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说什么?”林霰缓慢抬头,酷似混血的脸上浮着恍惚的青白,眼廓因为不敢相信扩散了一圈又一圈。
徐长洋眯眼,盯了眼砸在餐盘的叉子,看向林霰的双眼似水沉静,“卿窨要结婚了,后天领证,年底举行婚礼。”
“跟谁?”
林霰不可置信,两只手猛地攥紧,上身亦克制不住的向前倾,瞳孔颤抖看着徐长洋。
怎么可能呢?
身边连个异性都没有的男人,突然要结婚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怎么……
脑子里突然闪现的人影蓦地打断了林霰震惊混乱的思绪。
林霰一双眼眸狠狠一抖,吸气盯着徐长洋,“难道是……龙吟灵?卿窨的那个女管家?”
徐长洋处变不惊看着林霰错愕失控的神情,淡色的薄唇微微抿着,“不是。卿窨的结婚对象,是你我之前都不认识也都没见过的女人!”
竟然不是龙吟灵!
她之前没见过不认识的女人?
林霰难以接受的猛地闭上眼,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段时间,她先是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后好不容易从悲痛中走出来,振作精神。
便又在徐长洋的帮助下成立了lin工作室,工作室刚成立,虽说在徐长洋的打理和疏通下,发展得很顺利。
但毕竟是创立初期,事务繁杂,事事都需要她亲自参与处理。
她本想着等lin工作室稳定下来,她再……
到时她有了不错的事业和资本,离他便更近了一步,且也不至于让他的家族诟病她没有背景和底气!
可是啊……在她为了朝他迈进,拼命努力时,竟然得到他要跟一个她完全没有听说过,凭空冒出来的女人结婚了!
林霰表示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
徐长洋静默的看着闭着双眼的林霰,他看到她捏紧的双手在某一刻突然便剧烈发起抖来,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像一条条小蛇争相在皮肤下鼓凸起。
她呼吸急促,一副正在忍受巨大打击的挣扎模样。
徐长洋握了握掌心,清浅的眼眸闪过一抹冷光,他说,“林霰,现在卿窨做出了选择,我的心意依旧,你呢?”
“对不起长洋,突然想起有件事需要我亲自处理,我先走了。”
林霰根本没心情去听徐长洋究竟说了什么,也担心自己失常的反应更加失控的展露在他面前,她迅疾的抓起一旁椅座上的包,仓惶起身,甚至都没等徐长洋回应她,她便步伐凌乱快速的朝餐厅出口走了去。
徐长洋稳稳坐在位置上,原是微握着的双手瞬间攥到最紧。
他依旧浅眯着眸子,透过餐厅出口,盯着匆匆忙忙走出餐厅,坐上车的林霰的背影。
……
从餐厅离开。
林霰直接驱车到封园,车子停在封园那扇看着便透着森严的铁门前十来米的距离。
车里。
林霰抓紧方向盘,十指的皮肤紧绷贴着骨节,猛地一看,像极了实验室里人体骷髅的森白骨爪。
她的脚虚踩在油门上,每当要落下时,便又似畏惧着什么般,狠狠一顿。
她试图踩下油门数次,都没能成功。
最终。
林霰虚脱般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双眼无神不甘的瞪着铁门的方向。
尽管她现在很想不顾一切的冲驶而入,见一见那个他突然要娶的女人究竟长着怎样一副倾城绝艳的面容,以及问一问,问一问……他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是不是真的决定,是不是真的,真的想好了要结婚!?
可是到了门口,林霰发现她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惶恐和最深的恐惧,开车而入。
许是强烈的打击和内心的惊恐双重情绪倾轧下,林霰脑门上的虚汗,覆了一片又一片。
倏地。
林霰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瘫软靠在椅背的身体飞快打直,她双手慌乱的抓着方向盘大弧度的转动,似乎是想掉头驶离。
然而,她踩向油门的脚,却事与愿违的连续几次都踩空了。
“……”林霰瞪大眼,慌张的看向车前,眼瞳里印着最深最烈的惊惶和恐怖,堪比见鬼!
嘭!
副驾座的车门拉开,随即大力摔上。
随着车身往下沉了沉,副驾座的座椅已经多了一道一身黑的身姿。
林霰周身僵硬,从脚底心冻到了头发丝。
仿佛坐进车里的不是人,而是恶灵!
“低等人就是低等人,人话都听不懂!”
