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小姐, 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养父?”威廉斯小姐一副好嗓音,以至于哪怕是责问,也让人不觉得有半点冒犯。
“我想, 玛丽安小姐一定是发觉了上校的领巾,不管是上面的绣花, 还是材质, 都跟威廉斯小姐的手帕一模一样。”威洛比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他顺势移动脚步,挡住了季颜的目光。
“玛丽安小姐真是位观察入微的小姐。”威廉斯小姐笑道。她抬头看向布兰登上校,眼底有些不安。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布兰登上作为这个时代真正的绅士,要他跨过父女那一道关卡, 并不容易。她做的不着痕迹, 第一次被人当面提出来。
季颜则迎向威络比的目光, 呃, 满眼的醋意。
“啊,玛丽安小姐要是没有说,我们还真没发现呢!”约翰爵士大笑道:“说起来, 这一定是威廉斯小姐的杰作吧?威廉斯小姐真是一位贴心的好女儿啊!”
意外的是, 一惯跟他步调一致的一詹宁斯太太这一次却并没有说话。这位对男女关系特别敏感的太太显然发现了什么。但在他们现在还父女相称的时候, 这种玩笑哪怕是她都不觉得好笑。但很明显,从这一刻开始, 她的目光时常留连在他们身上。
不过她很快就又想明白了, 虽然威廉斯小姐称布兰登上校父亲, 但他们之间确确实实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而且, 她很确信,布兰登上校的目光时常留恋的是玛丽安小姐。只可惜,玛丽安小姐的目光却被威络比先生所吸引。到是她的姐姐,埃丽诺小姐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布兰登。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她觉得,这一场复杂的感情问题,足够她开心上一整年。
对于布兰登上校有意于玛丽安的事情,在场的都知道。但威廉斯小姐和埃丽诺不以为意,她们知道最初的剧情就是如此。而且玛丽安身上有很多地方,太像他的初恋情人。初恋总是要特别一些,而她们的对手说起来并不真正是玛丽安,而是他心目中的初恋,到是约翰爵士很爱拿此来开玩笑:“可怜的布兰登,玛丽安小姐的目光全都给了救她的英雄。我很抱歉,也许昨天我不该拦着你在下雨天出门,那样救人的英雄也许就是你了。”
“哦,美人总是爱慕着英雄的。”詹宁斯太太哈哈大笑起来。
在威廉斯小姐的提醒下,客人们很快就以不能过多的打扰病人为由而告辞。埃丽诺固然很想挡在妹妹和威洛比之间,以免她受到欺骗,可她更想抓住每一个可以跟布兰登上校相处的机会。尤其是在他身边有了一个,很可能对他不怀好意的威廉斯小姐的情况下。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于是,她亲自送他们出门,并且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来。
而室内,季颜便不得不接受威络比【宫九】的追问。
“为什么那么看着布兰登?”那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他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季颜对他没有秘密,他问她便答,没有一点隐瞒。
“谁?”
“教授。最初教导我魔药,并奠定了我后来成为炼药大师基础的人。他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无人能比。”
“只是老师?”
季颜失笑:“也许还要再加一个严父。那个世界我只有母亲。父亲,导师,甚至朋友的职责,全都由他一个人所扮演。”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也许你知道他的名字,斯内普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们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说到这个,她的眉皱了起来:“这两人应该有什么关系,不然,不可能这么像。”
威络比想了想,才道:“这个问题,也许我知道一些。”
“怎么说?”
“当一本书被转化成一个世界时,在选择人物的形象时,会偷个懒,直接把已有的屏幕形象直接搬过来。两本书是一个世界出来的,而它们都被搬上过屏幕,演译这两个角色的恰好是同一个人。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意外。”
季颜道:“只要我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就好。”
“决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威络比道:“所以,不要再用那样的目光看他,多一眼也别看。”
季颜笑,然后痛快的点了头。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很不错。”威络比开始跟她交换情报:“史密斯太太的运气不太好,在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所以,我的傀儡直接代替她待在艾伦汉。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有一个可以避开所有人目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的主人是我们的傀儡。只不过,这么一来你就要受到一些非议了。”
“剧情里本就有的。”季颜早把剧情烂记于心。所以对此一点也不担心:“至少主动权在我们的手里。”
“你的傀儡交给我吧,我需要一个能替我赚钱的人。这个时代,女子赚钱可不符合潮流,而我们不能真的只靠威络比的那点收入过活。”当然,现在史密斯太太的财产也等于是他的了。但宫九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靠着别人的施舍,以及别人赐予的遗产过活的人。他想也需要有一份自己的收入。由他赚取,给她享用。
“没问题。”她正好并不需要。
傀儡给他,需要什么样的人由他来决定,要做什么,也由他决定。
“我得学弹琴,还得学唱歌。”她有原身的记忆,但显然,那不足以支撑她在观众面前表演,还要能获得满堂彩。
“说起来,从来没听过颜儿唱歌呢!”
