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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五十七、六十七屏蔽章节补(1 / 1)

第三十一章【不胫而走】

自太子大婚以来,县京一直阴阴的,难得放晴就有雨而至,对于地处华中平原的宛陵府来说,这样的晚春可谓异常。县京城街谈巷说无不议论这诡异的天气,提及雨就不禁担忧发生水患,那年朔方水患是秋季,庄稼被涝时刚巧收割完了,若此时县京水患可就苦了农人,这刚发了芽的苗苗哪经的起大雨?

好在没几日,夏至,气温转暖,龙王也好像发了善心扎紧了他的雨水口袋,

久违的阳光照得人心暖洋洋的,街市也热闹起来,一个消息就在此时仿佛长了翅膀传遍了县京。

“听说了嘛,沐阳王妃有孕了!”卖货郎担着货架和两旁的生意人攀谈起来。

“哟,真的假的,沐阳王府可都两年没个动静了,俺还以为沐阳王和圣上一般,中年才得子呢~”好事的店家凑过来低着声音调侃着。

一边的老店家听了,拍了年轻店家的后脑一掌,“圣上那是不生则已,一生,你看看,俩个都是顶呱呱的。”

“老爷子,过去两位皇子还真是人中龙凤,可如今太子那眼睛,可惜了。”年轻店家龇牙咧嘴摸着后脑说道。

一个路人也掺进来:“说来也真是怪了,这沐阳王妃一有孕,老天爷就给了个好天气。”

“那可不是么,太子大婚以来那雨下的让人害怕,听说太子妃出生时天有异兆呢。哎哟,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回去忙了。”一个成衣铺子的店家似是说漏了嘴,麻溜地去卖货了。

不消半天,沐阳王妃肚子里怀的孩子被奉成了天神下凡,又有说这孩子是大庸的祥瑞之兆,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神乎,其中也有不少对从边塞朔方来的太子妃命中带煞的怀疑。

昨夜戌时二更,

琴泣随太傅府侍卫来到京郊一个废宅,四周一片漆黑,不远处的林子里有怪鸟啼哭,除此之外却安静的滴水可闻,侍卫提着巡夜灯在前面引路,灯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琴泣不疾不徐跟在后面,脚踩在陈年堆积的落叶上沙沙的响。

侍卫轻车熟路的在一片屋瓦废墟中按动了机关,隆隆作响,瞬息,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地道出现在眼前,里面的墙壁上燃着火烛,从上看去望不到头。

“您小心脚下。”侍卫恭敬地提醒琴泣。

要说这侍卫也是太傅暗卫里有头脸的,却要对个烟花女子用敬语,他心里虽一直觉得别扭,但因为一是太傅极看重这女子,二是这女子有令人赴汤蹈火的魅力。

琴泣径直走下去,没有理睬痴痴望着自己的侍卫,直到她银红的身影消失在地道里,侍卫才回过神来,快步下到地道,按动了某处,入口再次隐藏于废墟中。

走了有小半个钟头,地势突然开阔,地道的尽头竟是一个地下宫殿,虽还没有建完,但看模样俨然是缩放的大庆殿,瓦上还未刷金漆,门扇也未安,琴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殿内“龙椅”上的姜太傅。

姜太傅着赭色烫金圆领袍衫,戴软脚幞头,斜靠着椅背假寐。只是姜太傅不说话,琴泣就静静站在外面。

终于,姜太傅沉不住气了,睁开了眼睛,假装惊讶地一拍大腿叫道:

“女先生到了怎的不说一声,可有久等?”

琴泣这才微微笑了下,“刚刚至此,是琴泣看大人睡得香甜不敢打扰。”

“女先生见外,有什么敢不敢的,待谦儿登上大位,你我就是仅次于皇帝的尊贵。”姜太傅说得分不出真假,只他看着琴泣的眼神里情欲昭然若揭。

“大人真乃豪杰,礼遇下士,既如此琴泣就先谢过大人恩典。”琴泣说谢却并未跪,微垂着头。

“哈哈,今日之事我已听说,你办的极好,现在全城都在说谦儿的孩子乃天神下凡,救了县京,哈哈。”姜太傅打着哈哈换了话题,他是如何也没想到琴泣会应了他的话说下去。

“恭喜大人,说不定真是天神庇佑,沐阳王妃才在天气交接的时候正好查出有孕。”

姜太傅意味深长的一笑,搓着左手上的扳指,说道:

