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十年了……
你……究竟在哪……
直到冥珺睁开眼，周围还是原本的那些人，没有许峰都，他始终不曾出现。
失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接下去一众人吃蛋糕的吃蛋糕，聊天的聊天，毕竟很多人都是久不相见的老熟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一时间气氛更加活跃。
只有冥珺，一个默默得退到阳台，望着漫天星辰，不知在想什么。
“小……小妹。”欧阳信长来到她身旁，略有些尴尬的开口。
“恩。”冥珺淡淡回应，没有转头看他。
“我当年……”
“无事。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你不必觉得有所愧疚，大哥。”冥珺打断对方，一声大哥已然说明一切。
她不会责怪欧阳，而欧阳也依旧是她大哥。
粗汉子从未想过小妹竟会连一丝怨怪都没有，那他还……因愧疚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
甚至在二十年前不敢和冥珺多说话，就怕她察觉出自己的意图，横加阻拦。
“小妹……对不起！”欧阳信长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般。
冥珺侧过头，看着他轻笑一声，“呵呵，傻瓜……，哪有做妹妹的，不想看到大哥幸福？”
粗汉子挠挠头，终是露出一抹憨笑。
阳台上的这一幕落入黄炎眼底，女孩心头渐暖。
这一世，她出生在书香门第，打出娘胎的那一刻起，就比一般孩子都来得安静。
因为凭借一股执念，她几乎保留了上一世所有的记忆……
这股执念自然是来自于当初，在进入轮回门的前一刻，某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一样东西。
没人知道欧阳做了什么记号，可她再清楚不过。
那是一滴泪。
是一滴属于铮铮铁汉的热泪，滴落在她睫毛，最后轻轻渗透到眸中。
只余最后一丝意识的黄炎，含着他人的这颗眼泪，再次降临人世。
又如何能忘了当时泪水中的余温，正是自己追求了两千多年的那份……人间真情。
之后因着家庭关系，黄炎从小受到良好教育。
懂了很多道理，空余时间更是将古今神话翻来覆去重读了无数遍。
直到……
欧阳信长出现。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是通过欧阳，她了解了很多很多，关于冥珺，关于炎羲，关于当时其余伙伴的事迹。
黄炎悔不当初，希望能做点什么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
所以前几天，当一名银发男子找到她，并且说明来意，黄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还保证届时一定会把欧阳信长也带去，给冥珺，给所有人一个完整的交代。
“我说今天时间也晚了，不如各位都留在许家过一夜，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周慧兰热情的开口。
这些都是小珺的朋友，以前没什么机会招待他们，趁这次干脆留大家住一晚，也好让小珺多些时间叙旧。
众人原也没什么急事赶着离开，因此一个个的表示赞同。
冥珺已经回到室内，此时正在和杨妍谈心。
“冥珺，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么？”颜汐走到她身旁。
杨妍曾经可是颜汐的铁粉，早就看出他对冥珺有意思，赶紧腾出空间，同时不忘朝冥珺挤眉弄眼。
冥珺有些好笑，这丫头，都三十好几了，性子还和当初一样。
“我们出去走走好么？”颜汐再次开口，带着希冀。
冥珺看了眼小舒，女儿正在和年近古稀的杨教授探讨着什么。
“……好吧。”
这一晚夜色如水，漫天繁星在空中闪烁。
一男一女出现在许家花园。
“你……为什么总是躲我？”这么多年来，颜汐几乎没见过冥珺几面，对方不是以公事繁忙为由，就是压根找不到人。
“我的心意，你应当再清楚不过。”冥珺平静的回答。
颜汐停下脚步，“你在等的人，究竟是谁？别告诉我，是那个死了二十年的许峰都。”
“……。”冥珺没有回应。
“真的……是他？”颜汐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竟然输给一个死人？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回答。”
“为什么？”颜汐仍旧不死心。
“因为……”
“珺珺。”孟婆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外面冷，你们有什么话还是到里面说吧。”
“冥珺，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颜汐就像没听到一般再次追问。
