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一仆二主
乐承宇和叶向天在秘书徐芳的引领下走向望都集团总经理孙永现的办公室。孙永现已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向他们伸过手来。孙永现个头很高，方形脸，五官端正，看人目光温暖平和，没有常见的审视和警惕。他告诉徐芳暂时不要让别人来打扰他。
“感谢孙总。我们的谈话需要半小时左右，不会占用您更多的时间。”乐承宇说。
“好的。没有关系的。”孙永现宽厚地笑了笑。
孙永现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拎了把椅子坐在他两人的一侧，双眼望着两人耐心地等待着。徐芳端着两纸杯茶水进来，递给二人。叶向天将纸杯就近放在身边的茶几上，取出笔本准备记录。乐承宇则将纸杯留在手里，轻啜了一口，环顾了一下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20平方米左右，早晨的阳光从大玻璃窗毫无阻碍地投洒进来。一张标准尺寸的办公桌摆在左侧靠窗处，一部电话、一台电脑，占据了桌子半壁江山；桌子左侧立着一个木质相框，里边的照片是一位年轻的女人蹲着紧紧搂着一个小男孩儿，后面是一片亮丽的海岸，两个人的脸上铺上了清晨的阳光，透出一股令人沉醉的宁静和温馨。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照片，大约拍摄于肯尼亚大草原。乐承宇推测，这张照片应当是宋锋的作品。
办公室朴素温馨，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这张照片上是您的夫子和孩子吧？在巴厘岛照的？”乐承宇开口问。
“是。乐警官去过那里？”
“真想去一趟。”乐承宇叹息了一声，“夫人的身体还好？”
“实在说，不太好。”孙永现坦率地回答，“我有时想，生活对于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我们了解，希望她能熬过来。”
“当然。不过，除非上天真正发了慈悲，奇迹才会出现。有时看着她备受煎熬的样子，觉得还不如让她平静地离开好。”
“您也不要太悲观。”乐承宇真诚地说，“我们今天来与当年那个案子有关，希望您能理解。重提过去的伤痛对您可能是一种折磨，但是为了弄清真相，有时也不得不再次触碰伤口。”
“没有关系，该承受的我都承受过了。”孙永现说，“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突然又重提此事？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吗？”
“确实发生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您没有听说吗？”乐承宇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孙永现的脸上停驻了一刻。叶向天也停止了记录，抬起头来。孙永现移开目光，不经意地摇摇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严重的事件，我的一些同事认为与当年那起绑架杀人案有关。所以，我来向您请教一下有关问题。”
乐承宇开始斟酌自己的用词。
关于那起绑架案，孙家的态度存在很多值得推敲之处。在绑架案发生之后，孙家曾报案请求警方的协助。可是后来又要求警方停止介入；之后，在他们的独生子失踪长达3年的时间里，孙家也没有再报案。这可以理解为受到绑匪的威胁；不惊动警方，目的是希望尽最大努力让孩子平安归来。可是，既然3年之后确认孩子已经被杀害，为什么仍不向警方求助甚至施压？也没有积极向警方提供所掌握的情报以推动此案的调查。他们默默地认下了孩子的尸骨，就此打住，仿佛此事已变成了发生在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这又是为什么？当然，孙家此时连遭不幸，二公子夭折，夫人精神崩溃，宋锋也身染绝症，无暇顾及。但是，这一切皆由这起绑架案肇始，为什么不站出来，请求公安机关讨回公道？
这些问题，乐承宇和叶向天事先已酝酿很久，本想直接向孙永现提出来，看看他的反应。但是，见过孙永现之后，乐承宇临时改了主意。
“我们的问题是，”乐承宇说，语气尽可能缓和一些，“第一，当绑架案发生之后，您交付赎金没有？如果交付了，付了多少？通过什么途径支付的？第二，根据以往处理绑架案的经验，你们一定与绑匪有过某种程度的联络，这些联络有助于我们了解绑架的目的，甚至可能帮助我们追踪到嫌疑人。第三，当初绑架案发生之后，您有没有怀疑对象？比如，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以及与您个人及家庭有重大利益冲突之人？您和家人事先有没有受到威胁？是否有人想要找您借钱，或寻求帮助而未能如愿？希望您尽可能回答。考虑到您可能一时想不周全，我们也需要与贵公司的有关人员接触一下，比如，您的妻舅宋锋先生、当时公司保卫处的负责人，还有您当时的法律顾问等人。”
“好的。我尽量满足您的要求。”孙永现说，“不过，宋锋因病住院，您要见他，要征得医生的同意……”
“这我们听说了，目前他的健康状况怎么样？”
“还好。还有希望。我们正在给他联系换肝事宜。保卫处的负责人可以立即安排，他现在仍在我们公司工作。至于当时的法律顾问，可能不行了。从那件事情起，他就不再担任我们的法律顾问了。最近听说他出了一点事，人已经没有了……”
“是这样！他叫什么名字？”
“白兴逸，兴逸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怎么，你们听说过这个人吗？”
这个名字确实让乐承宇和叶向天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