她自己也没听过,想到剧情,她笑了起来:“亲爱的威洛比先生,你也要跟我一起弹琴、唱歌。唔,还有跳舞!我们得有共同语言,诗歌,散文。”
威络比先生的眉拧起来:“我很期待!”
“哈哈哈……”
埃丽诺还没进门,就听到玛丽安开怀的笑声,这让她美好的心情瞬间多了阴霾。暗骂一声:‘这个渣男。’
埃丽诺对威络比的态度并不太好,可惜为了剧情,威络比什么都不能做。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提前告辞。幸好,他跟玛丽安【季颜】之间将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玛丽安,我在外面就听到你的笑声了?”
“那是因为我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季颜毫不犹豫的大声道:“威络比非常热情,跟他聊天真是让人控制不住的开心。”
“你们聊什么?十四行诗?”
季颜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哈……”埃丽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怪笑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季颜朝她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声:“但你不能阻止我开心?”
“没有人阻止你。”埃丽诺丢下话,头也不回。
……
第二天,威络比自然又来了。事实上,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两人就会一见钟情。他在这里的时间,每天都要热情的向她表达喜爱之情。送上一些野外采的野花,陪她读诗,散文,陪她弹琴,唱歌。当然,他偶尔也会跟绅士们一起行动,每次在回艾伦汉的时候,都会顺便送上一些他收获的野味。
他来了,季颜便拉着他去弹琴唱歌,就算有一些不好的地方,也可以当作受他影响。至少,不会让埃丽诺怀疑什么。
在她的脚彻底好之前,她终于将钢琴的按键全都摸熟,她所拥有的琴谱全都记住。至少如果现在谁要求她即兴表演的话,她可以应付得过来了。
为了庆祝她的健康,约翰爵士决定办一场舞会。
达什伍德一家,自都在受邀之列。威络比作为住在附近的,喜爱跳舞且受欢迎的绅士之一,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最重要的是,既然是约翰爵士的舞会,那么布兰登上校必然也会出现。只要这位先生在场,埃丽诺的注意力就会从她妹妹和威络比身上暂时转移,全心投入到那位先生身上去。这样,他们就可以好好的说说话,聊聊天了。
事实上,这次的舞会两人几乎时时都在一起。从开场一直跳到她不得不离开,这是必须的,因为威络比本就是这么热爱跳舞的一个人,而陷入爱情陷阱的玛丽安,必然不愿让自己的心上人失望,更不会想离开他一分钟。哪怕跳的脚疼,她也不会愿意停止。他们的表现,完全符合他们的人设。谁也没发现,这两个人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们。
跳舞的中场休息时,威洛比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发现了一位拥有记忆的先生。但他似乎并没未准备改变他的人生,只是希望能够走些弯路。”
季颜一点也不惊讶,他本就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洞察力惊人,只要他看到了,那么就绝逃不过他的眼睛:“是谁?”