“老夫从不信天机,只信事在人为。谦儿那王妃有孕之事早在太子大婚前夕我就知晓了,本来这沈家的女儿想生谦儿的嫡长子是绝对不行的,奈何当时只顾着太子立侧妃的事情,忘了给谦儿提醒。倒是后来谦儿找司天监的卜算说有难得的气象变化,谦儿才出了这个主意。只是留着这胎,将来怕会成为沈知味讨要好处的话柄。”

琴泣听罢心中起了疑虑,沐阳王无事怎会跑去司天监卜算,这一切似乎早已计划好的一样。

“大人不必挂怀,这胎无论男女,沈家都不足为惧。”

“哦?”姜太傅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琴泣分析道:

“沈家二子皆是嫡出,沈知味和沈知白亲兄弟情深,但沈知白的娘子可不这么想,沈知味身居正三品吏部尚书,曾还领着从一品的衔,而二房沈知白这么多年却一直在国子监做从七品的主簿。大人,试想自己的嫂子封诰命,可以称夫人,而自己什么都不是,两家还生活在一起,这女人说到底还是善妒的,沈知白的娘子尤甚,怎会甘于人下?如今有孕的是沈知白的女儿,而不是沈知味的,沈知白的娘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把好处让给大房呢?到时候您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姜太傅不解:“沈知白的娘子再如何也就是女人家的事情,影响不了沈家大局啊?”

琴泣语带笑意,眼中却一片沉寂,“大人可是忘了琴泣曾和您说过沈知白和同僚来红袖招消遣,他娘子带着家丁在红袖招大闹了一场,沈知白不但没发怒还苦苦哀求,甚至掌掴了自己。这种男子又怎敢违逆妻子的意思?”

“我这记性,这沈家的破事你不说都忘记了,多亏有你在红袖招收集消息,本来还想将你接到府中住下省得来回跑麻烦,如此看来你先在红袖招委屈一下,待老夫所图实现,便将你接到府中,金屋藏娇。”

姜太傅有意表达对琴泣的索求,此处就他们二人,言语里也不加避讳,赤裸裸地宣布他会如汉武帝对陈阿娇那样将她纳入府中。

琴泣看着座上比自己父亲还大近一轮的老叟,心下发寒,突得又想起萧惟余,越感悲凉,直到回了红袖招自己的院子里,仍难从那仿佛扼着呼吸的心悸中缓过来,过去、现今、将来,都如同已至将至未至的梦魇将她重重包裹。

更深露重,依然难眠的除了琴泣还有如今被众星捧月的沈小讷。

第五十七章【勾搭成奸】

回到东厢看到蹲在地上打盹的小沙弥,姜鹭闲安下心来,想来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叫醒小沙弥,理了理衣襟,往大乘殿走去,端得是一副拜佛的虔诚模样。

大乘殿内也有许多贵妇淑媛,看到姜侧妃的身影也已见惯不怪,虽不曾言明,但外人皆以为姜侧妃这么频繁来拜佛是为求子,毕竟太子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姜侧妃虽不是什么嫡女,但容貌姿色也属上乘,有些事也就是水到渠成。而且记录太子交gou媾之事的宫人经太子谆默许将每次太子和姜鹭闲私下的相处都记录成行房,时间久了连宫人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传至外面,更是人人都觉得姜鹭闲承恩多时,却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应了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除了当事两人,大概其余人等都只能各自猜测。

草草拜了拜观世音菩萨,姜鹭闲心里矛盾,随着众人坐在佛堂听经,经文自耳旁过,她阖着眼想事情。

对于太子她有怨有爱,从嫁入东宫的憧憬,到备受冷落的怨怼,再到法华寺中做下错事的惶恐,到一错再错的坦然,她的心境变迁巨大,早已今非昔比。

细说来这一载间姜鹭闲数次邀宠,次次无功而返,她虽眼界浅薄却也不是傻子,时日长了也明了太子对她无情,钱公子隐疾未愈不过是太子拿来搪塞她的幌子。

女子不得夫君疼宠,便得另谋他法。

姜贵妃当时一心扑在沐阳王妃沈小讷的肚子上,根本没心情管别的,姜鹭闲几次求见都被尚仪南熏以各种理由拒了。问道无门,姜鹭闲消沉了几日,某日偷听丫鬟清鸣和泠叮闲谈讲起沈太后,道她多年礼佛,最爱子孙环绕膝下,是宫里最和善的贵人。姜鹭闲听罢多了几分逢迎沈太后的心思,但又担忧初入皇宫未去给沈太后问安那事惹了太后不悦,此时也不敢贸然去慈懿宫请安,给梧桐塞了贯铜钱,问清了沈太后的具体喜好,此后一月吃斋念佛,去寺庙烧香添些香油钱,俨然一个虔诚信徒,实则每次添钱姜鹭闲心都在滴血,都是为了攀上沈太后这棵大树。

