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焱的话,虽然让其他几房脸色稍好了些,但却不能起到稳定人心的做用。
为顾钺所设的接风宴,几个叔伯虽然碍于脸面留了下来,但席间并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很压抑。
他们心里甚至在猜想,会不会就是顾家找了公主府,说通了皇帝,截了原本属于大家的功劳。
甚至顾钺没接圣旨这件事,在他们看来,也稀松平常。
照他们的想法,清阳公主是昌盛帝的妹妹,而顾钺将要迎娶的是清阳公主的女儿,那顾钺就是昌盛帝的外甥女婿。亲戚肯定会先照顾亲戚。
可顾钺的“亲戚”是皇上,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不敢便不敢流露得太明显,但心里却已经一肚子气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是昌盛帝怕顾家的人丁旺盛,过不了年几年成了世家大族,为王琳芝添了助力故意使出来的离间之计。
“等明天的庆功宴,我会亲自向皇上说明此事,将爵位还给几位叔伯,不知几位叔伯意下如何?”顾钺先开口道。
圣旨赏封的伯爵,顾钺就这么轻松的想还给他们?
在场的几人都有点不敢信置,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就算顾钺肯还,可皇上那关呢?皇上若是不愿意让自己得这爵位,肯定会再想办法捉了他们的错,将爵位收回吧?若是这般,倒不如让顾钺得了,这样二房就算欠了他们人情,以后想让他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既然皇上看重你,你就受了吧,若是抗旨,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反倒好事变成了坏事。”顾大老爷先开口道。
这话倒将其他几个人提醒了。
就算是皇子,也不能明面上当面不接圣旨。
万一昌盛帝生气了,那整个顾家都会跟着一起倒霉。
倒不如让这个侄儿得了爵位,然后再拉扯其他人。
顾大老爷虽然不像顾焱那般学识渊博,但却是顾家的族长,遇事十分冷清,很快就权衡了利弊,做出了决定。
“那,假如陛下要将爵位给几位叔伯呢?”顾钺问道。
他立了大功,家里又上报了金矿,昌盛帝若真的一点都不表示,肯定会让人寒心。
顾焱虽然颇为儿子觉得可惜,但心里却明白,若不是这样,顾家内部肯定得先乱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最倚重的儿子顾钺会落得一个靠着妻子抢夺爵位的名声。
这样对顾钺的以后很不利。
他毕竟还年轻,可以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若陛下真有此意,这爵位理应由大哥继承。”顾焱和顾三老爷同时开口道。
顾大老爷虽然读书不多,但继承个爵位,做个富贵闲人,也算让顾家改门换面了。
顾四老爷虽然有意见,但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那我现在就进宫,向皇上请罪去。”顾钺直接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其实,他根本就没动任何菜。
“还是用些东西再走。”顾三老爷挽留道。
顾钺摇了摇头,“还是先向皇上禀明情况吧。”
就算是几位皇子,也不能挑战帝王的权威,何况是小小的一个从四品的将军。
皇上一不高兴,倒霉的不仅是顾钺,也有可能是顾家的所有人。
顾大老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大伯和你的几个叔叔,这么多年没做官也都过来了,千万不能咱们自己闹起来,让皇上不高兴了。”
顾钺微微点头,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向夫人心疼极了,“一大早的就回来了,等着陛下召见,好容易见完了又去公主那边报喜,回来热汤还没有喝上一口,竟然又要去请罪了。”
兄弟们一起长大,自然是有情份的,妯娌可就不一样了。
顾家的几位太太如今巴不得顾钺将那爵位让出来才好,听说顾钺现在去了宫里,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欢喜之色。
顾四太太更是喜形于色地道:“二郎一向甚得皇上青睐,他要怎么样,还不是就怎么样。郡主那么得皇上宠爱,妆嫁都是比照皇后的规格。”
向夫人不由皱了皱眉头,“公主已经将那银子和嫁妆全都折了现银,捐给慈幼局了。”
慈幼局,朝廷建起来,专门收留那些孤儿的地方。
顾四太太的笑意顿了一下,马上又夸张地掩嘴笑了起来,“郡主可真是心善,听说公主也一心向佛。”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股酸味。
向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是呢,可郡主也说了,她生来就是公主的女儿,而不是公主,就算皇上厚爱,也要坚守自己的本份。她还说,自己捐银子,也不是为了博什么‘善良’的名头,特意交待我不要和外面说这些事,所以四弟妹心里知道就好,切不可向外人道。”
顾四太太闹了个没趣,总算闭了嘴。
顾大老爷是族长,顾二老爷在史部当官,顾三老爷管着生意,唯有她的男人高不成低不就,多数时候是在给顾三老爷搭手,现在好容易皇上赐下了爵位,就算孔融让梨,也该轮到她的男人了。
可不曾想到,顾钺没多久就回来了,皇上将爵位赐给了顾大老爷。
顾四太太一下子就哭了,“就我们家的孩子最小,又没有人相帮,我们可怎么过!”
顾大太太嘴角翘了翘,“长嫂如母,四弟妹若愿意,可同三弟妹、二弟妹商量着,到时候咱们建个大院子,住在一起。”反正早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这些人来了也是仰仗她的鼻息生活。
可顾四太太所求的远不止这些,不由看了看顾三太太,顾三太太干笑两声,开口道:“四弟妹是觉得手中的钱财不够用,到时候供不起孩子们读书。”
顾大太太这会儿倒是很大方,“我昨个儿还在和他大伯说呢,不如咱们也请个先生到家里来坐馆,公中出银子。”
大房的孩子如今虽然都已经不小了,但儿又生孙,孙子一样可以入学堂,反正也亏不到哪里去。
倒是顾大老爷十分慷慨地道:“大房既然得了爵位,那田产铺子就少要一半,分给余下的三房。人情往来由公中出。”
可这些东西怎么能和爵位相比?
顾四太太心里仍旧不乐意,可总不能让大房一分家产都不留,全分给自己这几房吧?
唯有先捏着鼻子认了。
又悄悄和大太太抱怨,“老二做官,二郎也做官,大伯说多均收益给他们,老二竟然一声不吭,也不谦让一下。”
大太太笑了,“二郎现在深得皇上看重,竟然连圣旨也能让皇上照着他的意思来,说不得咱们以后仰仗他的时候还多。”
顾四太太暗恨自己找错了抱怨的对象。大太太这时候只怕最感激的就是顾钺了,哪会由着自己说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