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害怕,是因为刚才在河边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妈妈上岸。
然后……哥哥又跳下去……
还有……还有爸爸……也看上去特别恐怖……
她们不懂,反正就是怕极了。
“呜呜,妈妈骗心心,这里不好玩,呜呜~。”冥心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冥舒原本还一副强装淡定的小模样,现在看到妹妹越哭越伤心,像是受到感染般,瘪着小嘴巴,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两个女儿这般,冥珺心底一阵酸涩,赶紧上前抱住她们,同时安慰出声。
此情此景落入廖彤彤眼中,想起自己尚在人世的妈妈,不知道现在是否安好……
由于死的突然,连亲人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妈妈……恐怕也是只能天天以泪洗面吧。
眼底不禁泛出泪光,整个寝殿内渲染着悲伤的气氛。
炎羲看不见,此刻也能感受到什么。
“冥珺……你若是真的……,可想过两个孩子的感受?”仍在试图劝说对方。
冥珺正在轻拍女儿后背,闻言身形一顿。
最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还有的选择么?”
“……。”炎羲沉默。
的确……,这件事从目前来看,别无他法。
廖彤彤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说什么。
但她看得出来,这位天上神仙和珺珺关系不一般,那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让出空间?
这么想着,女孩抹了抹眼角,悄无声息的退出。
寝殿内就剩下冥珺、炎羲,还有两个孩子。
“冥珺,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倘若你哪天累了,前行的途中不再有风景可言,随时可来天界,我,永远是你最后的退路。”一袭金边白袍,男子凤眸虽不再有神,但谪仙般的气质,面容如玉,丝毫不减风采。
女人很感激天帝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很可惜……心底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所以只能报以一笑。
低头继续安抚两个孩子。
就发现小心心还在抽噎,但小舒……眼神闪烁,似是在考虑问题。
冥珺心底一惊,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连深奥的史书都能独自翻阅,现在该不会是……听明白天帝的意思了吧?
于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小舒?”。
女儿抬头,大眼睛眨巴着看向妈妈。
“我喜欢哥哥~。”
孩子用稚嫩的声音表达出自己心意。
只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就算说出喜欢,在大人眼中,也不过是像喜欢玩具,或是喜欢和这个人相处一样,并不会太过在意。
“小舒乖,以后跟着妈妈,随时可以来天界找哥……我玩。”没有多心的炎羲,差点又当着冥珺的面自称哥哥。
“舒儿,自己也可以去天界。”冥舒尽量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舒儿?冥珺忍不住掩唇轻笑,这孩子,又故作小大人。
炎羲也是第一次听冥舒自称舒儿,嘴角挂上笑意。
寝殿内的气氛才算稍稍好转了些。
另一边,崔府君回到忘川河,没有看到鬼帝身影,之后又去了酆都大殿。
果然就找到了这位正主。
大殿主位上,一身暗红长袍的男子,不复方才,此刻浑身干爽,正单手支头,一脸平静的垂眸而坐。
“鬼帝大人。”崔府君恭敬开口。
北阴酆都没有抬眸,淡漠的应了一声,看不出在想什么,也看不出心情如何。
“属下这次前来,是为我家大人。”某崔故意抛砖引玉,就是想看看鬼帝在听到大人名号后会不会有反应。
然而教他失望的是,“说吧。”北阴酆都语气仍旧淡漠。
没有置之不理,也没有表现出气怒,出奇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寒。
就像是听到一个无所谓的路人,不会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这样一来,崔府君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觉得自己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犹豫片刻,最终决定既然都来了,又事关大人安危,不说出来实在无法安心。
“有禀鬼帝,我家大人在忘川河底发现一道屏障,经推测,很可能正是造成混沌之口不通畅的原因,之后天界大长老前往查看,也是给出一样看法。”
“恩。”北阴酆都淡淡回应,就像在听最平常不过的汇报一样。
曾经的鬼帝,的确如此。
惯于单手支头,倾听来自各方的情报。
崔府君心底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可关键在于这道屏障无法用术法打破。天帝和长老都尝试过,面对天界两位高人攻击,屏障纹丝不动。而后大长老发现,此障碍物应当是由于当初孟使出事,导致归于混沌的力量越积越多,无处可涌,最终才形成了一道厚重的能量壁。”
“恩,你们家大人呢,她不是也能使用混沌之力,何以会造成现在这般情况。”
你们家大人……曾经北阴酆都的确是这么称呼冥珺的,可现在……崔府君微微一愣,实在无法适应这种转变。
“长老说大人年岁尚浅,表面上看起来实力强大,但在运用混沌之力方面,要和寿命与天齐的孟使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所以呢?本座要听重点。”言下之意明显,就是鬼帝嫌对方……啰嗦了。说了一通不该说的,浪费时间。
崔府君再次一愣,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肯定,一会就算说出大人决定,鬼帝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略有些失望的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打破这道屏障,自然还是要靠混沌之力,天冥二界的力量恐怕无效。我家大人她……决定亲身尝试。”