然这数次前往法华寺烧香,沈太后有没有注意她谁也不知,倒是寺里一个洒扫僧有了不轨的念想。

姜鹭闲本就生得肖似姑母姜贵妃,经东宫好吃好喝养着越发肤白貌美,前凸后翘,哪怕戴着帷帽也颇惹眼,洒扫僧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小妇人身侧的丫鬟不恭不敬的,是个可怜人,顿起怜香惜玉之情。

许是天意,某日姜鹭闲厌烦了听经文,溜去后山桃林,桃林有泉眼,姜鹭闲坐在泉眼旁的大石上歇息,看着四处无人,摘去了帷帽,令尾随一旁的洒扫僧感到惊艳。

正为沈太后的事情烦心,姜鹭闲绣眉紧簇,摘了两侧的灌木的叶子撒气,叶上有虫,姜鹭闲惊得不轻,脚下一滑就跌在泉水里,洒扫僧忙扑去拉她,两人的身子滚做一处,又湿得透彻,好不尴尬。

瞬息间,姜鹭闲反应过来,气恼地推开洒扫僧,却又碍于衣服湿淋淋的不能离开,进退维谷间,洒扫僧扛来了干柴,在空地上生了火,正色道:“姑娘,小僧恰好来此处打水,出手相助实不得已,唐突了。”只一双眼睛却不时飘向女子曲线毕露的胴体。

姜鹭闲知他生火是好意,但也知他撒谎,桶都未拿,打什么水?但被男子带着情欲的眼神看着,姜鹭闲羞恼中带着丝得意,大抵是因为在太子谆那里受挫折受多了,在另一处证明了自己的魅力吧。

晾干了衣服姜鹭闲回到前院,清鸣和泠叮正在和别府的丫鬟攀谈,根本没注意自己的主子消失许久,姜鹭闲气愤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那日夜里,姜鹭闲躺在床上,睡不安稳,脑中不时闪过男子结实的胸膛,大婚前看得那本教人房中术的小册子也历历在目,周身一股燥热,倒似春情萌动的猫叫般挠人心魂。

这般状态下,不消两日她又去了法华寺,再次相见两人半推半就促成了好事。

也是自那时起姜鹭闲不再盼着太子谆临幸,反而处处躲着,太子谆要她多读诗书修身养性,她便自请在禁足玉绮殿,过了十来日,反而是太子谆解了令让她多出去走动,可此时的姜鹭闲生怕别人看出她已不是处子,推拒了不少宴请,成日憋在玉绮殿里,只每隔六七日去一趟法华寺,其中一大半是为了泄私欲,对于攀上沈太后似乎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也因此,姜鹭闲没有心思再搞小动作,旁人看来她是真心静了下来。如此乖觉倒令太子谆对她和善了几分,令她常走佛门,尔后再与花和尚苟合也就顺理成章。

要问姜鹭闲再不受宠好歹也是太子侧妃,何苦糟蹋了自己,或许有三两原因,一是东宫的日子不如意,她姜鹭闲在那仿若空气,如今遇上一人拿她当天上神女,她很是享受那种感觉;二是每每听到她姨娘写信诉说委屈,她就气得要死,但她在这东宫也是个可怜人,无所依靠,如今能有一人可以取暖对她来说极诱惑;三是这洒扫的花和尚极会哄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有一张俊彦和挺拔的身板,姜鹭闲不心动是假的,但并非是恋人间的互相倾慕,单纯只是喜欢凌虐践踏他人尊严,每次看到花和尚伏低做小,姜鹭闲就觉得自己和姜贵妃一样了。

思绪收回,主持已经施施然离开,听经的人们也心满意足的散去,只有姜鹭闲自混沌中起身,下体有些扯着疼,暗骂两声花和尚不知轻重,又回到大乘殿对着菩萨再拜了拜,许下心愿。

却是坐在佛前听经多时,了无佛缘。姜鹭闲拜菩萨不求积福,反想着害人,确实什么佛法经书也洗涤不尽。

尽管对太子谆还有仰慕之情,但也及不上她的生命要紧,她失贞之事只能永远是个秘密。

有些事,踏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

愿太子谆留在沙场,不复返。

佛光普照,终究还是难入人心晦暗之处。

第六十七章【宿命轮转】

钗儿如何不怕?

