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月儿,从懂事的时候起,在这世上,我便只有姐姐这唯一一个亲人。
后来,我又多了两个亲人,一个是姐夫,一个是侄儿。
可是,他们现在都在哪呢,我的亲人全都不见了。
……
姐姐很厉害,学得一身好功夫,她说,她要永远保护我,不被坏人欺负。
初初离开伊云观的时候,我们沿途蹭蹬,山下的坏人实在太多了。
有一次,碰上一大群坏人来欺负我,姐姐三两下就将那一群坏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看来,在姐姐的庇护之下,我真的不会被坏人欺负。
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位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他眼神纯净,笑容迷人,姐姐教训坏人的时候,周围站了很多群众,白衣公子也同样驻足其中。
只不过,白衣公子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围绕着姐姐,不曾看过我一眼。
“呵呵,好一个凶悍的小姑娘。”
这是白衣公子与我们的第一次交谈,只不过,这话是白衣公子对姐姐说的,姐姐不怎么理会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却时不时偷看姐姐,而整个过程中,白衣公子只看了我一眼。
白衣公子便是宾神医,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他似乎非常在乎姐姐,而我却仍是不争气地让他闯入了我的心扉。
姐姐想撮合我与宾神医,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之中,姐姐不知不觉也被宾神医的魅力所折服,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但是我看出来了,他俩是两情相悦。
直到有一天,姐姐气呼呼地告诉我,宾神医对她的评价。我猜出来了,宾神医的原话是“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我试探着姐姐的心意,原来他们果真是两情相悦。
我骗姐姐,我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宾神医,我叫她别再撮合我跟宾神医,也好让她毫无负担地去面对属于她自己的感情。
毕竟,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能够幸福,若是他的幸福很遗憾不是自己给的,我也会在远处祝福他,宾神医,你要幸福。
宾神医后来为我找寻了一个好人家,对方是个十分讨俏的淳朴人家,也是一位喜欢穿白衣的公子,我决定应下这门亲事。
然而我几乎一辈子都在后悔,当初为何要应下这门亲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出嫁,姐姐也不会在喜宴上,用她自己的身子来保护我,舍了命地保护我。
姐姐说过,她一辈子都不让我被坏人欺负,可是,她的一辈子好短。
我不想嫁人,我再也不要嫁人了。
我只要我最爱的姐姐能够平平安安,我要永远陪在姐姐身边,姐姐活不成,我也不活了。
还好,姐姐被宾神医救活了,但依旧脆弱不堪,她失忆了。
我还要等待整整六个年头,才能与姐姐相认,不过没关系,只要姐姐健健康康地活着,六年的等待不算什么。
三年过去,宾神医终于将姐姐带回了宾府,我赶紧躲了起来,以后只能待在厨房里,为姐姐做她最爱吃的菜。
两年过后,姐姐再次深深地爱上了宾神医,我替他们感到高兴。
宾神医迫不及待地要迎娶姐姐,我在喜宴的角落,远远地看着姐姐出嫁,他们俩真般配,郎才女貌,并蒂芙蓉。
不知为何,看到喜宴,我还是会很害怕,心中总有一股阴影,挥之不去。还好,姐姐的喜宴相当顺利,一切都是那么甜蜜美满,就连死对头洓水一派和洓山一派都与宾府握手言和。
若是曾经的沙寨,也以这种方式握手言和该多好。
从今以后,宾神医就是我的姐夫了,我再也不会偷看他俊朗的容颜了。
姐姐洞房花烛夜,我偷偷跑到宾府外,好不容易在沙丘中找到一颗弱不禁风的杉树,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这是初次相见时,宾神医送给我的药膏。
我将小铁盒埋在了树底下,然后我转头就将这棵树的位置忘记了。自此以后,我就只将宾神医当成姐夫,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姐姐为了我,受了太多苦难,我真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姐姐交了一个好朋友,叫做辛瑶。辛瑶离去的时候,姐姐非常不舍。
为了姐姐,我试着骑上了宾神医的汗血宝马,吃力地追赶着辛瑶的马车。
姐姐以前教我骑过很多次马,可我总是学不会,现在,我却无师自通了。
“孟公子请留步。”我大声呼喊着孟公子,他是我在药房结识的朋友,那时,他满头大汗地为辛瑶姑娘熬药,精神紧绷地盯着灶火,一刻也不敢松懈,那模样,像极了宾神医替姐姐熬药时的神情,也是这么紧张而又充满关切。
孟公子的马车停了下来,我翻身下马,动作不太娴熟,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过好在终于赶上了辛瑶离去的脚步。
“辛瑶姑娘,你可不可以,留下来。”我支支吾吾地说出心中的不情之请,辛瑶似乎不大愿意,但是我真的希望姐姐身边能够有一位知心姐妹的陪伴,“辛瑶姑娘是夫人唯一的朋友,小的真希望辛瑶姑娘能够留下来陪陪夫人。”
辛瑶面露难色,最终她还是离开了,我又回到药房待着,没关系,再等半年,我就能与姐姐相认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陪伴姐姐。
好不容易半年过去了,宾神医找到我,本以为他是与我商议如何与姐姐重逢,我内心激动万分。
然而,宾神医只是拜托我,陪他演一出令人咋舌的戏。
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伤害姐姐,可是,宾神医对我吐露实情之后,我变得没有主见了,似乎,让姐姐活下去,才是长久之计。
我同意了姐夫的请求,配合他气走姐姐,那一日,宾神医的鲜血绽放在雪地上,醒目得刺眼,我突然内心狠狠地抽痛,然后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赶走姐姐。
因为我尚且会感到无比心痛,若是换成姐姐,只怕会心疼得肝肠寸断,恨不得随姐夫而去。
只不过当时太匆忙,我忽略了一点,姐姐得知姐夫爱上了别人,她同样也会心痛,撕心裂肺的痛。
肝肠寸断,和撕心裂肺,究竟如何取舍,我都舍不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姐姐推门而入,见到了我。
我真想不到,我苦等了六年,终于与姐姐重逢,结果见面第一眼,姐姐就被我伤得离开了宾府。
过了两日,姐姐放下了骄傲,重回宾府,我知道,一定是伊白师父开导和劝说姐姐,再后来,辛瑶姑娘来到了府上。
辛瑶姑娘说,姐姐已经怀有身孕,我听到后,高兴得蹦了起来,我再也不忍心欺骗姐姐了,姐夫似乎也为之所动,因为孩子而改变了主意。
这么说来,姐姐真可怜,她已经受过一次撕心裂肺的苦了,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她还要再受一次肝肠寸断的苦。
出乎意料的是,知道真相后的姐姐,并没有肝肠寸断,而是很知足很幸福地笑了,她没有责怪我,也责怪姐夫,原来一开始,就不应该欺骗姐姐的,姐姐说,只要能够跟姐夫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她也知足了。
我本以为姐姐和姐夫和好之后,我们至少能在姐夫的有生之年,快乐地度过大半年的时光。
可是那一日,姐姐还没来得及与我好好相认,她甚至连我亲手为她准备的早膳都还没有用完,姐夫就牵着姐姐的手,离开了宾府,然后姐姐和姐夫再也没有回来。
宾府是一座很大很堂皇的府邸,有很多下人,很热闹,我慢慢地遣散了宾府的下人,最后,偌大的宾府就只剩下我。
我叫月儿,你若见到一位叫做易显星的红衣女子,和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医者,劳烦替我捎句话,就说月儿一直独留宾府,像是守着一座空城,等待着亲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