“哦?”出乎意料的,北阴酆都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崔府君心中一喜,感觉看到希望,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多说些什么。
“大人的情况鬼帝您也知道,法力尽失,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无法恢复如初,可她却执意要在此时行事。
且不论大人届时必然冒着元神被毁的危险,强行逼出体内仅剩的所有法力,就算真的事成,谁知道那道能量壁会不会因此爆出大量伤害,那到时候大人又该如何应对……”
始终没有抬眸的北阴酆都,这一次似是有了波动,鹰眸缓缓看向面前这名红衣男子,“欧阳信长。”最终却是吐出这四个字。
如同从前的鬼帝一般,寡言少语,遇事沉着。
“欧阳?”显然,崔府君没有听懂。
“他也会使用混沌之力。”其他人可能不知,但北阴酆都前几天还和他交过手,再清楚不过。
“可大人说……”
“好了,勿要多言,退下!”鬼帝一声令下。
崔府君漂亮的狐狸眼看着他,轻咬下唇,一副不甘的样子。
大人说……这事不能告诉欧阳啊!一句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鬼帝已经不再看他,表情没有不耐,也没有厌烦,只是不变的平静。
越是这样,崔府君……也就越不知该如何再次启口。
“……属下……告退。”最终留下一句话,地府判官离开。
酆都大殿也再次恢复安静,就像崔府君根本没来过,也没说出冥珺即将面临危险。
而阎罗女君为什么会急于一时?
这一点不难理解,才一年工夫,忘川河底已经变成这般模样,阴魂不散不说,就连太阴幽荧也急着带她前往事发地,可想而知,再拖下去,情况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地府,崔府君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黑白无常不用问都知道……这家伙估计是碰壁了。
可鬼帝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多少出面说点什么,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和大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他就这样不闻不问了么?
梼杌躺在阎罗大殿,耳朵时不时抖动几下。
主人如果真要那么做,那它到时陪在一旁,说不定就能……嘿嘿。
这么想着,凶兽舔了舔藏在爪子底下的那颗珠子,正是它刚才在河底发现的宝贝。
晶莹的蓝色,异常耀眼,也有……那么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也同样出现过这颗漂亮的水晶珠。
欧阳信长在忘川河边什么都没找到,回来后也没人告诉他冥珺说了什么,粗汉子有些奇怪,但想起这次的目的,四下瞧了瞧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于是悄悄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所以没人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不见的,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这一次,欧阳信长承认他自私了,也不敢奢求谁原谅,只是遵循本心,做出了一件能让自己真正释怀,却很可能会伤小妹心的事情。
因此这段时间,他才装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求将来小妹知道后,不要太过伤感。
“对不起,小妹。”这是欧阳信长最后说的一句话。
而炎羲始终陪在冥珺身边,想着如果她真要冒险,那自己到时候大不了舍命陪君子。怎么说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是炎羲在轻柔的发问。
女人刚哄孩子睡下。闻言再次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前路渺茫,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冥舒和冥心。
女儿年幼,如果自己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北阴酆都……应当也不会不管她们吧,怎么说也是亲骨肉。
只不过在行动前,她还想再多陪陪小舒和小心心,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
本来满心希望能在河底找回父亲,不料竟是又一次危情。
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她法力被掏空,而且还……
唉。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也许,明日吧。”又也许是今天,说实话冥珺也不知道。
“我陪你。”这是炎羲的温柔,也是不变的守护。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个故事一样,神鸟为了心爱的雌鸟,宁愿死,也不会放弃,宁愿死,也不会离开,宁愿死也会陪伴到底。
冥珺感动,心却不会动摇。
她也同样是一个执着的人,此生唯鬼帝不负。
就在这个时候,“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女人低头去看,一颗蓝色珠子滚到脚边。
原来是冥心在天界时,随手捡起的一颗水晶珠,当时自己还斥责过她,不可随便捡地上的东西。
没想到,女儿不止悄悄藏起,就连睡觉也不忘放在身边。
“冥珺,是什么?”炎羲轻柔的发问。
女人淡笑一声,“没什么。”
一幕回忆涌上心头,当初以为天帝复明,不仅能准确的认出两个孩子,还能分辨出冥心手中珠子的颜色。
之后冥珺看向炎羲,对方不变的寡淡凤眸,只是表情略显失落。
女人心头一软,赶忙开口解释,“是当初……我以为你眼疾好了的一件‘证物’。”
说是证物,似乎严肃了些,冥珺觉得不妥,转而又说了一句,“是一颗珠子。”
“哦?呵呵。”炎羲恢复笑意,“珠子又岂能作为‘证物’,证明我能视物呢?”学着冥珺,不苟言笑的天帝,此刻也算是在半开玩笑。
“因为当时,扮成你的大长老,说出了珠子的颜色。”
冥珺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却是让炎羲愣住。
片刻后,“长老他……说对了?”