她是曾肖想过凭姿容去博太子顾盼,所以选择雨中与太子谆贴近,但她高估了自己魅力,小瞧了太子谆的定力,不仅没入得太子谆的眼,还从此被太子谆当瘟疫一般避开,这种肖想也就成了泡沫幻影,随着时间消散。

有多少个日夜,钗儿篡着祁采采遗失的帕子期望着害怕着,期望祁采采那日看到了她跌入太子谆怀中后会明白她的心思,给她一个侍妾的位份,害怕祁采采真的看到了她勾引太子谆,给她治罪。

可是呢?她及笄已有大半年,太子妃却从未提起此事,好似不曾发生过一般,唯独留下这方帕子证明着那日的事确实存在。

“钏儿姐姐,至于那件宫装,是玉绮殿侍女的,今早我去大厨房看给太子妃褒的乌鸡汤,那丫头匆忙,弄脏了我的衣服,玉绮殿离得近些,就先去了玉绮殿借了她的衣服来穿,我想着晚些洗好了给人送回去呢,太子妃待我们这般好,我是断不会和玉绮殿有联系的。”

钗儿甜甜一笑,揪住钏儿袖摆一角信誓旦旦地说道,瓜子小脸清纯可人。

她虽不知钏儿为何会认出这衣服不属于她,但这衣服被单挑出来,肯定是被发现了,不知便要防范着,所以钗儿一边观察着钏儿的神色一边真假参半的浑说。

“钏儿姐,你拿线来了么?”突然钿儿打了帘子探个脑袋问道,即使粗泛如她也感觉到茶水间里气氛诡异,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把脑袋缩回去。

深深凝视了钗儿片刻,钏儿将手中的衣服和帕子用袖摆遮了,缓了缓回身对钿儿解释:“瞧我这个记性,竟就忘了拿,我再去取一趟。”

本来下定了决心要惩治钗儿的劣性,但见她认错了,又说得恳切,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惹主子烦忧,钏儿还是心善,最终决定把衣服和帕子收在自己那里,时刻提点着钗儿。

可谁也没见着钏儿和钿儿走后茶水间里钗儿捏得泛白的指节,双目含怒瞪着帘子,钗儿恨不能瞪出个窟窿,烧死钏儿那贱蹄子,她现在已经猜不透钏儿想要怎样处理此事了,她又如何能安心自己的把柄落在钏儿手里。

趁钏儿和钿儿都不在,钗儿将衣服头发扯得略显散乱,低垂了眉目也去了外间,但却是寻着太子妃去的。

莲步到了祁采采面前,钗儿直接跪倒,额头磕在地上,“太子妃……奴婢愿被发落到灶房去。”声音带颤,只一瞬间,再抬眸时眼中已是泪水盈盈。

往日里静不住的祁采采已然这般躺了一个上午,难得安静,却被钗儿打破,祁采采转过身子,看着钗儿这副萧索形容不明所以,“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奴婢怕是引钏儿姐姐起了误会,奴婢无颜继续留在燕安殿……”钗儿咬着唇,泪珠吧嗒吧嗒落下,让人好不心疼。

祁采采看了眼同样茫然的金珠,问道:“所为何事?”

金珠将钗儿扶起,替她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轻戳了钗儿脑袋一下:“一天到晚胡想什么呢?钏儿哪是心眼那般小的人,快起来吧。”

这个台阶钗儿却并未顺势接下,仍倔强地看着祁采采哭诉:

“奴婢虽不比钏儿姐姐自幼服侍您,可奴婢对您也是一片赤诚,容不得侮蔑,钏儿姐姐若是不能释怀,奴婢也无颜继续侍奉太子妃。”

这番话还未说罢,钏儿在前钿儿在后拿着丝线布匹回来了,一字不差刚好听到。看了眼委屈不已的钗儿,钏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盯着钗儿半天,眼中满是哀痛。

扶额敛目,祁采采最不耐烦处理这种事情,但这几人皆是跟随她多年的,起了这等矛盾她不能坐视不理。但说到御下,自从没了祁夫人在一旁督促着,祁采采便懒得与这亲近的几人动脑筋,再加上算时间这几日大军应出了大雍,祁采采担忧战事,更无心寄心于女人间的小矛盾上,于是和稀泥般左右游说:

