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如果怎样
略微停顿了一下，孙永现回答道：“如果我说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没有一点用处。没有任何证据，我们能怎么办！3年来我们一直活在渺茫的希望里，希望绑架小蒙的人感念我们一家的委曲求全，能够放小蒙一条生路，事实上全是幻想，他们早在3年前就杀害了他……”
这样说着，孙永现突然顿住，一个哽咽冲上来，堵住了下面的话，他的脸色憋得通红，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睛再次转向了窗外。
乐承宇同情地望着这个失去两个孩子的男人，觉得再继续下去有点残酷。然而，理智告诉他调查正在沿着正确的方向进行，他不能停下来。因为同样残酷的杀戮还没有停止，而无辜孩子生命被残暴地夺去的惨痛事实，足以构成这一系列杀戮的正当理由。作为一名公安刑侦人员，他必须阻止任何对人生命的恣意侵害。
“当时关于望都别墅的谈判，一直是白兴逸代表崇道集团在与贵公司接触，他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信息过来？”乐承宇将话题进一步明确。
“没有。”孙永现回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鉴于他当时正在就望都别墅与贵公司进行接触，他可能正是一个传递某种敏感信息的恰当人选。真的连一点暗示都没有表示吗？”乐承宇接着问，两眼直视孙永现。
孙永现没有立即回答，目光直视乐承宇的眼睛，长时间凝滞不动。悲愤的情绪令他目光具有相当强大的劲道，令乐承宇不得不将目光移开。
孙永现将目光移开，语气变得沉郁、忧伤：“当时确实有一些朋友提出崇道集团可以出面了结这件事情。不少人建议我直接去找林崇道。当然，这需要我们立即将望都交出来。我们听从了朋友的建议。见林崇道之前，我们先见到了白兴逸。我告诉他听到的一些有关崇道集团可以帮助了事的传闻。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只问了一句：如果这些传闻是真的话，将会怎么样？于是，我当即指示我们的律师签署了望都别墅的转交协议。”
“可是，白兴逸并没有履行承诺？”
“因为他只说了一个‘如果’，根本没有什么承诺！”孙永现的语气变得尖锐、激昂。
“我们了解，白兴逸这个人虽然号称c市的著名律师，却参与了一些非法交易，有许多不良记录。在代理参与某些重要的商业谈判时，甚至与对方律师进行私下交易，出卖被代理方的商业秘密。所以，白兴逸在c市可能还有不少的仇家。”乐承宇有意将话题转开，他不想将线绳绷得太紧。
“这个，我只了解在其为我们公司服务当中，并没有发现上述情况。对其品行的评价，律协方面当然会有所掌握，你们可以去那里调查。”
“我们在杀人现场发现，白兴逸身上有多处刀伤，有些伤口很浅，显然是在有意折磨他，延长他的痛苦，属于某种程度的虐杀。凶手这样做，可能是为了报复，也可能是想要从他嘴里证实一点什么。凶手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呢？”
乐承宇扫了一眼孙永现，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
孙永现想了想，似乎有点不解其意。半晌，他垂下眼帘，轻轻地摇了摇头。今天，两位警察谈到的许多问题都让他感到吃惊。他也想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向自己谈这些问题。因为有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他苦苦思索，却一时没有答案。
“还有，包括白兴逸，已经死去的3个人都与望都别墅拆迁有关，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叶向天接着问道。
“或许是巧合吧。——或者是上天的报应开始了也未可知。”孙永现淡淡地说道。
徐芳悄悄推门进来，将一个表格交到孙永现手中。孙永现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拿笔在上边签字，交还徐芳。其间，徐芳说，上海东方青年旅行社的人已经在会议室等他，问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正式举行会谈。孙永现看了看手表，转向乐承宇和叶向天。
乐承宇叶向天先后站了起来。“打扰了，孙总。今天的谈话可能有些唐突，请多多原谅。”
“没有关系。你们在履行职责。”
“谢谢。对于您家庭的不幸我们十分难过。而您的理性和冷静，则让我们感佩。因此想多说一句，包括贵公子在内，已经死了4个人了。省厅、市局的刑侦专家精锐已陆续介入此案，破案应当是迟早的事情。应当停止了。如果有什么证据，希望提供给我们，由法律主持公道。不管是谁，其地位多高，多么复杂，在重大刑事犯罪调查方面，他不会享有豁免权。”
“谢谢。请你们相信我。很久以前，我便听从夫人的教诲成为一名素食者。我以前是最爱吃肉的。小蒙出事之后更是小心在意。我连动物的生命都不愿意伤害，何况是人呢？我相信，即使其罪恶滔滔，也自有上天去惩罚。”
“我相信您的这些话，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们。”乐承宇与孙永现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