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头具是一惊,顾谨看着木音皱眉思考,轻轻问道:“严毅时是如何知道我出京了?”
木音抬眼瞥了一眼顾谨,开口缓缓道:“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我教你吗?”
“作为师兄,多教导师弟不是应该的吗?”
木音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没有给顾谨任何回应,反倒是仇承宇积极道:“我知道,木公子的意思是严毅时可能不确定公子到底出京了没,布下重兵是为了试探。”
木音赞许的看了仇承宇一眼,点了点头。反倒是顾谨脸色不好,转头对高既明说道:“他们肯定拿到了我们的画像,不如易容进城。”
高既明点点头。顾谨又看向木音,问道:“希声,你可有别的办法?”
木音摇了摇头道:“别的办法倒是没有,倒是易完容我们可以分开进城,分散他们的注意。”
顾谨呼吸一口气道:“我和希声一同进城,高统领和仇统领一起。因着我们手边没有易容的工具,两位统领把衣服扯烂扮作乞丐,我扮作富商,木音做小厮,一会儿咱们到了凤翔先在城外找家客栈安置。还有何异议?”
高既明和仇承宇皆抱拳道:“但凭公子吩咐。”
顾谨看向木音,木音冲他缓缓点了个头。
几人疾驰至凤翔时,已近傍晚,在凤翔城边找了个干净的客栈,把两匹马安置在客栈中,又要了两间房,交了一个月的房费。顾谨带着人进了一间房对高既明和仇承宇道:“一会儿我带着木音先进城,若是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你们不必管我,带着木音走。”
高既明皱了皱眉道:“不可,我们受大公子嘱托,不能让公子涉险。”
顾谨止住了高既明的话道:“只有你们回了京城,相党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动我,反倒是要好吃好喝的送我回京,这才是上策。”
高既明思索一阵,对仇承宇交代道:“若有什么事,你带着木公子走,我留下来。”
仇承宇抱拳道:“是。”
顾谨知道自己说动不了高既明,只得接着交代道:“一会儿我们进城,都不要再用本名了。我母亲姓郑,《楚辞·怀沙》篇言‘谨厚以为厚’,进了城我便是郑厚。两位统领呢?”
高既明思索一阵,吐出两个字:“云明。”
仇承宇虽然不解为何高既明要姓云,也没敢问,想了想道:“我也好办,我母亲姓王,我是我们家老大,我就是王大。”
顾谨点点头,看向木音。木音此时正在思索,不管是母姓或是父姓,都不可随意说出,不然恐会出了纰漏,正想着,发现有一只手快速摸了摸自己的头。木音皱眉看向顾谨,顾谨轻咳一声,勾了勾嘴角,“看你太入神了,一时没忍住。”
一旁的仇承宇眼都瞪直了,木希声居然被人摸头了,好想也摸一把,但是秦王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正在仇承宇构想着,怎么才能摸一把木希声的头的时候,听见木音清冷的声音响起,“轻浮。”
顾谨一愣,随即释然,轻浮就轻浮吧,早就想摸他的头了,勾了勾笑道:“你化名什么?”
木音懒得理他,摇了摇头。顾谨搓了搓手指道:“成韵。你名音,不如就称为成韵。好了,事情都交代好了,进城。”
木音看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凤翔,一时有些怔愣,凤翔不同于登州的斑驳,似乎更显厚重。守门的士兵看见两人闲庭信步的骑马而来,上前止住,木音和顾谨翻身下马。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那个士兵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顾谨一番,顾谨泰然站在那里任人打量,收城士兵看他一脸坦荡,打消了些疑虑,却听顾谨拱手道:“从邠州而来,想从凤翔进些刀具,到陇州贩卖。”
闻言,木音眉头一皱,心下暗道不好,果然收城的士兵看着顾谨,逼紧几步,将刀架在顾谨的脖子上问道:“你从邠州来,为何没有邠州口音?还有你到凤翔来买刀具是要造反吗?”
