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天地,当‘花’九半只脚踏出那道暗‘门’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息府,嘴角忍不住上翘,仿若身上的束缚瞬间轻了许多,就连穿着小厮装扮的冬藏也是极为兴奋。
那巷子并不深,只是要走过个拐角的弧度才能看见街面,‘花’九一身男装打扮,手持折扇,将小脸抹的黑了一点,不注意看便是‘精’神抖擞的富家公子一枚。
然,当她转过那个拐角,视线之内一辆毫无标识的马车拦着了她的去路时,她的眸‘色’沉了沉,心下更是一紧,这马车出现的太过合适,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走‘露’了消息,息府的人就一直在这巷子里对她守株待兔。
蓦地,那马车帘被撩开了一点,息华月那张病态白的脸出现在那缝隙之中,他眼眸神‘色’晶亮的吓人,像是被清水狠狠地冲洗过一样。
‘花’九清楚地看到那抹视线由浓烈的惊喜瞬间变换为沉郁抹化不开的一团‘色’泽,那种情绪上的转变太过明显,以至于让‘花’九愣了一下,那一刻,她心有震动。
这般深沉如海的期待,息华月透过她再看的是谁?
“大哥。”‘花’九站在那,遥遥一福礼,疏离又清冷,半点没被当场捉住的无措。
“这就要出去?”似乎见‘花’九没上马车的打算,息华月便躬身下马,这一动作,让他一向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激’起一丝‘潮’红‘色’来,越发俊美如月。
‘花’九点头,应了,看息华月这番动作,心下有无奈,但还是朝冬藏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上前搀扶一下。
冬藏是四个丫头里面年纪最小的,一番小厮打扮下来,倒也有模有样,她上前一步,赶紧搀着息华月。
倒让息华月一愣,许是看着冬藏眼生,硬是多看了好几眼。
“打算去哪?”按理这样的问题,息华月不该问,多问这一句,便是显得太过关心过头了,如若是能见人的,‘花’九就不用瞒着从暗‘门’出来。
“南香坊市。”哪想‘花’九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昭洲南香坊市,却是整个城里乃至大殷都有名气的,只因这条坊街上全是经营香品和香料买卖的。坊头,是各种类型的香品,贩卖的类别,去除一些稀世香品,大多都能在这里找到,而坊中和坊尾,却是各种香料,有畜生身上的麝香,有根茎树植,亦有香‘花’无数。
世间流传有云,来了昭洲城,不去南香坊市,便是枉来了这一遭。
息华月顿时了然,‘花’九乃调香世家出身,想去南香坊市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么一转念,他似乎才迟钝的发现自己似乎不该多问那句,“七弟妹,我不是想管你去哪,只是……”
粉樱的‘唇’尖翘起一点,嘴角有飘渺不真切的冰‘花’倏地绽放,‘花’九便轻言道,“大哥不必解释,阿九明白。”
明白,刚才的那么一霎,你眼里错将我当成她人……
心里自发补全这话,浅淡的瞳‘色’看着面前这个温柔如水的男子,‘花’九退后一步,十分之正式地朝着息华月敛衽行礼,言行举止之间再是尊敬不过。
而待‘花’九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犹如水入大海般流入坊间之时,那马车里,再次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息先生白到略微泛青的脸蓦地出现,“息大公子,回了。”
息华月的视线遥空不知落在何处,他‘唇’边有悠悠叹息流泻,宛若经久不散的某种音符,“息先生,你说七弟妹会比云梳聪明吧?她……不会像云梳那般不是……”
息先生沉默了一瞬,然后他垂着眼眸敛了神‘色’,脑海中闪过‘花’九那白‘玉’般的小脸,心里就甚为诡异的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那样的‘女’子,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吃了半点亏去的,“自然,不会。”
息华月和息先生两人之间心底有什么样的想法,‘花’九不知道,她此刻站在南香坊市面前,抬头微眯眼,看着面前朱红‘色’的坊牌,就有浅淡的笑意从眼眸深处蔓延而出,难得一次的这笑却是打从心里浮起的。
冬藏更是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围着‘花’九打转然后嘴里还不停喊着,“公子,公子……”