“爱德华·费拉斯先生。”
季颜惊讶,那个原著里跟埃丽诺一对的男配?“你怎么会看到他?他现在似乎并不该出场。”
“他的确不该现在出场,但他现在却出现在德文郡,而且正准备拜访乡舍。很显然,他是为了埃丽诺小姐而来。”
“埃丽诺跟他没有超过一般朋友的情谊。”埃丽诺被穿越了,她的目标是谁他们都知道。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放弃的。绝不会分心给其他人,所以当初这位费拉斯先生在诺兰庄园的时候,她一直跟他保持距离。她的记忆和剧情可以作证。
“我们都知道。但在这位费位斯先生的记忆里,他跟埃丽诺是一对有情人。他们甚至订了婚,只是还没来得及结婚。”威络比端了杯喝的给她,“如果世界没有停滞而是继续往前,他们会结婚的。”
这点毫无疑问。埃丽诺并不是不能找到更好的男人,但就剧情来看,她似乎除了布兰登上校,换了谁对她来说都没所谓。而爱德华·费拉斯先生显然很爱她。所以,她爱的不爱她,于是她选择了一个爱她的。
“但愿他别惹出什么乱子。”
“他的目标只是埃丽诺,只要他不会突然喜欢上别人,去追求别人,那么一切就不会有所改变。”
“我记得他应该有一个已经订婚好几年的未婚妻。”
“没错。事实上,他在来之前,已经见过那位小姐,并且解除了婚约。”威络比笑道:“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当他失去财产继承人的资格之后,这位未婚妻可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投向他弟弟的怀抱。”
这大概就是那位费拉斯先生为了少走弯路而做的努力了。
正如威洛比所说,第二天她就在乡舍见到了前来拜访的爱德华·费拉斯先生。
爱德华·费拉斯先生长得非常体面,只是他的人生一直受他的母亲支配,他郁郁不得志,这使得他整个人显得沉闷。他没有威络比那样讨人喜欢的花言巧语,也没有年轻人该有的热情和活泼。至少,原来的玛丽安并不喜欢他,而甚至埃丽诺对他也同样没有别的想法,以至于家里的其他两位女性,也因为他姐姐的缘故,而并没有高看他一丁点。
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吃惊,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达到能让他这么贸然前来的地步。而他们在离开诺兰庄园时,也没有对他发出任何邀请。
但达什伍德夫人依旧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热情的接待了他。
而很快,所有人都从他的表现里看出了他的目的,他被爱神射中了心脏,金箭的另一端刺中了埃丽诺。她在做任何事的时候,他都伴随在她身边。他的眼里只有她,虽然并不炙热,可感情却根本藏不住。他的目光和行为让埃丽诺烦躁,她一用过餐,立刻就出了门,想要避开费拉斯先生。但费拉斯先生是一位执着的先生,他立刻就追了上去。
这让达什伍德夫人很高兴,在她眼里,所有喜欢她的女儿们的绅士都是好绅士,至少他们非常有眼光。只是她也不得不遗憾的悄悄对玛丽安道:“真可惜,他来得太晚了。埃丽诺显然更加中意布兰登上校……”
“您是对的。但事实上他来的不晚,要知道,他们在诺兰庄园就见过面了。”季颜不得不提起这一点:“但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那时候他可没有现在这么可爱。”但达什伍德夫人又想到布兰登上校看玛丽安的目光。作为过来人,她很明白那代表着什么。这让她很是烦恼,布兰登上校欣赏她的女儿固然让她觉得他的眼光不错,可如果他看上的埃丽诺,并让埃丽诺心想事成,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玛丽安。”最小的妹妹玛格丽特冲了进来:“有人找你,他偷偷的来到附近,怕被埃丽诺发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谢谢你,玛格丽特。我们准备去散步,也许还可以骑一会儿马,你要一起来吗?”
“可以吗?那太好了,我要去。”
“也许我们还可以请那位先生帮忙,替你做一个树屋。他曾说过,他在这方面非常有天份。”季颜毫不犹豫的替威洛比找活干。虽然这段时间他已经获得了降埃丽诺外的其他所有人的喜欢,但他还需要再努力,让她们更喜欢些才行。至少让她在面对埃丽诺的时候,能有同伴可以同仇敌忾。虽然她觉得,埃丽诺现在没什么精力再来盯着她了。两位先生的事情,够她烦恼的了。
“哦,可爱的先生,我现在就去问他。”
玛格丽特又冲了出去,季颜紧跟着出来。
他们并没有骑马,威洛比的马鞍上只坐了玛格丽特一个人,而他们两个人则牵着马在边上说话。玛格丽特在马背上依旧在问:“威洛比先生,你真的会帮我做树屋吗?”
