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顾谨和木音同时出声阻止,顾谨看了一眼木音,发现木音说完就垂下眼睑看着茶碗不再发声。顾谨嘴角微微有了点弧度,替木音把话说完,“李骥不可除,让他和严毅时斗到两败俱伤,我们岂不省事,但唯有一样,你自己小心,也请高伯父小心。”
高景云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对顾谨点点头,展颜一笑,刚才的狠厉似乎只是幻觉。邓长安盯着闻昂驹喝完这碗茶,又给续了一碗,才转头对木音道:“木公子对皇陵一案可有思路?”
木音轻轻颔首道:“无非是李骥想借浪人没有户籍的方便杀宁国公世子嫁祸严毅时,而浪人则要借李骥高官显要的方便在京城安顿下来隐匿身形,然后谋划刺杀皇上,一旦刺杀成功,东瀛便可趁乱再次进攻大夏,他们的野心不可小觑。”
顾谨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希声你是说,那些浪人现在藏在尚书府,时刻谋划着要对皇兄不利?”
木音摇了摇头,“凭着李骥的谨慎,这件事都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待在尚书府。”
顾谨面色不虞道:“可惜没有拿住李骥的错处,不然让他进了刑部,上了刑,自然就能得知那些浪人在何处。”
“其实。”木音顿了顿,看向顾谨道:“李骥一定没有想到这些浪人会借自己的手刺杀皇上,所以他一定想早早地把那些人打发走,自顾不暇,必露马脚,王爷只要派人盯住李骥必会有所收获。”
被等着“自露马脚”的李骥正在严毅时的相府上拜年。其实说是拜年,倒不如说是相党聚在一起听宰相严毅时的训示。
“在座的几位部堂、主事去年可都好得很啊。”严毅时坐在首位,眼神阴狠,“尤其是李尚书、李主事,你们叔侄更是好得很呐。”
被点名的户部尚书李骥和户部侍郎李璠神情各异,听见严毅时的话,李璠赶忙起身,而李骥还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神色泰然地喝了口茶。
李璠躬身向严毅时行了一礼道:“李璠去年却有不少鲁莽之处,给各位同僚添麻烦了,请严相责罚。”能坐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就算不给李璠面子,怎能不给李骥面子,不给李骥后面的李家面子,听见李璠此话,都忙说不敢起身给李璠还礼。
“本相可不敢责罚晋王爷的师傅,李主事这一礼,本相可不敢当。”严毅时话是在对着李璠说,却是一直在看着李骥,“李主事因祭祀筹备不严使刺客有机可趁,惊驾圣上,本相费了多少心力才没有让你被贬出京城,只是从礼部侍郎降到户部主事,可你看看你是怎么报答本相的,没有争到会试主考我也不怪你,可你居然告诉本相你派人...咳。”
严毅时看着周围相党中人的神情,权衡片刻道:“诸位去年助我严某颇多,今日是年节,断没有留着各位不让回家团圆的道理,各位都请带着严某的心意回去,来人,好生把各位贵人送回去。”
在官场里混久的人怎么不明白严毅时的意思,都起身告辞走了。只剩下严毅时、李骥、李璠三人,严毅时看向李璠怒道:“你,你是怎么想到要用东瀛人去杀高景云的,你还敢来求本相阻止对东瀛人的搜查,你知不知道此举害本相失了多少人手?!失了人手倒还好说,众人都以为此举是本相所为,你知道本相给你背了个多大的黑锅吗?!那是宁国公府,那是宁国公的世子,宁国公你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我当时只是想替严相出气,打击一下秦王党嚣张的气焰,一时没顾上那么多。”李璠趁严毅时转身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自己的叔父,只见李骥端起茶盅抿了口茶又放下了。
严毅时猛地拍了下桌子,转身指着李璠道:“出气?!你是给本相出气还是你自己的私欲?!难不成你真以为你李璠是晋王的老师?若不是你当时有点才名又有官职在身,你叔父历任三朝,你就是个伴读。再说,晋王的几位正经师傅都是翰林院的大儒,让你打个下手,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李璠连说不敢,严毅时又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李骥,呼了口气坐在了李骥的身边。“可致啊,你也别埋怨我教训你李家子弟,咱们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严某身家性命不足为道,倒是可致你啊,李家是世家大族,你李家的荣耀不能不要啊。有些事情,就算咱们错了,也不能不一条道儿走到黑啊。”
李骥缓缓放下茶盅道:“严相言重了,严相替我教训璠儿倒是省了我的事,我还要谢谢严相。李骥对严相之心、对晋王之心从未变过。只是我虽然执掌户部,但却不能不顾国库,国库不充裕,上次严相说为皇上修地龙,我也实在不能替严相说话而不顾其他。至于替秦王和宁国公世子开脱,实是为了帮严相,也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上次刺杀之事误让宁国公错怪严相,而这次又要问责宁国公世子。严相可别忘了秦王的兄长是皇上,宁国公世子的父亲是救过先皇的宁国公,他们两位能看着咱们威胁到他们的弟弟和儿子吗?这件事闹大了,吃亏的还是我们。”
严毅时拍拍李骥的肩膀,“可致啊,却是我思虑不周。”严毅时当着李骥的面打开了书房的暗格,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塞在了李骥的袖子里,“年节里,这也是严某的一点心意,可致你不要推辞。”
“如此,便谢过严相信任了,下官这就带着这不肖子侄回去了。”
李骥带着李璠起身告辞,严毅时将他们送至严府门外,亲自看着他们上了回府的马车。上一秒还春风和煦的脸,转过身后,眼睛微微眯起,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回李府的马车上,李骥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一旁的李璠却显得有些不安,似是想起来什么,大着胆子凑到了李骥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叔父,严相已经怀疑咱们动机不纯了,咱们以后怎么办?还有那些浪人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