除了这段时间,我们之间真正分开的时间没有超过一个礼拜。从初三开始,你我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你总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总说要娶我,跟我一辈子不分开。但是你却从未完全信任过我!”
“在你我决定结婚前你不相信我,在婚礼上发生那件事,你没听我解释,便娶了别的女人。后来,你说你知道真相,知道我是无辜的,想跟我重新开始,所以你便隐瞒了你和章心桐领证的事……而这一些,我通通选择了原谅。我自以为了解你,也自信过头,坚信你不会伤害我……莫霄籣,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曾多么重要,哪怕惹慕哥哥不高兴,我也做不到跟你断绝来往!”
“可是从一开始,你就抱着要狠狠报复我的目的重新接近我,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让我痛不欲生,每件事。”
乔伊沫说完,咽了咽莫名干疼起来的喉咙,又将声音压低了分,以掩饰喉咙里的那抹不受控制溢出的沙哑,“这么说起来,我还真的是蠢得无药可救。像我这样的人,即使没有你处心积虑的报复,也不见得会幸福!”
别人可能一生都体会不到的孤单,乔伊沫从十几岁便开始体验。
死她不怕,多苦她都能忍受。
但她忍受不了极致的孤独,以及和整个世界比起来,自己是那个异类的茫然和绝望。
以前,因为莫霄籣的热情和陪伴,乔伊沫在孤独之外,还能感受到人情温暖,天地之间,她并不是被孤立和排除的那个。
所以她围绕着莫霄籣在转,莫霄籣不喜欢她和除他之外的男性接触,她便不接触。甚至于他觉得自己和女同学相处久了而没有时间陪她便也一并将女性也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他疯的时候,她陪着,纵容着,哪怕是错的,她因为不想看他失望,从来不说。
现在想来,莫霄籣养成如今嚣张矜狂,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少不了她的“助长”。
“乔伊沫,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蠢到再次相信你,傻不拉几的被你牵着鼻子走,去告诉慕卿窨,其实那晚我根本没有碰你,让你继续过着让人捧在手心里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般富贵奢侈的生活么?”
莫霄籣声音暗沉嘶哑到极点。
乔伊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乔伊沫啊乔伊沫,你怎么还奢望光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让早已深信你是个婊子的男人相信你?
像莫霄籣这样一根筋、偏执成狂的男人,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使他心下动摇了,他也找得到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去相信真相。
乔伊沫眨了眨眼角浮涌而上的酸楚,“所以,即使我以你的自由为条件,你也不愿意将真相说出来,是么?”
“哼,乔伊沫,你巧舌如簧说到现在,目的就只有这一个!自由?呵,我莫霄籣死都不惧,还怕没有自由么?”莫霄籣冷嗤。
“……”乔伊沫眉心颤颤拧了拧,低头,借着微弱的光晕看着掌心里的钥匙,低哑道,“我真的尽力了。”
莫霄籣没出声。
“莫霄籣,你一定要记住,我是真的,真的尽力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知道我没有骗你,你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真相如何,乔伊沫并没有说,她顿了顿,无声笑了下,然后拿起钥匙,一把一把的试,直到打开了暗室的铁门,“你走吧。现在你如愿以偿狠狠报复了我,我这一辈子因为那件事,可能都不会幸福,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等死!”
莫霄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