“当然。”威洛比立刻答应,事实上之前他已经答应过一次了。
“我可以试着做梯子,我早就学会了搓绳子。等盖好了,我可以让玛丽安帮我一起布置。如果足够大的话,还可以分一点地方给她。虽然她从来不上我的树屋里看一看。”
季颜道:“那是因为树屋负担不了我的体重,我怕把它压坏。”
威洛比就笑,他打量她的身材。玛丽安长得很漂亮,但她的身材也很丰满。不得不说,这种形象可是第一次。以前不管哪个世界,她的身材一都是纤秾合度刚刚好。“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结实的树屋。”
季颜望天,这个身材不算胖,但对于习惯动手的人来说,太多的脂肪确实有所妨碍。可惜,在这个世界她什么都不能做,连练武都不行。她现在到是明白,为什么那些淑女都爱跳舞了,这大概是她们最好的保持身材的运动了。
不过,也许她可以将体术再练起来。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大的空间。
得益于诶丽诺想要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宁愿住阁楼也不愿意跟她们谁合住的行为。玛格丽特也学她,占据了另一间阁楼。于是最后,她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房间。她不用出门,只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多待一会儿就行。当然,就算是练也练不出内力之类的东西,但用来保持身材,却一定足够了。
等她回来过神来,威洛比已经将缰绳给了男佣。玛格丽特骑着马已经走远了,他们也有时间说一说他们的话了:“费拉斯先生来了?”
“是的。他比记忆里的要勇敢的多。”
“那是自然的,对于他来说,等于多过一辈子。当然,这一辈子的时间有些短,但已经足以让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可他来早了,现在埃丽诺还没放弃布兰登上校。心慕的人心有所属,就怕他的勇敢不足以支持他坚持下去,并与另一位除了年纪外,什么都比他强的绅士竞争。”
“还有威廉斯小姐,她会很乐意帮忙的。”
确实。
“布兰登上校……”威络比的语气不太好。
季颜抬头,果然,就见小路的尽头,一匹马驼着一位绅士正缓缓而来。正是布兰登上校!
“也许我们应该早点打消他对你的念想。”剧情里,布兰登是在确定,他们两人订婚之后,才彻底放弃。玛丽安的长相太像他的初恋,性格也像,这一点是个麻烦。而他的感情一旦付出,除非确定无望,否则并不会那么容易就停止。
他虽然并不会做过多让玛丽安烦恼的事,但他看向她的目光,却足以让威洛比不快。
“也许。”季颜也不想被那样的眼神看着。虽然她确实知道布兰登上校并不是教授,可那样一张脸,配上那样的眼神,让她怎么都觉得尴尬。
威洛比适时的从口袋里拿了两枚戒指出来,正好在布兰登上校到来之前,将它们套在彼此的手指上,“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夫了。”
这句话恰恰好的让布兰登上校听到。
她配合的露出灿烂到了极点的幸福笑容。
他勒停了马,直直的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半晌,才慢慢上前:“也许,我该说一声恭喜。”
“谢谢,布兰登上校。你可是第一个确知我们感情进展的人!说起来,这件事还希望您能保密。我想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当着大家的面再宣布。”他还不想引起两个熟知剧情的人的怀疑。
“哦,当然,如您……们所愿。”他又看了一眼那戒指,最后看了一眼玛丽安,勉强的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并不愉快的笑容,“祝你们愉快,希望你们幸福。我先告退了。”
玛格丽特回来了,她兴奋的两颊发红。男佣将她从马背上扶下来,她的腿有些软,不得不扶着玛丽安:“哦玛丽安,你真应该试试,骑在马背上畅快极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
威洛比突的道:“我那里还有一匹适合女士骑的马,我将它送到乡舍怎么样?”
季颜立刻兴奋到两眼放光,不过还是道:“我要跟埃丽诺和母亲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当然。”
威洛比骑着他的马离开了,玛丽安和玛格丽特往乡舍走去。她说:“埃丽诺肯定不会同意,她不喜欢威洛比。可我要说,他是顶顶好的先生,比她喜欢的布兰登上校好的多。”
季颜笑道:“很高兴你能喜欢他。”
“我说的是实话。”
“当然。”她继续道:“不过,我也并不准备接受那匹马。”
“为什么?”
“因为我们养不起。”她如实的道:“我们也没有马羁,更没有照顾它的佣人。”
玛格丽特哀叫一声:“我想你是对的。那我下次还可以请威洛比让我骑他的马吗?”
“我想可以。”
“哦,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