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慢点说,你这哪里像个公主的样子?这么多婢女看着呢。”郑氏一提醒,安玉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辛亏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不然被她们知道了可不好。
“你们都到院子外面等着,不叫你们谁也不准进来。”安玉喝退侍立左右的宫女,又从新把头埋在郑贵妃怀里哭泣。
郑氏从未见过安玉如此模样,她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的,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还从来没有人敢欺负她的份,此时听她这么一哭又见她身子慑慑发抖,料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心下当即就慌了,“我的儿,你倒是说呀,这是要急死母妃么?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母妃好给你想办法?莫不是那柳轩欺负你了?母妃这就找他算账。”
“不……不是他……”安玉抽咽了半柱香的时间,见郑氏竟猜到柳轩身上,忙开口道:“我……我失手杀了安琪……母妃一定要救救孩儿呀……”
“什么?”郑氏身子一个酿跄,身子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从头凉到脚,耳朵轰隆隆作响,似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身子一个酿跄,差点立身未稳。
“安琪她身为嫡公主,她母后是皇后,你母妃我纵是有千般万般的本领,也奈何不了她呀。你也不是不了解你父皇,他向来是一个顾国不顾家的人,这皇宫里众多儿女,哪一个是入得了他的眼的,左右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这安琪身为嫡公主,你可知道你杀了她,你父皇会生多大的气吗?就是你们这些所有的公主们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重要。”
安玉听郑贵妃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蒙了,“我已经把罪名都推在柳瑶那个贱人身上,就是父皇想查也查不到什么?”
郑氏嘴角嚼着一丝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来,“我的儿,你太小看你父皇了,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知道真相,这件事是瞒不过他的。这次母妃恐怕也救不了你了,不过……”
安玉听到前半句身子一凉,待郑氏说道后半句忙道:“不过什么?母妃可不能不管儿臣啊,如果母妃也没办法,那玉儿就难逃一死了。”说着已是泪湿双颊,身子颓然的跌在地上。
郑氏见自己的女儿这样,哪有不心疼的,怪只怪自己太过骄纵了她,开口对侍立在门外的小监道:“来人,去请二皇子过来。”
“喏!”
“母妃也没有说不救,先别急着哭,你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妃怎能眼看着你不管?你父皇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他,瞒是瞒不过的,你且去亲自向你父皇负荆请罪,希望他能念在母妃身后的家族面上,饶恕与你,倘或他真的铁石心肠,母妃也会想法设法的救你。”郑氏说道这里心里也没有着落,安琪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想那皇后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就这么没了,她又岂会甘心,如今只好让那柳家当替死鬼了。
“这件事处理好了就是帮你父皇一个大忙,如果处理不好,那……”郑氏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安玉已经知道了结果。
安玉道:“母妃说这句话时什么意思?”安玉当然希望是前一种结果,而不是后一种。
郑氏道:“那柳家早在先祖打天下的时候就已经显贵一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现有柳吉在朝,门生遍及各个职位,那些个沾亲带故的也都少不了要感他的恩德。你父皇就是怕有一天这柳家要是振臂一呼那群雄相应者甚多,到时候恐怕会危机江山也说不定,你父皇早就视柳家为眼中钉,欲要除之而后快。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机会,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握住。不过即使你父皇要定那柳瑶的罪,他也未必会放过你,所以这就要从太子身上下手了。”
“太子?”安玉明白自己不知道遭他多少恨了,如果自己落到南宫离手里,那会比落在皇上手里还惨,苦笑一声道:“我先前差点将柳瑶害死,他恐怕早就记恨我了,倘若知道我将安玉给杀了,那……”
“不,枉你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一个最重情的人么?就是因为这宫里人情淡漠,所以才会倍加的让人珍惜,虽然你得罪过他,但他却不会要置你与死地,否则你还会活到今天么?”
