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翟行点点头,很艰难似的,缓缓说道,“游轮上受伤最严重的人……是你。”这句话对于封翟行而言,无疑是最残忍的话。
他没有保护好沈蔓箐。
沈蔓箐听完封翟行的话,眼神下意识的扫了扫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看到封翟行脸上再明显不过的愧疚之色,还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作为受害者反过来安慰封翟行,“你不要太介怀这件事情,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是我受伤也是意料之中的,而且比我们所预想的已经好像许多了。”
沈蔓箐说完这一段话显得有点吃力,她捧起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水,把水杯重新放到了桌面上,“那么,封临怎么样了?”
封临作为这起事故的始作俑者,沈蔓箐是希望封临能够得到相应的惩罚。
况且,封临想要谋害的,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封翟行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十恶不赦的歹徒,任由一条毒蛇祸害他人。
但是,封翟行回答沈蔓箐的话,却让沈蔓箐“咻”的一下,收紧了指尖,心脏沉入了沼泽,封翟行紧紧的盯着沈蔓箐,说道,“不能让封临死。”
他说完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指尖下柔软的真皮被无情的刺穿。
沈蔓箐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由得再问道,“什么意思?”
游艇上这么多的炸弹一旦爆炸,所引起的后果绝对是难以想象的灾难,至少有数百人的性命会葬身于这一场爆炸当中。
而封临,对这起事故却没有抱着即使一点点的愧疚,甚至在已经落败的最后时刻,还不忘补上一刀,铁了心想要封翟行的命。
如果不是她及时的和封翟行调换了前后的位置,那么这把匕首刺穿的就不再是沈蔓箐的肩膀,而是封翟行的心脏。
封翟行移开了视线,和沈蔓箐说这么残忍的话,让他也难以忍受,“爷爷欠了封临的人情,需要偿还。”
沈蔓箐怔愣之时,房门被森治轻轻推开了,森治擅自闯入病房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不安的靠着背后冰冷的墙壁,对沈蔓箐说道,“沈小姐,请您原谅我们所做下的这个决定,这起事故的负责人但凡换了一个对象,我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送他下地狱。”
沈蔓箐不由的问道,“所以你们打算保留封临的生命?”把这么危险的人物留在世上,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森治尴尬的低下头,说道,“但是请沈小姐放心,老爷说过了,如果封临先生再犯一次,那么绝对不会在偏袒封临先生一分一毫。”
森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蔓箐也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周旋的余地,她只能无奈的接受这样惨淡的结果。
她移开了落在森治身上的视线,很疲惫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请你转告爷爷,让他不用担心我的伤势,只是一点皮外伤,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森治终于放下了悬在心头上的巨石,他很清楚,只要沈蔓箐一松口,封翟行就不会追究下去,不然,倘若沈小姐说了一个“不”字,封翟行也不会顾忌任何人。
森治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多谢沈小姐理解,请您好好休息,不日,老爷和晨晨少爷会一起来医院看望您。”
在森治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沈蔓箐感到自己的手上一紧,封翟行握住了她的手,字字锥心的问道,“沈蔓箐,你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沈蔓箐先抚上了封翟行的手背,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在爷爷和我之间会很为难,我和爷爷必须有一个人做出退让,既然如此,那倒不如是我先退让。况且,爷爷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也不好和爷爷闹得僵。”
封翟行的声线有明显的颤抖,他顿了顿,说道,“抱歉。”他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这么郑重的说出这两个字。
沈蔓箐轻轻的摇摇头,“你不用道歉。”
这一天晚上,不论沈蔓箐还是封翟行,都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封老爷子和封晨晨搭乘最早的航班来到了医院,封老爷子对于这次事件对沈蔓箐造成的伤害感到无比的愧疚,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封老爷子一挥手。
“把附近所有花店的花都全给我买下来送给蔓箐。”
封晨晨有点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封老爷子的衣角,说道,“爷爷,您应该不用这样夸张吧,姐姐不喜欢这么大的排场……而且我们只是来探病的,能低调就低调点吧。”
封老爷子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抚了抚封晨晨柔软的头发,说道,“你不懂。”
封老爷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和这次事故背后的故事,封晨晨都不知晓,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探病。
但在和封老爷子一起踏入病房后,封晨晨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紧紧盯着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纱布的沈蔓箐,差点又要掉眼泪,一下子扑倒了沈蔓箐的面前,比封老爷子还要夸张的检查。
“姐姐你还没有没有受其他的伤,怎么会搞成这样子!都怪叔叔!我把姐姐交给你保护,你把姐姐保护成什么样子了!”
封翟行一声不吭。
在他看来,封晨晨斥责的话,都是实话。
封老爷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对封晨晨说道,“晨晨,你先和森治去别的地方玩儿,我有些要紧事想和你姐姐谈一谈。”
封晨晨很懂事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朝沈蔓箐扬了扬手,说道,“那姐姐你也要注意休息哦!千万不要因为和爷爷谈事情又累到了自己,我晚上再来看你。”
封晨晨和森治离开之后,封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作为多年的上位者,封老爷子已经不习惯于向小辈道歉。
但封老爷子还是很真挚的说道,“后果是我造成的,蔓箐,如果你想怪的话就怪我吧。”他一边说,一边站直了身。
沈蔓箐连忙应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大可不必如此,您先坐下来,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而且,我并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伤,流了点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