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山走到街上，却是朝着镇口的方向而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蹭个车，没办法实在是实力不允许了，昨晚的长途跋涉让他腿都快断了。现在走起路来，腿都还跟灌了铅似的。
刘崇山留意着出镇的车辆，终于是见到了一辆平板的骡车驶了过来。驾车的是个老汉，刘崇山厚着脸皮拦了车，好在老汉人不错，直接便答应了刘崇山的蹭车请求。
刘崇山一屁股坐到板车上，双腿悬空，随着骡子的脚步，摇摇晃晃地出了镇。
路上，刘崇山和这老汉攀谈起来，这才知道老汉在镇里边有个小店，是卖豆腐的。这拉车的骡子，是之前用来拉磨的。
老汉是下河村人，知道前线在打仗了，连夜回乡下去躲一躲。刘崇山恍然，难怪他觉得今天街上的人有些多，还都是出镇的，原来都是回乡下避祸的。
刘崇山叹口气，自己在刘家村的屋子早已经塌了，不然也能回去躲几天。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最坏的那一步，或许，他真的又要回到刘家村去了。大不了，花点钱再把房子修一修就是了。
刘崇山胡思乱想了一路，也不知走了多久。
黑暗中，老汉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见刘崇山没动静，老汉提醒道：“书生，你到了。”
刘崇山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说道：“到了白沙河村吗？好的，我这就下车。”刘崇山跳下车，再次感谢了老汉，这才往村里走去。
还好老汉回家要路过白沙河村口，不然大晚上的，刘崇山怕是连白沙河村都找不到。没办法，前身的这些记忆，都没了啊！
刘崇山进到村口，见一户人家里亮着火光，便过去敲门。里边有男人应道：“大晚上的，谁啊？”
刘崇山听到声音，瞬间一喜，巧了啊，这不就是杨小军的声音么？没想到啊，杨小军的声音居然也这么亲切了！
刘崇山当即喊道：“是我，我来跟你学枪来了。”
只听里边一个脚步快速地走近来，然后门就被打开了。杨小军看到刘崇山笑嘻嘻站在门口，不由地问道：“你咋找这来了？”
“不是说了吗？跟你学艺来了。”刘崇山笑道。
“别跟我扯犊子，来找牛大的吧？”杨小军才不信呢。
刘崇山点点头：“确实找他，不过也找你。我有事和你们说，牛大家住哪啊。你去给他叫来，还是我们去他家？”
“去他家吧。”杨小军迟疑了下，对着里屋喊道，“爹，我去牛大家一趟，您把门插好，我一会再回来。”
里屋走出来一个老汉，说道：“去吧，去吧，这才回来多久，就知道瞎折腾。快去快回，我给你留门。”
杨小军道了声“好”，便带着刘崇山往村里面走。
“他家在前边不远，很快就到了。”杨小军说道，“你到底有啥事，这么晚跑这来？”
“见了牛大一起说吧。”刘崇山说道。
杨小军在黑夜中点了点头，带着刘崇山来到一处院子外停下，喊门道：“哥，快开开门，你看谁来了？”
里边，一个女声骂道：“大晚上的，杨小军你要死啊！”
“嫂子，对不住了。真有事。”杨小军说完，捂着嘴笑了笑，见刘崇山转头看着他，不由地踢出一脚，低骂道，“还不是你，他们两口子几个月没见了。”
刘崇山翻了翻白眼：“一会你千万别谢我才好！”
等了一会儿，牛大终于打开了院门，见刘崇山居然在，有些惊讶道：“书生？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吧。”
“这么晚了，我就不多废话了。”刘崇山一屁股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很干脆地问道，“牛哥，欧阳极，是不是就是四年前失踪的那个人？”
牛大瞳孔一缩，紧盯着刘崇山说道：“没错，是他。”
刘崇山长呼了口气，迎着牛大的目光说道：“我果然没白来这一趟，据我的猜测，他可能没死。不过，先说清楚，我暂时还没有证据。”刘崇山摊了摊手。
牛大伸手一把按住有些激动的杨小军，不动声色的说道：“书生，你继续说。”
刘崇山点点头：“说来话长，这事还得从我未过门的娘子说起。”刘崇山简明扼要的，把这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刘崇山接着说道：“但是我前面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要等看到了人真的活着，才能证明我所说的是否正确。”
刘崇山看了默不作声的牛大一眼，继续说道：“虽然是我的猜测，但从概率的角度来讲，我敢说我的猜测接近于事实。”
“概率？”杨小军问道。
“对，概率。emmm，怎么和你解释呢？”刘崇山想了想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就好比你去赌钱，把把开豹子通杀，别人会怎么想？肯定说你出老千，对吧？”
见杨小军点头，刘崇山继续说道：“一次两次开了豹子是运气，可你每次来玩都开豹子，别人谁还和你玩？你又不是神仙，哪能每天都有这样的运气？最资深的赌鬼，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唯一的可能就是出老千了。”
“同理，当把一次两次三次直至所有次都放到一起，便组成了概率。把欧阳极放到每一件事情里，都能把事情捋得顺，他欧阳极就是那个出老千的人。我这么说能明白吗？”刘崇山最后总结道。
“虽然还是不太懂，不过，很有道理的样子。”杨小军说完，转头看着牛大。
牛大缓缓地呼出口气：“按你所说的，若是欧阳极没死，概率上来讲，杀大军的就是他，对吧？”
刘崇山点点头：“就是这个理。”
“不可饶恕。”牛大攥紧拳头说道。
“我大晚上的来，其实也是想借助你们，帮我救回来我娘子。”刘崇山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一介书生，实在是手无缚鸡。”
“不管怎么说，我们承你的情。”牛大很认真的说道。
“其实，还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欧阳极一个读书人，还是有功名的秀才，如何去参了军？”刘崇山不解的问道。
“依你的年纪，此事你也应该知晓才对。”牛大奇道，不过他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而是叹了口气道，“还是因为我们人太少了。”
“当时发兵的命令也来得仓促，府里居然要求溪下镇就得出两千男丁。逼的没办法，镇里对你们这些读书人，也发了征兵令，不过，没有强制，采取的是自愿原则。”
“就这样，欧阳极到了我的队里。当时，他强烈要求分配到伺候小队，现在看来，那时候他便蓄谋已久了。他是秀才，是个有功名的，我特意吩咐将他分到了大军那一伍。大军武艺好，待人又和善，更重要的是那一伍人，都是咱们镇里的兄弟。”
“没成想，还没和陈留短兵相接，就出事了。”牛大将拳头攥得吱吱响，“我当时给他们指派的任务，都是挑了相对安全的区域，根本不会有事的。可偏偏，他们就出事了。”
“直到第二日，我才找到大军他们的尸体。而这时候，我们枫林的战略意图，已经完全暴露了，陈留人居然早有防备。这仗这么硬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最后，上面决定撤兵。”
刘崇山皱眉道：“你是说陈留早有防备？这么说来，不是因为欧阳极的通风报信？”
牛大摇摇头：“哪有这么快？就算他早一日告知了陈留，陈留也没时间调兵谴将。只能说，陈留人兵防做的好，人家比我们强多了。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真要哪天起了战事，我枫林难有一胜。”
“原来是这样。”刘崇山感慨道，“照你的说法，陈留人十年磨一剑，这一次，怕是来者不善啊。”
“快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杨小军红着眼睛说道，“咱们赶紧去镇里吧，就算是把镇子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额，又要连夜走吗？”刘崇山锤了锤腿肚子，实力不允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