安玉一惊,因想到自己前段时间遇到的怪事,“母妃是说前些时日让我饱受折磨的就是太子所为?”想到这里安玉浑身便开始冒汗,“是了,如果他真的要杀自己,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弄那些东西吓自己,只是这次事关人命……”
郑氏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请你二皇兄帮你说情,他是你的亲哥哥,不会不管的。”
安玉眸子里又从新燃起了希望,刚准备说话,便听门外来报说是二皇子到。
南宫锦,天朝二皇子,郑氏亲子,长得有三分像南宫平,七分像郑氏,娇态里出男儿,云堆里出山峦,眉清目秀,虽生的一副女儿形态,骨子里却刀锋内敛。如果形容南宫离是放荡形骸,那这南宫锦就是阴沉冷峻。
说来这南宫锦也颇有些济世之才,奈何上天注定他不能成为太子。南宫离虽然出生的比较晚但好在其母愿意舍身成仁。而南宫锦的母妃郑氏却惜命如金,这才有了南宫离当太子。
“母妃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说话间瞥了一眼安玉,眉峰间已露出不耐,看安玉的形态,心下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母妃需要你帮你妹妹一个忙,替她求情!”郑氏刚说完,南宫锦便露出一副了然的情景,果然,如往常一样,叫自己来就是替安玉收拾烂摊子。
南宫锦一阵冷笑,他都不记得替自己这个妹妹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包括她无故打死宫女,收受贿赂,倒卖官位,苛待死后宫嫔妃,期间种种已经记不清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皇妹你就不会安分守己一些吗?你也学学安琪不好么?安安分分当你的公主,等着嫁人,这不好吗?非要到处惹事?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南宫锦见自己说道安琪的时候,安玉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光芒。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平时自己说道安琪她肯定会生气,今天眼神躲躲闪闪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又接着道:“怎么?这次你惹得祸莫非跟安琪有关?”说完变了语气道:“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别去招惹她……”
南宫锦话还没有说完,郑氏就打断道:“已经晚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替你妹妹度过这个难关吧。”
南宫锦有些无语了,真被自己猜中了,语气有些不难烦,“你惹着她什么了?”
“玉儿失手将安琪给杀了。”郑氏见安玉低垂着头,手里不停的捏着衣角,就替她把话说了。
“杀了?”南宫锦震惊过后,嘴角显出一抹嘲笑来,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他们,咆哮道:“你把安琪给杀了了找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难道是要拿我的命去给她抵命么?”南宫锦瞪着血红的眼睛道:“母妃,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妹妹一人,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么?为什么她犯什么错都要我去扛?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如今她犯这么大的错,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呵?你告诉我我怎么办?你们这是非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啊?我告诉你们,这个忙我帮不了也不想帮,你们好自为之吧。”南宫锦说完甩身就走,再也不看两人一眼。
南宫锦心里的委屈与愤恨无处宣誓,这是他第一次爆发,一直以来他都在默默地忍受,一步一步的爬到亲王的位置,他胸怀天下,雄才大略,一直憋着一口气在胸口,就是为得有一天能扬眉吐气,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看一眼自己,证明自己存在过,努力过。
可奈何偏偏有这么一个狠心的亲娘与从不安分的皇妹,处处给他惹事,让那个人以为这些都是他做的,所以一再的贬低自己。
好不容易能跟随将军王建带兵打仗,争了一口气,得到父皇的表扬,又给自己来这么一出戏,这要让他怎么解?
求情?向谁求情?
这很明显的是让自己背这个骂名啊?只要自己一开口,那个人首先认定就是自己做的,那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锦儿……锦儿……你就再帮你妹妹这一次,最后一次。”郑氏拦在南宫锦的面前,拿话劝他,奈何这次南宫锦铁了心肠。
“锦儿,母妃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可你是男子汉,即使犯错也不会影响你娶妻生子。可你妹妹不同,她是女子,倘或有一点闲言蜚语你让她如何嫁人?”
南宫锦闭上眼睛不去看郑氏,听到这里才缓缓睁开眼睛,愤恨道:“既然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就更应该安分守己,招惹那些麻烦做什么?母妃这件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事,前些天她把一个妃子弄流产,一尸两命啊,难道还不够教训吗?现在竟然连嫡公主都敢杀,你也知道这嫡生公主对父皇有多重要,难道……”
“哥哥,别说了,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再帮妹妹这一回,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郑氏也道:“锦儿,你听到了,你妹妹知道错了,你就帮帮她这一回……”郑氏见南宫锦无动于衷又接着道:“难道你非要母妃给你跪下你才肯答应么?”郑氏说完真的就准备屈身下跪。
南宫锦心下无奈,心道:“你们只顾自己,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也罢……”南宫锦此刻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
哪怕自己出生在贫寒之家,只要自己努力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奈何,命运弄人……
想罢见郑氏真的要给自己下跪,连忙扶起她,颇为无奈道:“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去替你求他,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从此以后再也别说我是你的皇儿,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宫锦口里的他,指的当然是南宫离,因为在这个皇宫里也只有南宫离把他当兄弟,他们一起共患难。
而且那个人眼里也也只有南宫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