阴森的嗓音像从无极地狱里传来。
林霰脑门上的汗滑到脖子上,与脖颈的汗液混合,顺着她的衣领没进,放在方向盘的手指颤抖的弹动。
林霰只觉得耳边有两只风力超强的鼓风机呼呼吹着,她的声音一出,便被这风吹散,她自己连一个人都没听到。
“我,我正要走。”
龙吟灵凛冽斜觑林霰,眼神充斥着鄙夷和厌憎,“是么?我还以为你是怀念封园地下的某个地方!”
“不……”林霰仓惶摇头,像刚淋了一场大雨,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她的头皮和侧颜,双瞳因为恐惧反是亮得厉害,“我,我真的是打算走了,真的!”
哗——
龙吟灵动作如闪电般迅敏,林霰只感觉一道冷光从眼球飞过,脖子处已然多了抹冰冷锐物——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刃!
而这把短刃她之所以知道削铁如泥,是因为她曾亲眼见过,龙吟灵曾用它从一头比她健硕两三倍的猛兽身上硬生生削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囊。
那头猛兽因为疼痛嘶吼长啸的声音,至今她都不会忘!
一滴汗,从林霰眼皮滑下,血液冰凉逆流。
“你们这样的蠢货脑子里在异想天开些什么,以为能瞒得住我?”
龙吟灵的声音冷得不像人的声音,“我以为经过上次,你学乖了,不敢再过来,没想到你不知死活的又跑了过来!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大发慈悲,就该让你死在那头黑熊的血口下!”
林霰脸吓得铁青,动都不敢动一下,“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异想天开。”
“既然知道……”
“卿窨他就要结婚了!就算我再怎么不怕死的喜欢着他,爱慕着他,想跟他在一起,都是我的异想天开。最终,卿窨将属于别的女人!”
感觉到锐利的刀锋在挤压着自己颈部脆弱的肌肤,出于死亡的本能恐惧,林霰这番话下来,几乎都在发抖,牙龈亦吱吱的打着颤。
林霰说完,龙吟灵没有说话,射到林霰脸上的目光如根根铁钉。
林霰死死捏着方向盘,呼吸时有时无,“……我一直谨记着上次的教训,若不是忽然听说卿窨要结婚的消息,我也不会冲动之下开车到这里!”
林霰眼角小心瞄着龙吟灵的表情,见龙吟灵只是阴沉沉的盯着自己,脸上并没有不耐,缓缓咽动了下喉咙,继续说,“除了你,我没听说过卿窨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出没。但是……和卿窨结婚的却不是你!我很震惊,在那一刻,包括此时,我都在忍受着我不知道该如何排解的痛苦!”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深爱过一个人。如果你没有,你不会明白我现在有多难过。而如果你有,我想你或许能稍微理解我今天突然开车到封园的举动。”
“龙管家,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女人,你觉得我们配不上卿窨,连看他一眼都不配。可若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没有谁愿意去喜欢一个对自己而言遥不可及的人。”
林霰红着眼睛,缓慢转头,沉痛的盯着龙吟灵,“事实上,我宁愿自己轻浮一些随便一些,喜欢一个人不要那么认真,那么不顾一切全情投入。因为这样,我就能够轻松的收回自己的自己,而不让自己落到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迎娶别的女人,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哀下场!”
龙吟灵看着林霰的双眼亦如铁钩般犀利森冷,光是看表情,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绪有无转缓。
林霰眼尾的睫毛颤然动了下,不再继续说什么,因为她明白,过犹不及,适得其反的道理。
终于。
龙吟灵收回了横在她脖子上的短刃。
林霰紧绷的心弦登时一松,但面上却不敢松懈,双眼紧缩,凄楚的看着龙吟灵。
龙吟灵将短刃利落的插进她的皮靴里,寒冽盯着她,冷冷道,“我不会让他娶别的女人!还有,最后的警告,不要让我在封园再看到你,否则,就算徐长洋也保不了你!”
林霰不动神色的捏紧方向盘,眉心隐忍的缓慢蹙起,望着龙吟灵的双眼猩红,双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
不过是封园的管家,卿窨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等着吧!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乖乖叫我一声慕太太!
龙吟灵从林霰车内下来,站在车门外,远远的盯了眼铁门的方向,便眯眼警告的看了看林霰,没有朝铁门走,而是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了。
林霰坐在车里,从后视镜望着龙吟灵走远,眼眶里塞满的红润液体,随着她眼皮一颤,终于放任滚了下来。
林霰紧咬着牙关,下巴轻抬,瞪着铁门。
她现在乱什么阵脚呢?
还有龙吟灵啊!
只要有龙吟灵这个可怕的疯女人在,那个女人要想顺利嫁给慕卿窨,呵呵……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