恩?女人听不懂了,天帝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一声,“恩,说对了,的确是蓝色。”
“……。”炎羲陷入沉默。
尤记得那日,他生怕冥珺发现自己气息,不敢离得太近,只是在远处静候。
所以听不太清大长老和她的对话。
可长老怎么会……
冥珺发现炎羲似乎有些不对劲,“有什么问题么?”
男子的眉随着她的这句话,越皱越紧。
“炎羲?”冥珺再次发问。
“……大长老他……”
“他怎么了?”
“他……从很早的时候起,就无法识色。也就是说,长老的世界除去黑色,就是白色。”
所以……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蓝色?
“丫头,你在吗?”门外突然响起老者的声音。
这一刻,不知为何,冥珺突然觉得心紧缩了一下。
炎羲敏锐的察觉到女人异常,对她摇摇头,示意先冷静下来。
“丫头?”大长老站在殿门外,明明刚才里面还有动静的,怎么才一下就没声音了?
直到门从里面打开,“大长老,您找我?”是冥珺一贯略显清冷的声音。
“恩,关于忘川河底一事,还想找你再探讨探讨。”
“好。”
和以前一样,冥珺没有表现出不同。
她承认,在知道老者根本分辨不出颜色的时候心的确一紧。可接触了这么久,大长老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要说这位老者有问题,她不信。
不就是看不出颜色么,那次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再说,谁会喜欢把自己的缺陷暴露在外,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是大长老,年纪一把,最喜欢被人夸赞,若是让小辈知道他连颜色都分辨不出,岂不让人笑话。
“咦?天帝也在。”大长老进房后就看到坐在一旁的炎羲。
“长老。”炎羲颔首示意。
“你在这里也好,省的老夫我一会还要再去找你。”说完,找了一处地方坐下。看上去有些气喘。
“长老,您先休息一下,不急。”冥珺倒了杯茶递过去。
心底升起担忧,总觉得大长老身子骨好像没以前硬朗了。
今天出现在忘川河边的时候,也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当时只道他匆匆赶来,所以才会那般,可现在这是……?没想到就连走几步也会气短……。
炎羲也同样察觉到了,“长老,莫不是身体不适?”
大长老刚才接过茶杯,粗粗喝了一口就朝两个熟睡的孩子看去,目光中满是慈祥。
现在听天帝这么问,收回视线的同时,叹了口气,“唉,是老了,不中用了,若是身体不适吃副药也能没事,可年纪上去,动不动就容易气虚,怕是离归天,也不远喽。”
“长老!”冥珺忍不住出声。
大长老也觉得自己失言,再次喝了口茶,“好了,那就言归正传吧。这次来找你们,是想说关于忘川河底的那道屏障,老夫有个新的想法。”
炎羲微一抬头,“长老请说。”
“河底那道厚重的能量壁,光靠丫头一人,实在危险。不如……”说到这里,大长老停住,看向冥珺。
冥珺不解,“不如什么?”
“不如,联合鬼帝,天帝,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四人一起,多少能帮上些忙。你们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