“钗儿莫哭了,回头带了红袖招的花糕给你们吃,哭多了可丑,啧,瞧瞧,妆都花了。”说着竟下地亲自帮钗儿拭泪,祁采采本就唇红齿白朗眉星目带点英气,此刻又学着浪荡公子调戏小娘子那般逗弄钗儿,倒把钗儿弄了个大红脸。

见钗儿不再作那小怨妇模样,祁采采又对着钏儿笑道:“钏儿是我的小宰相,肚里自是能撑船的,这屋里有什么事多亏了好钏儿呢,也别愣着了,这会儿雨停了,要不我带你们几人出去走走?免得憋在这处久了体不勤忧思重。”

讲到最后,祁采采又想到了战事,不自觉眉头一蹙,难掩忧虑。

钏儿看到不知愁滋味的姑娘仿佛抽了神魂,指控钗儿的话凝滞在唇间,转了几个周转,化为一句“奴婢只要钗儿用性命立誓只忠于太子妃,若有背叛既下阿鼻地狱,难得好死。”

祁采采觉得这般誓言极重,想要说什么化解两人间的矛盾,却见金珠暗中摆手,遂忍着脾气未表态。

钏儿眼神宛若寒渊深潭,直勾勾盯着钗儿。

异样的钏儿惊得钗儿浑身的汗,见大家都看着她等她表态,一时骑虎难下,“这有何不敢的,本来奴婢的命就是太子妃的,奴婢怎么好背叛呢!”

“你可敢重复我的话说一遍?”钏儿态度坚决,不肯退让半分。

“好了,钏儿!此事就此作罢,想出去的话便去收拾。”祁采采讨厌别人将生死交付于自己,生命的重量压得她难以喘息,近来她心情也不甚好,这一出口语气便极重。

钏儿死死咬住唇,仍盯着钗儿,金珠拽着她半推半抱往外带,却不知钏儿哪来那般大力,岿然不动。

“钏儿,我知你心里憋屈,但眼下主子烦忧战事,燕安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么事私下告诉我,咱们再作计较。”金珠低声劝慰钏儿,她虽不知这妮子今日怎的这般反常,但冲着多年认识也隐隐觉得有蹊跷,只是她们比起个人喜怒更应照顾主子的情绪,此时已然不宜再继续闹下去。

钏儿眼眶发红,合着今日种种是她钏儿胡闹么?挣开金珠的手,跑了出去。

金珠和钿儿想追出去,祁采采斥道:“由她去,从哪学的,竟让人下这般恶毒的誓言!”

站在殿内,祁采采遥遥看着钏儿跑啊跑,跌跪在满地的泥泞里,强撑着爬起来继续跑,直到身影消失在榆树梅林里,祁采采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云翳遮蔽,闷闷得透不过气……

隔着殿门祁采采依稀看到浑身是血的钏儿如烟消散,不禁伸手去抓,声嘶力竭却发不出声音,“钏儿,钏儿……”哽咽在喉头。

“姑娘,奴婢在这,钏儿在这。”

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柔荑握住,祁采采缓缓睁开眼,原是梦魇一场?钏儿正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是何时再次回到了榻上?

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儿,钏儿身上独有的皂荚香气令祁采采安心。

“姑娘,奴婢再也不乱跑了,您不要吓唬奴婢,好端端地怎么晕倒了。”钏儿真真儿泣不成声。

金珠、钿儿、钗儿也围在榻前,好似祁采采真要西去一般。

“都散开散开,小爷我武功这么高能有什么事,逗你们玩呢,收拾收拾准备出去。”祁采采嬉笑着,只有她自己知晓近几日确实常常感到胸闷,相思成疾并非是妄言。

泪滴珠难尽,容残玉易销。傥随明月去,莫道梦魂遥。

梦境真假难辨,一如沈府锁在深闺的大姑娘沈小慎,也做了同样的梦,只是她站在一旁,看着宫墙深深中,一个红衣少女抱着一个死去的宫人哭得凄凉,声声击在她的心里,难免自梦中惊醒,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司天监提点夜观星宿变幻,斗宿似有往女宿偏移的迹象,可参“帝星压迫,流亡失所;凤鸾涅槃,欲火重生”,这星象处处透着不凡,掌控大雍命运的轮回似乎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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