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指点迷津
在林崇道说话的时候，程芷珊悄然走出了屋子。
“这正是我们想要做的，”乐承宇直接问道。“所以，我们一直设法接触你，但是很不巧——”
“我实际上也在等着你，”林崇道恳求似的望着乐承宇，“从白律师被杀之后我就在想这件事，也在等待机会跟乐警官交流一下。”
“是吗？”乐承宇颇觉意外。“据我所知，我们警方的人一直在联络你，想和你交换意见。”
“我希望跟你谈，并由你来主导调查此事。”林崇道直视着乐承宇，语气出奇地坦率。“我们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因为，如果这一系列杀人事件确实是冲着崇道集团甚至冲着我林崇道来的，要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必须帮助你们了解杀人的动机。为此，我要向你们介绍曾与崇道集团有过嫌隙的人和事件，由此分析并找出相应的嫌疑人。你知道，以中国的经济社会环境，我们的发展不可能像无菌实验室一样干干净净。我不希望不利于企业形象的声音传出去，更不想引火烧身招来什么法律后果。你也知道，你们公安本身并不是纯净水，也会有一些杂质存在。我不希望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掌握企业的机密，并加以利用。
“你是一个单纯的人，就我们的了解是这样。和我一样，你出身卑微，却没有非分之想，只想凭踏实的工作换取事业上的进步。虽然并不如意，却仍能保持心态的平衡。上次见面之后，听说送你的会员金卡，你一次都没有去消费过；我的一个新楼盘开盘前，请你去参加内部认购，你也没有去。我知道你还是单身一人，需要房子成家，但是，你把握得很有分寸。这正是我欣赏和信任你的地方。你理智的堤坝不会为个人私利和私念所冲毁。我相信你一定会充分理解我们这样的企业存在某些斑点，是再正常不过了，在破获案件阻止新的谋杀事件发生的同时，对我们企业的利益给予最大的维护。当然，我们也在运作上层，会给你提供某些便利条件。完成这件事情之后，我们也会以一种十分安全体面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感谢。”
“谢谢您的奖誉，虽然我并没有达到你说的那个高度，但是你的话让我很高兴。”乐承宇语气诚恳。“请相信我，也相信公安机关坚守法律的能力和决心。至于您刚才提到的那两件事情，也正好当面谢谢您。那个卡，我没有时间用；至于房子，即使是内部认购，那个地段的房我也一时没有那么多现金购买。而现在，我们更不应当谈这个。我并不是多么刻意表现自己的清廉或清高，但是，目前在办案阶段，我们之间确定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瓜葛，有利于确保案件侦查的客观和真实。因为，就此案来说，任何一种可能性都存在。我们不会预先排除任何人的作案可能性。”
乐承宇十分在意自己的用词，既表达了自己不受对方控制的决心，也不想挫伤林崇道。因为他比较倾向于相信林崇道是此系列谋杀案的受害者，甚至担心，如果事情尚未结束的话，他个人都存在着危险。虽然如此，但是乐承宇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即使此人对自己是如此欣赏和抬爱，乐承宇仍不可能让自己的侦查行动受到其任何一点影响，更不要说在其掌控下按照他的思路去进行侦查破案。乐承宇为此而感激程芷珊，当初关于那套“内部认购”房，由于比市场价低了近三分之一，他也确实有些动心。然而，由于必须用现金购买，他一时难以凑齐。而程芷珊及时转达林崇道的意见，公司可以给他提供内部贷款。这时，他恍然大悟，才犹豫起来。因为，这不像让利售房，而更像是钓鱼行贿，如果他接受了，把柄就会牢牢落在人家手中。为此，他让程芷珊以朋友身份提出建议。程芷珊想了想，然后问他，是不是还要继续这份公安的工作。他回答当然，这是不容置疑的。不用程芷珊再说什么，乐承宇下决心予以拒绝。
“明白。”林崇道豪爽大度地说，“请你放心，除了友谊我不会给你任何附加东西。你可以完全自主办案，甚至可以怀疑我，但事实将证明我的清白。”
“好，那么请董事长具体谈一谈……”
“我希望你们能关注一下望都集团的孙永现先生。”林崇道接过话来，眉心打了一个深结，“我猜你们其实也注意到了，关于收购望都别墅时我们与望都集团结怨的传言。开诚布公地说，它虽然有所夸大，却并非空穴来风。董心道死后，我有一点怀疑，但是还不敢确定。后来白律师被残杀，我更加担心。你们提出面见白律师之后，我曾跟他谈了一次。从他那里确定印证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一直在脑子里困扰着我，结果更增加了我的忧虑。当接到你们传来的信息，考虑到下一个杀人目标可能是小杉的时候，我的心中便雪亮了。他们3个都与望都别墅收购有直接关系。最早向我提出望都所在位置影响太极会馆龙脉的，就是董心道。具体负责谈判的则是白兴逸，协助他工作的是林晓杉。他们的一些做法，有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有的，我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清楚。然而，虽然我内心并不赞成，可是由于一些惯性的作用吧，加上目前拆迁实在太难，有时，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我相信真的没有采取那样出格的行为，靠绑架杀害一个孩子来促使望都集团出让望都别墅的做法我想都没有想过。毕竟时代不同了，崇道集团发展到今日的规模，真的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但是孩子确实在那个关键时刻失踪了。而他的失踪也确实帮助我们拿下了望都。对于这个意外结果，我虽然觉得幸运，却也非常忐忑……小杉的死让我非常内疚，因为没有及时将担心说出来，还有那晚没有及时找到小杉，提醒他面临的危险——我给他打了电话，可是这孩子将手机忘在车里，如果他早一分钟接到我的电话，不进屋，或许就不会有这个结局。”
看样子林崇道想这样深入地谈下去。但是，有人进来报告说，告别仪式马上就要进行，请他们立即前去。林崇道向乐承宇抱歉地两手一摊，便起身向门口走去。在告别大厅的入口处，前来送别的人都站在那里，等着林崇道第一个进入。在人群中，乐承宇再次见到了程芷珊。林崇道谦和地向大家点头示意，将水杯交给自己的司机，回过身来握住乐承宇和叶向天的手。“拜托，谢谢。”他语气更加真诚地说，“后边的事由芷珊和天泰跟你联系，你会详细地了解到事情的整个过程以及那个孩子的悲剧。你会明白，今天的悲剧一定与那个孩子的死有关。虽然我保证孩子的事情是个意外巧合，但人家可能不信。所以请你务必找孙永现先生认真谈一谈，告知我们的态度，消除误会，不然，这样下去我们所有的人将永无宁日。”说完，林崇道便向告别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