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为夫,不准备放人了……
‘花’九听闻,呼吸都窒了一下,她最后静默的将视线落到棋钵上,通体白‘色’的棋子被打磨的很是光滑,在晨‘色’中有一种‘迷’离的点光,她薄凉的‘唇’畔边恍若冰‘花’上浮,就有隐约的‘春’‘花’绽放,“我若想走,你拦不住。”
有轻若落羽的淡笑在菩提枝叶间穿梭飞舞,息子霄那张风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花’九就是知道他在笑,“不拦,夫人会留下。”
‘花’九不可置否,她重新落子,白‘色’的棋子在纤细的指尖,竟还没那柔软饱满的指腹来的好看,嘴角有浅笑的落了两三子,就将刚才被合围之势给解开,杀出一条路来。
息子霄随后跟上,黑子气势如虹,紧追不舍,半点不手软,隐隐有种非要围困了白子的架势。
一时之间,菩提树下静谧无声,有风而起,晨光耀眼,茶汤渐凉,那衣角与袍衫,青丝与绸带齐飞,和着被日光拉长的影子,带着靠拢一起的缠绵,就有岁月静好,安然闲适的气氛涌动。
‘春’生站在廊檐下,将这幕看的再是清楚不过,她突然就觉得鼻尖有泛酸,眼眶有涩,她愿有一人能护的姑娘,免她无依流离之苦,遮她半世孤独,朝暮之间都是眼前这般的美好。
尚礼过府的时候,‘花’九恰好与息子霄对弈完一局,两人棋艺旗鼓相当,博弈许久,最后还是个和局的结果,‘花’九有点不甚满意,要知道她这可是磨练了两世的棋艺,居然都吃不了息子霄半个子,反观息子霄,他一手半撑头,一手敛眸慵懒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挨个在帕子上擦拭了一遍,再放入棋钵,这事他做的无比认真一丝不苟,那棋子都被他给擦的晶亮晶亮的。
‘花’九倏地才想起,这人貌似见不得一丁点脏来着。
“东家,这是封家那批香料送到暗香楼的清单。”尚礼毕恭毕敬将单子递上,不抬眼多看面前一眼,规矩的很。
‘花’九嗯了声,接过随手一翻阅,就将单子又递回给了尚礼,“你看着就行了,以后这些事不用给我看了。”
尚礼将单子揣好,才从袖中‘摸’出个半臂长的‘玉’盒来,“这是那封家公子让我送予东家的,说这东西只有在东家手里才能有价值,这是他对东家这次伸以援手的谢礼。”
‘花’九瞧了那‘玉’盒好一会,才接过来当场打开,那里面确实‘精’致地放着一极品沉水香木,那香木‘色’泽有黄黑纹理,入手极沉,却是取的树心那最为‘精’华的部分,才一打开盒子,都能闻到一股幽香的香味,也难怪要用‘玉’盒来装,要是旁的木盒之类,这香早便蹿了。
‘花’九心动了,要说这礼,她其实不想收,封家封墨说的好听是她伸以援手,但谁都知道那只是个说词而已,这本就是个互惠互利的事,但现在他突然送了这个极品香木过来,这里头的意思就不好揣测了。
“收下。”倒是看在一旁的息子霄说话了,这会他已经收敛好了棋盘,整个人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扒拉了一下那‘玉’盒,“他讨好夫人,想结盟,得夫人支持,好做家主位。”
‘花’九明了,便理所当然地收了,转头就跟尚礼说,“你回信就说,东西我很喜欢。”
待尚礼走后,‘花’九拿出那香木,举过头顶,迎着光,杏仁眼眸像猫儿一样眯起来仔细地瞧,越是看她越是满意,就越是手痒。
息子霄将‘花’九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修长有薄茧的手指摩挲了下颌,“夫人,不用舍不得为夫,想调香就去。”
‘花’九啪得将那香木放回‘玉’盒,她淡‘色’的眼眸看了对面男子半晌,然后腾地起身就走,这人怎么就能板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也不怕坏了那张好看的皮相。
“夫人,”眼见‘花’九走出几步远,那狭长的凤眼眯了下,就有隐晦沉暗的‘色’泽涌动出现,“记住,要信我!”
‘花’九脚步只顿了那么一下,然后当没听到的继续往香室而去,信或不信,并不是口头上一再的强调而已,她‘花’九从来便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继而思考出来的结论。
对他,息子霄,亦不会有例外。
当晚,一直到戌时,也没见‘花’九从香室出来,那种彻夜不出的疯狂劲,‘春’夏秋冬根本就阻不了,就连苏嬷嬷也都只有望‘门’兴叹的份,几人急的不行,但又不敢强行破‘门’而入,无奈之下,尽管再不情愿,‘春’生还是只有去请息子霄。
哪想,息子霄根本就不从‘门’入,他直接到木窗边,拿了刀子,在靠近窗栓的地方,朝木棱那么搅了几下,那窗就破开个拳头大小的‘洞’,手伸进去,一拨‘弄’那窗栓,木窗大开。
整个过程,看的‘春’生几人目瞪口呆,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俊美风流的翩翩公子会干这种破窗的事,而且,还一直面无表情,再是认真不过。然而,更让‘春’生他们不忍直视的事发生了——
只见息子霄撑着木辕,身轻如燕地一跃,人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香室里,还再是顺手不过的将木窗给关上了。
‘花’九沾了点香木粉末,在指腹一摩挲,细眉就皱起,她已经碾磨了好几次,可是这粉末还是不够细,她寻思要不要用飞水的炮制手法沉淀滤起,可是那样做,又太‘浪’费料了,如此极品的香木,‘浪’费了太可惜。
她正百思不得法之际,只觉腰间突然有滚烫的温度靠近,随后她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手扎在了她盈盈不及一握的纤细腰身上,她拿碾香的香钵手一抖,差点就将那钵朝身后砸过去。
“夫人,逛元宵。”紧接着,就有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
‘花’九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稳住自己的手,要不然香钵砸过去事小,洒了里面的香沫子事大,她就那么转头,微微仰起头,杏仁眼眸睁大了怒视不知何时‘摸’进来的男人,“放手!”