其他士兵看见同伴这儿出了问题,分了一部分过来围住了顾谨和木音,顾谨的手在袖子里握成拳,身形稳稳的站在那儿,勾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围住自己的士兵拱了拱手道:“诸位,我们确实是从邠州永寿县而来,此前一直在河南府做些瓷器生意,因着家父听闻凤翔铁器锋利,故特来贵地。”
“管你从哪来的,此人可疑,把他们俩绑起来带走。”跟在后面装乞丐的高既明和仇承宇眼看就要上前,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慢着。”
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穿着盔甲且十分白净的青年男子策马而来,向领头的士兵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白将军。”几个士兵赶紧行了一礼,领头的将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这个空档,白清细细打量了顾谨和木音一番,眯了眯眼睛,对那个士兵道:“凤翔铁器皆为军用,别府不知也情有可原。这些时日虽然严知府追的急,你们也不可乱抓无辜之人。”
领头的士兵摸了摸头,对白清道:“是,是属下不对。”
白清又细细打量了顾谨一眼,侧头看向顾谨身后的木音,抱剑对顾谨道:“未请教公子名姓。”
“白将军客气。”顾谨心下惊疑,却不得不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对白清行了一礼道:“在下姓郑名厚,后面的是小民的家丁。”
“郑厚?”白清似笑非笑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又看向低着头的木音,挑眉看向顾谨道:“郑公子的小厮看起来气度非凡,怕不是小厮那么简单吧。”
顾谨听了白清的话,眉头狠狠地皱起来,随后脸色一红低声道:“将军好眼力,这...这...这确实不是小厮,是小民的房里人。”
木音眉头狠狠一跳,耳根透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又说自己是男宠,这次更加直白,房里人...亏顾慎之一个王爷,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木音不动声色,却已经想好回京后要好好让顾慎之学学《礼记》。
“哦?”白清脸上的好奇之色更加明显,又看向顾谨道:“郑公子两地奔波于生意,路上怕是十分辛苦,怎的不将这‘房里人’留在家里?”
“这...这实在是难于出口。”顾谨回头看了一眼木音,发现木音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心里暗道坏了,怕是要恼我好久,又对白清悄声道:“家母不喜欢他,我只怕走一趟凤翔再回家,他就已经被家母扫地出门不知所踪了。”
白清了然的点点头,侧身让开路,对顾谨笑道:“纵然家里有猛虎,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郑公子办完事还是早些回家吧。”
顾谨一愣,赶忙行了个礼,带着木音进了凤翔城,进了城门,木音回头看了一眼白清,发现他正在看着顾谨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进城许久,顾谨还在咀嚼着白清的话,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但总觉得身份已经被看穿,回头看向木音,发现他也在牵着马思索,顾谨笑了,凑了上去和木音并排走,问道:“成韵,你可想到什么?”
“想白将军。”本已经做好赔礼道歉的准备的顾谨,听见木音答话,意外的看了一眼木音。木音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正事重要。”
顾谨勾了勾唇,凑在木音耳边道:“师兄果然识大体。”
顾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灼热的气息在木音脸侧成功的染上了一片红霞。顾谨看着木音这样面无表情的红着脸,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又要凑在木音耳边说话,却被木音一手抵在胸口,淡淡开口道:“适可而止。”
“行,都听你的。”
顾谨还有一句谁让你是本公子的心爱之人的调笑之语,硬生生地被突然出现的高既明和仇承宇堵在嘴里,顾谨收起了调笑的神色,在两人冲着自己乞讨的时候,低声道:“前面半里地有家客栈,今晚夜宿于此地。”
然后捏了一小块银子放入两人碗中,嫌弃道:“滚滚滚,别离我们这么近。”
“唉唉唉,爷大恩大德,爷大富大贵发大财。”高既明没什么表情,反倒是仇承宇一脸讨好,边走边冲顾谨点头哈腰,活脱脱一个小乞丐。
木音看着仇承宇耍宝的样子,嘴角隐隐有了笑意,看到街边有一处成衣庄,本想直接进去,却想到上次似是答应了顾谨,以后不会再不打招呼自己走了,便开口道:“公子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买些衣物。”
等两人到了约定好的那家客栈,天已经半黑了,看见有客人进门,店里的老板赶紧迎了上来,“客官住店啊?要几间房?”
“四...”
未等顾谨说完,顾谨身后的木音便上前一步对老板道:“两间房,按照壮年男子的分量做四份饭菜一会儿端上来,我家公子食量大,另外门口的两匹马麻烦老板细心喂点好料。”
木音从袖中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店里的柜台上。店家细细打量了顾谨一眼,这位公子身材匀称,不像是能吃的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但是生意还是要做的,忙笑着应了,顾谨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差点说漏嘴,也就由着木音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