“因为，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约定。”冥珺终是做出解释，言下之意明显，两人之间的私事，不想对外人言。
“约定？珺珺你和谁有约定？”孟婆第一次听女儿提起此事，一时间感到意外。
颜汐同样如此，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约定？
冥珺看着他们一脸不解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唉，罢了。既然你们这么关心，那我也不再隐瞒。”
孟婆和颜汐对视一眼，这些年来他们已经站在同一战线，银发男子希望女儿能接纳天帝，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实在放心不下，颜汐亦是只要得空就想办法接近冥珺，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碰壁罢了。
“二十年前……”
冥珺缓缓诉说，将她利用昆仑镜发现的事情一一道出。
孟婆和颜汐听后，眉越皱越紧。
“你说我……当时患有眼疾？”
冥珺点头，“是，所以无论我怎么尝试，都看不清周围情况。”
孟婆没有把心思放在天帝失明这件事上，而是越想越觉得……事有不对。
“珺珺，你再详细描述一遍，当时你感知到的周围情况。”
冥珺颇感奇怪，怎么父亲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于是不敢犹豫，赶紧把当时她感觉到的空中术法，以及地面炙热等细节完完整整又说了一遍。
孟婆听后彻底陷入沉思。
“父亲？”冥珺愈发觉得孟婆可能知道些什么。
银发男子抬头，有些艰难的开口，“珺珺……”
“恩？怎么了父亲？”冥珺顿时升起不安。
“你……”话到嘴边，孟婆再次语塞。
“孟使，有话但说无妨，本尊也觉得事有蹊跷。”颜汐眉头紧锁。
虽然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曾经也认识许峰都。
总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但心中还是有了猜测。
“父亲你快说吧，到底怎么了？”
孟婆看着女儿，眼底满是不忍。
“你先告诉为父，若是……再也见不到许峰都，你会如何？”
冥珺猛地一震。
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向前走，总有一天，会再相见……
这句话已然成为她的信念。现在父亲居然问她……如果再也见不到许峰都……会如何？
“不，不可能的！”冥珺大声否决，声音越大也说明，她……越心虚。
孟婆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不可能的！父亲你快告诉我，刚才那个问题是你随口一问，是不是？！”冥珺急急开口，连带身形都有些摇晃。
与此同时，熟悉的心痛感再次蔓延，而且这一刻如汹涌的洪水，崩腾而至。
“孟使……”颜汐不敢确定的发问，“他……莫非……”
孟婆点了点头，“是。”
两人类似打哑谜的举动让冥珺更加不安，“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珺珺……你先答应为父，无论一会接下去听到什么，都要……忘记过去，好好活下去……。想必这也是……许峰都留下那句话的真正意图。”孟婆表情渐凝。
他不想欺骗自己女儿，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珺珺总是要面对现实。
“……好。”冥珺看着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忘记过去？呵呵她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只凭借心中那一份感觉，那一份信念独自一人走到今天。
然而……在听完孟婆之后的话，她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有此一说……，而且那一刻女人只觉自己几近崩溃。
“如你描述的情况，为父不难猜到……。当时许峰都用的，应当是三界中，威力最为强大，也最危险的逆天改命之术。一旦施法再无转圜余地。作为代价，或是三界大乱，或是施法者本人……灰飞烟灭。如今三界太平，那只能是他……自甘化为灰烬。为父不清楚当初他为何要启用此种术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在最后一刻，将所有人各归各位，抹去自己曾经存在的事实，就是希望哪天你得知事情真相，还能继续走下去。不再执念过往种种。”
孟婆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
冥珺却是愣在当场，没了反应。
颜汐刚才也猜到了大概，手不禁覆上自己双眼。
“本尊的眼睛……”
