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念奴收了心中杂念,一心想着进宜春院的事。阿端娘子见风波已止,终于可以去给武贵妃复命了。没等她找时间进宫,武贵妃就出宫探母,之前说去承恩寺进香,武信府是接驾习惯的了,并没有太做准备。仪驾到时,武信娘子和阿端接出去。
“娘娘辛苦了。”武信娘子满脸堆笑迎上去。
“你都猜不到,我遇到谁了。”武贵妃一手搭着武信娘子,一手搭着阿端往里走。
“是什么稀罕人物呢?娘娘都纳罕了。”武信娘子奇道。
“宁王妃。”武贵妃说着,意味深长一笑,武信娘子愣了个神儿,忙跟上去。
武贵妃和宁王妃,两个女人因为一个共同的儿子,成了仇人。元氏的膨胀是从她顺利登上宁王妃的位置开始的,这曾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做梦一般就到了手中,所以最初的她是感恩戴德。十八郎在她的怀里一天天长大,她也有了错觉,这个儿子就是她生的,就是这点不自知,让她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武贵妃已经成了她的敌人。
十八郎还是孩子时,对她的依赖很深,深到给她错觉,以为这种关系永远不会改变。杨玉娘的出现,打破了平衡。这时元氏又犯了一个判断性错误,她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权利面前并不能理智地去走每一步棋,她总觉得可以抢回儿子。让她警醒的是采薇的突然失踪,这是跟了她十几年的人,突然无声无息从她的身边,从宁王府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这时的元氏突然发现,她掌管了二十多年的宁王府,十分陌生,原来她被假象包围着,所有她看到的一切,只是那个瞎老太婆想让她看到的,她被瞒得好苦。这些细思极恐的细节,让元氏有了危机感。
元氏利用最后的一点能量查出修玉阁大火的原因后,她惊恐地发现,她已经身处险境了。毕竟她是近五旬的胖女人,某一天没有从梦中醒过来,可以解释得合情合理。她只能铤而走险,去找投靠武贵妃。
武贵妃是需要盟军的,更何况这个女人对她的儿子有特殊的意义,是可以利用的人,所以两个人很快就达了协议,元氏暂时安全了,武贵妃在仇人名单上又加上了两个名字。只是想到杨玉娘曾经帮苏朵讨侧室名份的事,心里有些堵,这个媳妇真是没用,怪自己看走了眼,没给李瑁身边安上臂膀,这点赵丽妃又占了先机,李瑛的太子妃可是要能干得多。
宠姐并不知道发生在她周围的事,她只是默默舔着伤口,希望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可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说忘就能忘了。
这几日,宠姐把痛苦的滋味慢慢尝了个够儿。她听人说过,时间会冲淡一切,本以为时间越久,花奴的影子会越淡。等她离开宁王府,再也听不到他的鼓声,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他就会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把她原来干净简单的世界还给她,没有爱,没有恨。可是她错了。
第一夜,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以为是择席。白天困意上来了,想补上一觉儿,还是睡不着。就想,也好,晚上一起睡吧。可是到了晚上,依然睡意全无。只三天,连采薇都害怕了。给武娴送了信,很快来了一位御医,这是武娴的旧友,医术是没得说,方子只有一个,解铃还须系铃人。
采薇是明白人,话到此也不便再说了。她只能一边回复了武娴,一边另找郎中抓药给宠姐调养,不管怎么说,平安送进宫,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宠姐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眼睛直瞪瞪地发呆。她也很焦急,可越是急,越改变不了现状。
“把小九儿找来吧,有些事总归要解决一下。”宠姐突然说道,采薇沉吟一下,就答应了。
小九儿是孩子性格,当日虽然对苏朵的薄情气恼,现在邀约来了,欢欢喜喜就上了车,早把不快扔了。
见到宠姐,小九儿有一刹那是恍惚的,她有些怀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她曾经的朋友苏朵,也许真是自己认错人了,这本是一个跟苏朵面容相似的另一个叫宠姐的女人。
“小九儿。”宠姐只叫出这三个人,眼泪就决堤而出,因为这三个字,连接着她过去的世界。刚认识小九儿时,她还是心里没有任何羁绊的冰冷少女,可现在都变了,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真的是你?你这怎么了,瘦成这样?”小九儿关切地拉起宠姐瘦骨嶙峋的手臂,她没见过谁瘦成这种样子,就是一副骨架蒙着一张人皮了。
宠姐已经抱着小九儿泣不成声,小九儿只得抱着她顺势力坐在榻上,由着她痛哭,她能猜到几分,这样哭的人,心里有多苦,不由得眼圈也红了。采薇轻轻退出去,把婢女遣散,时间要留给那两个人,有些事,说出来也许就解决了。
“我最不想在你的面前出丑,可偏偏就是你。”宠姐恢复平静后说的第一句话,刺了小九儿一下,看在她那么伤心的份儿上,小九儿不想计较。
“好了,我又活过来了。”宠姐慢慢站起身,摇晃了一下,小九儿忙把她扶住。
“苏朵……”小九儿刚叫出那两个字,宠姐就转过脸狠狠盯住她,吓得她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那个名字就不要再提了,我叫宠姐,你记住这一点就好了。对了,也转告念奴一下,她是聪明人,我倒不担心,到是你的嘴要小心,过去的事不要再提。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宠姐一扫刚的软弱,眼中寒光凛然,小九儿吓得打了一个寒战,嘟起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