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最初被困住的时候,也曾如孟青之这般充满希望,认为只有人活着,留得性命在,一切皆有可能,然而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一年两年十年,不知不觉熬过了几十个年头,依旧毫无办法,看来余生是真要在此度过。
“小姑姑,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回到岸上去的。”孟青之反过来安慰道,他见到小姑姑神情落寞,一定是想家了。
不管当初小姑姑是什么原因跌入湖底,她离开江湖几十载,孤独在这空无一人的冰室中穿梭,哪有不想家的。
“想办法就指望你了。我已经头发都想白了。”女子摸了摸长发,然后动作娴熟地将脑后长长的白发盘了起来。
女子盘起长发后,之前的俏皮模样少了几分,而多了几分成熟华贵,她语重心长地对孟青之说道:“年轻人啊,看开点吧,活着便知足了。”
“我看得很开,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办法回去的。”孟青之拍拍胸脯,坚信总有重逢的一天。
女子不再打击孟青之的自信心,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带领着孟青之朝前方走着。
“小姑姑,咱这是要回到我之前醒来的地方么?”孟青之左看右看,想起了这个地方。
原来女子带着孟青之穿过几个冰室之后,便走上了一条孟青之熟悉的路,正是他方才寻声而至的来时路。
女子闻言,大惊不止,虽然打从孟青之出现的时候开始,女子就已经惊讶过很多次了,但现在是女子最为震惊的一次。
女子自问聪颖,绝非愚笨之流,可是当初被困于此地时,她足足摸索了半载有余,才勉强能够做到不迷路。
而眼下孟青之醒来接触此地不超过半日时间,居然就已看出了端倪,认出了来时路,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惊为天人,难道孟青之当真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自己的?
女子心底燃出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够创造奇迹,不过仅仅一瞬,女子甩甩头停止这种猜想,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住那种几近绝望的失望了。
“没错,你醒来之处,旁边便是你跌落之处,你刚掉下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否则,你也没那么幸运捡回一条命。”
来到孟青之最初昏迷的房间,孟青之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旁边他跌落的那个冰室,似乎与众不同。
孟青之刚醒来的时候,只知循着亮光走,现在回过头来看,唯独他跌落的那个冰室,光线暗淡,似乎都是得益于旁边冰室的光芒,而它的冰墙并不发亮。
孟青之一面思索着,一面缓缓踱步,来到跌落之处,只见这间冰室非常大,地面呈正圆形,四周的冰墙成一整体,没有菱角。
地面的正中央,也就是圆心的位置,有一处地洞,地洞的形状同样也是正圆形,洞外萦绕着白色雾气,缥缈虚幻。
而这间造型奇特的冰室,似乎也格外寒冷,难怪小姑姑救下自己之后,要将自己搁置到旁边稍显温暖的房间去。
“诺,你就掉在这里。”女子指着地洞旁边的位置,她记得那时自己正在不远处散步,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响,赶来此处时,就发现了气若游丝的孟青之。
孟青之靠近地洞,感受着那团白色雾气,可以清晰地看见地洞下方的潺潺流水,水温似乎并不低,与地洞另一方的冰室温度形成鲜明的温差,这才产生了白色的雾气。
从洞口望去,流水非常清澈,偶尔还能看见一尾匆匆游过的不知名的鱼儿,鱼儿的形状很特殊,与寻常河水中所见到的鱼儿截然不同,孟青之回想片刻,似乎在小姑姑的冰墙画作中见到过相似的鱼儿。
女子也见到了那一尾畅游的鱼儿,不禁苦叹,多羡慕那条小鱼儿啊,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水中。
孟青之却不似小姑姑这般多愁善感,他见到鱼儿,所想到的只有希望,既然鱼儿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他也一定可以。
孟青之站在地洞旁边,抬头仰望,除了冰墙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只是看见圆形的冰室上方变得越来越狭窄,冰墙越来越簇拥。
似乎目光所及之处,环绕着的圆形冰墙渐渐地聚拢,聚成了一个点,也就是这处冰室的顶点。
这个造型相当独特,为何这一间冰室的格局迥然不同,一定有它的特殊之处,孟青之将之牢牢记在心里,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嘿!嗬!”
女子娇喝两声,将孟青之从思绪中拖了回来,待到孟青之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小姑姑不知何时蹲在了洞口旁,赫然徒手冲洞内抓上来一条圆润的鱼儿。
白色的鱼儿被女子甩在地面上,离开了水的鱼儿,拼命地挣扎着,鱼尾拍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响。
女子伏在地上,她锤击一下孟青之的膝盖窝,孟青之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但见女子对着鱼儿虔诚合十,孟青之便跟着一一照做。
“小姑姑,这是做什么?”
“可怜它,超度它,也感谢它?”
不多久,离开了水的鱼儿停止了蹦跶,奄奄一息地趴在冰面上,女子不假思索地将鱼儿捧在了手心。
“感谢鱼儿?”孟青之不解女子的这一古怪说法。
“没错,这些鱼儿,是我的好伙伴,这些年来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守在石洞旁,看着流水涌动,看着鱼儿嬉戏。哎,只不过,这唯一的伙伴,也是唯一的食物。”
女子说着,竟是再次泛红了眼圈,感受着被捧在手心的鱼儿,渐渐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方才还自由在在的鲜活生命,正在慢慢消亡。
“小姑姑,”孟青之有些尴尬,寻常人吃个鱼那会顾虑这么多感情啊,看来小姑姑真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善良女子。
“你饿了吧,饿了便将它吃了吧,要保持体力,保证身体健康。”女子说罢,便将鱼儿递到了孟青之跟前。
“怎么吃?有炊具吗?”孟青之望着鱼儿,白色鱼儿的腮帮子仍旧缓缓微弱地鼓动着,孟青之不知如何动嘴。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下不了口,只好我贡献一点儿内力,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女子见到孟青之这副窘迫的模样,瞬间换上一副笑颜。
接着,女子盘腿而坐,右手持掌,发动内功,对准鱼儿来回掌击,孟青之在一旁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阵阵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