‘花’九拍了她头一下,让她注意点,旁有人已经在笑话她们了,哪想,冬藏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花’九深呼吸一口气,虽早心有所向,但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踏入这坊,才一入这地界,她小巧的鼻翼一嗅,就闻到好些‘混’杂不同的香味,有些许是兴奋就从她那一向冷情的血液中缓缓流淌而出,第一次她心头有炙热。
坊头第一家,是个外观颇为大气,漆金红‘色’的楼宇,上挂“昭洲香行会”字样的牌匾,‘花’九知道这便是调香商行会了,是由‘花’家‘花’业封为首的一些调香世家联合成立,以达到方便管控调香师的目的。
尽管这行会在‘花’九看来,还是那些个世家获利颇多,既将大多数的各种资源控制在手里,又能达到钳制调香师父的心思,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经由行会的一些规矩,这调香行业要远比其他的行业来得更规范干净。
诸如,调香师父要想成为调香大家,那是必须通过考核得到行会的承认,且在行会备案了的调香师父在东家那的利益是有保障的,东家不得作出压榨调香师父的事来,当然也有规定几年之内不可随意变换东家,避免有骗取香品配方之嫌。
而那些一旦不遵守行会规则的调香师父,被行会处罚排除在外的,那便是别想在调香行业‘混’下去了,基本在任何一家东家那,皆是无信誉可言。
‘花’九淡‘色’的眼眸深邃了一些,‘花’家,被誉为百年皇商,它的根基却是极为庞大,她要想倾覆了去,还得一步一步来。
“姑……公子,你看。”冬藏拉了拉‘花’九,指着行会对面那栋小楼朝‘花’九道。
那是一座两层‘精’舍,廊檐挂着小巧的铃铛,风一吹便有好听的轻响,在这坊间能飘去了很远,那小楼匾上只印着朵不知名的‘花’朵图案,赫然便是‘花’家族‘花’,那铺子便是‘花’家香铺无疑。
杏仁眼眸眯了眯,‘花’九看着在那楼里进进出出的往来不断的人,她的‘唇’边就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来。
很好,那便让她从昭洲这‘花’府的香铺开始吧!她很期待。
这么想着,她便不只在坊头站着,带着冬藏一路走一路看,不愧是小香都最有名的坊市,‘花’九才只看了前段路,便已经为这坊头贩的香品心中有了数,果然是种类繁多,只要是能想到的香品,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
然而,这香品与香品之间的差异也是颇大的,最好的香自然便是‘花’家那香铺调制的,其他的香皆略逊一筹,不是香味不够纯正便是调制手法太粗糙,至于价格,自然也是‘花’家的最贵,其他越为劣质便越便宜。
这其中又不乏很多拉人抢客忽悠人的,以次充好,不是个懂香的,有那些‘奸’诈的小贩初初试闻的时候拿好的香品,当卖出来送到客人手里的便已经是被调换过的次品,这种事一路走下来,‘花’九屡见不鲜,但仍有那些个很多上当受骗的,想捡便宜,贪心作祟。
相比之下,‘花’家那种香铺虽是贵点,但好歹有个皇商的名头那在,这种欺诈的事却是不被允许的,自然它的生意便好上一些。
‘花’九看的兴致勃勃,这些东西她以前从未见过,自然知晓的就有限,但想着日后也会在这条坊间开铺,便也看的更为仔细。
坊中和坊尾便是一些调制香品的原料,‘花’九看了下来,便发现这些原料之中属根茎树植的最多,诸如沉香之类,麝香这种从畜生身上取下的次之,然专‘门’贩卖香‘花’的却是极少,就算有,那些品种也是没‘花’府香圃的齐全。
‘花’九这才算明白,她以前在‘花’明轩那拿来练习调香用的香‘花’,那不知是贵了多少许去了,也就只有像‘花’家那种大家族在香‘花’香品上才颇有一番这等规范的规模,这却是其他任何调香世家都比不了的。
尽管这样,但‘花’九却是知道‘花’家那些香‘花’种类也是堪堪到了几十年没新出过一种的局面,再这样过个几十年,她可以预见‘花’家在香中王者的‘花’之香品上便再无珍奇香品被创新出来,到时候肯定是要被天家所不满的,所以,‘花’业封才会那般急巴巴得将‘花’芷嫁到平洲张家去,以期能获得那张家的栽种之术,解‘花’家之忧。
‘花’九嘴角翘起,那‘唇’尖上仿若有愉悦的光点在跳跃,既然‘花’家这般急切,那么她便偏要去开个专‘门’贩卖珍奇香‘花’的铺子,想必,这会首先在昭洲城炸开锅吧。
‘花’九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逛完南香坊市,她就准备打道回府,第一天出来,总归还是要早点回去,免得‘春’生‘露’馅被发现了就不好。
然,她才这么想着,转身就撞上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