息子霄根本置若罔闻,他一只手就抢过‘花’九手里的香钵,看了下,就对‘花’九道,“不够细?”
提起香料,‘花’九立马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她眉头又皱了起来,“嗯,不想用飞水炮制,太‘浪’费,只是碾磨又不够细腻。”
在‘花’九看不见的地方,息子霄‘唇’微抿了下,那线条就有一丝优美的弧度,“逛元宵,回来帮你。”
‘花’九怀疑地瞅了他一眼,抢回香钵,推了他一下,但又不敢太用力,怕将他身上的伤口给‘弄’出血来,“出去,别打扰我。”
薄‘唇’抿的紧了些,息子霄拿过一边碾磨用的香锤,在香钵里碾了几下,那力大的将香钵都摩擦地咯吱咯吱响,然后当那香沫呈现到‘花’九面前时,‘花’九那淡‘色’的瞳‘色’都放出光彩来,璀璨地堪比晨星。
“这里还有,继续。”‘花’九得寸进尺,有便宜不占就不是个好商人。
哪想,息子霄却住了手,双臂环‘胸’,背靠香桌,狭长的眸敛着,像一道黑绸划过的弧度,就有泊泊清冷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而出,像是踏朝‘露’而来的仙神,不识凡尘疾苦。
‘花’九忡怔了一下,她怎么就觉得这人好像是在闹别扭来着,莫名就让她想起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逛元宵。”又再重复了次,息子霄都不给‘花’九反对的机会,拉了她嘭的打开‘门’往外走,这突然的动作吓的在‘门’外等着的‘春’生几人一大跳,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家姑娘是何表情,两人就已经走的没影了。
这晚是元宵节的第二晚,按理,元宵节是要闹三天的,其中又数第二天晚上最为热闹。
走在坊间,人多的几乎已经是肩挨肩了,‘花’九人娇小,力气也根本不大,要不是一路有息子霄不经意地半个身子侧身护着她,早便不知道被挤到哪去了。
‘花’九本来还有点心情玩玩,但她抖了抖被踩踏出脏印的绣鞋,眉目之间就有恼意,她是想看热闹没错,但不代表她喜欢被人踩,“回去。”
息子霄朝另一边人少的地看了一眼,也知道‘花’九不耐了,遂拉起她就朝那边走,“去个地方,再回。”
终于挤到没什么人的街角,‘花’九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亵衣黏沾着,让她万分不舒服,“我不去。”
这种时候,她宁可在香室调香,这种热闹果真就不适合她,从来谁敢像息子霄这般不顾她意愿过了!
“夫人,见个人,很重要的人,可好?”许是知道‘花’九恼的狠了,息子霄从刚才拉着她的手就没放过,这会他微垂下头,黑曜石一样吸人心神的凤眸定定地望着‘花’九,墨蓝的眼仁缘边,‘花’九就从那眸中自己的倒影处看出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眼见‘花’九沉默,息子霄知道,她算是让步了,遂伸手大拇指腹轻擦她素白的面颊而过,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谢谢。”
息子霄带着‘花’九尽捡偏僻少人的巷子走,避过坊间的热闹,左拐右拐,饶是‘花’九过目不忘,这一时半会也有点分不清方向了,终于在个深巷里,一家破败的酒肆前停了下来。
那酒肆应该有好些年头,飘着的肆旗也泛旧的都有‘洞’了,但还在‘门’口却都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味。
“店家。”息子霄站在‘门’口朝里喊了声,就听得里面有人应声。
半晌出来个弯腰驼背,瞎了只眼,‘腿’还瘸着的老婆子,那婆子满头白发,穿着打补贴的衣服,但却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她走出来,抬头用仅余的一只浑浊老眼看了息子霄半晌,又将视线移到‘花’九身上,然后那张像老树皮有凹陷的脸上就‘露’出个骇人的笑来,“是七来了啊……”
“是,”息子霄答道,然后一拉‘花’九,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我夫人。”
话落,‘花’九就见那婆子愣了一下然后跛着‘腿’几步到‘花’九面前,凑的更近,细细的瞧了,转头就对息子霄道,“是个不错的,好好待人家。”
听闻这话,息子霄那狭长的凤眼居然弯了一下,‘唇’角有弧度扬了一丝,“嗯。”
“可是要吃面喝酒?”那婆子问了句,就慢吞吞地往里走。
息子霄迟疑了一下,然后将目光转向‘花’九,便是将这去留的决定‘交’到‘花’九手上。
视线在那酒肆‘门’口转了圈,‘花’九眼尖,她早一眼就看到那几乎无法辨认字迹的牌匾,上模糊的能看出有“酒娘”二字,她‘唇’尖翘了一下就清浅的道,“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