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8KA带着熟悉的割草声远远地出现在深夜水乡的上空。
在河道石桥遍布的水乡里,黑暗中或攀爬或站立的复生者停下机械的动作,茫然抬起头。它们的脖颈跟着直升机的小黑点移动,没有神采的幽蓝色瞳孔空空地望着向医院方向飞去的直升机。
应急照明车高竖起来的疝灯强光依然铺设在医院建筑前的停车场上,整个停车场地面洁白如雪。而来自水乡广场的5000w疝灯探照灯也正射出横穿无数木质小楼上空的光束,照亮医院一侧的同时也给空中的直升机指引方向。
深夜的医院已经没有战斗的巨大动静,秦汉能听到直升机愈加接近的声音与锐化感受到的空气震动。
杨主任与阿曼达正帮着移动昏迷的祝幼仪来到室外,板寸头与他受伤的战友持枪站在秦汉身旁一同戒备。在疝灯的作用下受到威胁的概率已经小多了,但是秦汉的一连串行动下来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树立了威信与领导权。
小艾丽坐在金毛的旁边,这么激烈的一天之后她疲惫而低落,目光静止在祝幼仪、母亲与秦汉身上。
一旁站立的大金链、戴眼镜文职人员与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则多少显得局促,呆呆地站着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一趟够载我们所有人,你们跟着一起离开吗?”
秦汉平静地问。
几人巴不得现在就离开充满怪物的水乡,立刻点头应允。
其实大金链自己是有点尴尬的,一开始傍晚的时候是他在医院门口给秦汉使绊子,自己的表弟在和秦汉一起行动的时候私自逃跑葬身复生者,更不要说几个跟着自己的混混小弟在自己离开后的混账作为。
好在自己第一时间屈服于强大的武力与军队背后的政府,一直乖乖配合军人们的行动没有添乱,这让他心里有了丝丝的底气。
另一方面秦汉也没有刻意刁难自己的样子,想到这里这个粗壮的大汉带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静默的秦汉。
直升机带着巨大的气流开始降落,其他人护送着昏迷的祝幼仪先上飞机。
秦汉与板寸头持枪守护着。
锐化呈现的图像中手术室最里面的金属门依然牢牢关着,中年女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脑波正在靠近秦汉在国际航班上印象深刻的频率。一个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女人抱着因冲突而被混混误伤的男童尸体痛哭,其他人茫然地靠墙或站或坐,似乎失去了中年妇女与混混们的引导以及对抗的目标之后,连群体的行为惯性都停滞在虚空之中。
没有人表示出要离开手术室的意愿,同时也没有人表示出悔恨。
当地面只剩秦汉一个人的时候,他一步跃上直升机。
桨叶转动的速度加快。
秦汉最后瞥了一眼医院手术室的方向,身边的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也扭头看向这个难忘的建筑,如同再做最后的告别。
直升机切割空气带来的升力托着直8KA彻底离开地面。
处于疝灯强光下的医院与主楼前的停车场越来越小,停车场那辆被中年女人触发警报的汽车已经彻底消失在锐化的探查范围外,同样的还有那密闭手术室里即将变成复生者的幸存者们。
“恩。”
似乎是祝幼仪悠悠转醒了。
秦汉的目光与锐化同时转向了女孩。
祝幼仪的脸色依然惨白,似乎在强撑着疼痛,混混青年的拖拽显然破坏了杨主任此前的处理。
“幼仪疼吗”
阿曼达心疼地抚摸着祝幼仪的额头。
祝幼仪没有立刻回答,
“疼。”
她竭力咬住牙齿,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小声地回答。
女孩的要强性格竟然一直让她压抑这生平第一次经历的痛楚。
秦汉年轻的人生经历中学到很宝贵的一点就是一个人在病痛之中是最为脆弱的,在这种时刻精神上的陪伴也最为重要。
握住祝幼仪的手,秦汉有些急迫地问板寸头:
“止疼药在哪里?”
在医院的时候祝幼仪没有醒过来,而所有人的神经都因复生者而紧绷着,连杨主任也没有想到在医院就位祝幼仪做好准备。
板寸头这才反应过来去翻直升机上的急救包。
这是刚完成运输任务的直8,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加满油料飞往水乡的方向,虽然没有立刻配上医护人员,但还是配有基本的急救包。
作为特战队员的板寸头对于军队的急救包一点都不陌生,吗啡针、吗啡片、解磷针以及杜冷丁片都很熟悉,他选择了扑热息痛加上阿片类的止疼药片。
“大概十分钟就能止疼。”
板寸头看着阿曼达喂药给祝幼仪对秦汉说。
机舱内只能听到桨叶转动的声音。
在前半夜肾上腺素已经逐渐褪去,疼痛感继续从伤口的神经传到祝幼仪的大脑。
止疼药生效还需要一定时间,看到祝幼仪额头的汗珠与不同于往日的激烈脑波频率,秦汉内心也无比难受。
他不希望祝幼仪哪怕多受一分钟的痛苦。
Hypnosis。
Hypnosis。
飞行过程中他突然想到了当下可供尝试的止疼方法。
秦汉记得在西方临床医学和牙医的实践中,催眠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加深麻醉与减小疼痛的手段。
“幼仪,幼仪。”
秦汉有些喜悦而有力量地看着祝幼仪的眼睛,以不可置疑地口吻坚定地对祝幼仪说:
“幼仪听我说的话,你将不会再感到任何来自伤口的疼痛。”
秦汉注视着祝幼仪,灌注精神力重复着这段话。
这一过程中秦汉祝幼仪的呼吸与脉搏在慢慢同步,祝幼仪的身体变得稍微温暖,眼睛甚至开始流出一滴晶莹的眼泪。精神力此时透过秦汉与祝幼仪相互对视的右眼连接彼此的意识之海,达到一种奇妙而特殊的感觉。
祝幼仪对秦汉的信任让她没有抗拒地接受着有些汹涌的精神力与暗示的语句。
由于没有学过任何学院派技巧与原理,秦汉这个对于催眠懵懂无知的使用者只能笨拙地依靠庞大的精神能量灌注在自己暗示中来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但因为有强大精神力的野蛮灌输,即使是直接的强暗示也出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只见祝幼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原本细微颤抖的细长睫毛同时平静下来,锐化探查到的脑波也不再激烈。
祝幼仪缓缓睁开眼睛。
女孩那双乌黑的瞳孔里同时有解脱痛苦的平静,有对于仅仅数十秒的话语就消除疼痛的惊奇,更有对于秦汉的感激。
催眠与暗示真的是大自然创造人类时在大脑留下的强大后门,离开水乡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加深学习这一有效的技艺。
望着平静安详的祝幼仪,秦汉决定将学习催眠的优先级拉到与挖掘掌握凝滞能力同等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