孟婆看向他，略一点头，“是的。逆天改命，也需等价交换，如若当初你真的失明，现在却能看见，恐怕……也正是他将自己的双眼交换于你，而我……唉，我的这条老命，多数也是此人拿自己性命作为交换代价。”
“能使用如此高深的术法，那他……”颜汐声音渐轻。
“不知道，但在三界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孟婆说完上前，疼惜的搂住冥珺。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爱女不止是没了反应这么简单，而是失声痛哭。
“为了他，好好……走下去吧。”
“呜呜……，他……骗我，明明承诺过……只要向前走，就能再见……，骗我……呜呜……”
孟婆的心，被女儿哭声刺痛，“珺珺……他也是为了你好……”
“不，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颜汐缓过神，看到这个向来坚强的女人，哭得这般撕心裂肺，心疼痛万分。
“不如本尊……”
“颜汐！不可胡闹！”孟婆斥责出声。
他怎么会不知道天帝的意思，也想学许峰都使用逆天改命之术，好成全冥珺和她的心头之人。
但这种术法岂是儿戏，一个不慎就会给三界带来灭顶之灾。
“我……没事了。”女人突然停止哭泣，说了这么一句后，缓缓往回走。
没有理会身后二人担心的话语，表情木讷，眼神空洞。
孟婆愈发担忧，总觉得这样的女儿……很不正常。
颜汐亦是如此。
两人赶紧跟上，但冥珺越走越快，回到自己房间后竟是直接把门反锁。
眼见情况不对，两人干脆破门而入。
房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冥珺身影？
冥界，忘川河。
一身黑色长袍，绝色女子静立岸边。
刚才她用了术法离开。
心空了，只有某个熟悉的声音会在脑海中盘旋。
珺，我爱你。
珺，嫁给我……
“呵呵。”冥珺嘴角艰难的扯起一个弧度。
一步一步，缓缓走入河中。
逆天改命，她不会。从来没受过正统训练，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索。
所以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只想借由冰冷的河水，让自己冻结。
直到蚀骨的冰寒将她一寸寸包围，冥珺合上眼。
任由泪水与河水相融。
始终贴身携带的昆仑镜，忽然微微颤动。
下一刻从女人腰间掉落，缓缓下沉。
昆仑镜……
对了……
如果用昆仑镜可以回顾往事，那她……愿意永远沉溺其中。
黑暗的河水中，冥珺一把抓住这面正在下沉的镜子。
水中金光大作，昆仑镜二十年后再次被女人启动……
可时间却在这一刻凝结。
冥珺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神器，耳边不断回旋着一句话……
向前走，总有一天，会再相见。
“是……你么？”
“是我。”
“你……是许峰都么？”
“你说呢？”
“可你为什么会……”
“娘子，你可让为夫好等。那天走得这么快，这不~为夫还没来得及跟上，你就把昆仑镜关闭，害得为夫一个人孤零零被锁在镜内，一锁就是二十年。”
“你……我是你娘子……？我们真的……成婚了么？”
“恩，自然。”只不过是在你梦里罢了。
“那你……你的眼睛……？”父亲说许峰都的眼睛交换于炎羲，就连性命也换给了父亲，现在又如何……？
“眼睛这东西~，为夫有那么傻么？饕餮不是留下了两颗眼珠子……。嘘，不过你可别告诉炎羲。”
“……。”天帝竟然用的是……。好吧，冥珺表示无语。
“至于性命么，为夫的确交换了，不正是为夫当年的那具肉身么？但魂魄还在，所以娘子莫怕。”
“……。”冥珺再次感到无语，怎么这个男人和自己脑海深处，某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很难重叠……
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痞子……？
“既如此为何还要抹去众人记忆？”
“这……”
“恩？”
“好吧，当时为救你，为夫……将一身法力作为交换，使你内力充盈的同时容貌恢复如初，但我也因此油尽灯枯，本以为再无颜面见你，也再没资格与你携手俾睨天下，才会有此一举。没想到……，也许是上天垂怜，最后一刻发现倒下的炎羲体内有你穿越而来的魂魄，为夫一个不忍，魂魄强行离体跟着你进入昆仑镜，没想到……娘子速度太快，而我就这样被困住。不过幸好这二十年间，为夫发现神器内部竟是一个修炼圣地，所以么……娘子，你懂得。”
懂？懂什么？
冥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突然从昆仑镜中蹦出的魂魄搂住。
“娘子，听闻你是十殿阎罗？呵~，不过呢……为夫才是真正的冥界之主，乖~，快来让为夫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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