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穆泓年尾的时候,与自己王妃到了长安城里。
那一天已经刚过了小年,是正月二十四,所有的藩王都已经到齐了。
吃完晚饭的时候,穆湛与余默说起了这件事:“我早先已经让人去接焦荣的妻儿了,这次必将他留在京里。”
焦荣是穆泓手底下侯国的司丞,相当于陈国丞相的地位,是个在经济上很有才华的人。穆湛先前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已经邀请过他为自己效力,但是对方没有同意。
如今穆湛做了皇帝,就容不得他再次拒绝,把他能想到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大郎,只要你觉得正确的,那就放手去做,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余默鼓励他,知道他在前朝一定是遇了些阻力的。
焦荣此人偏于经济,也遇到了一个敢于对他放权的穆泓,襄国在他的带领下极为的富饶,但是陈国主要的思想还是贱商的,而且他又是分封的小国来的人,不管这个人有没有才华首先到前朝里就会受到京官司的排挤与歧视,穆湛要用他,得下大决心,不然的话,几下就被朝官说服了。
“谢谢。”这种事业上无条件的支持,让穆湛心里很动容。不是哪个女人都能理解自己丈夫所做的事,他庆幸他娶了一个头脑清明目光长远的女人。
“余溪那个人,极为的鲁莽,她可能会提起你。”穆湛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要提醒余默会遇到的事。
余默现在是余四娘的身份,但是却与余三娘长的一模一样,余溪见了,肯定是要问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余默自然能想到,听到穆湛的提示心里觉得暖暖的。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在很简单的小事上都为对方担心。
“提就提吧,她就算知道了,还敢说出去?就算她真说出去,有人会信她?有人敢信她?”两世加起来,十几年过去,余默对于余溪这个人,已经完全的免疫了。
“她若真要生事,就杀了她。”提起这个,穆湛的眼神冷了下去,平淡的语气下是不容忽略的决心。
余默呵呵的笑,关注了一眼玩在一处的孩子,摇头否定着:“就算再粗心的人,活了一把岁数,总是会有些长进的,她并不笨。”
穆湛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不过又没听出什么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就将此事放了过去。
因为余默刚刚怀孕,晚上的时候就没做什么不和谐的事,安安静静的睡觉。
晚上的时候,余默做了梦。
青面獠牙的人、明亮的匕首、鲜红的血液……整个梦境,都极为的灰暗。
早上起榻的时候,穆湛注意到她面色不好,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是做梦了还是?”
余默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轻声道:“做梦了,没睡好。”她自从练了功,睡眠都很好,已经很长时间不做梦了,更不要说梦到以前了。
现在想来,前世种种,似乎已经成了一场梦。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再回忆起往事,心境平静无波。
真的是老了!
穆湛看到余默有些怔忡,想问又没有问。
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她心里有很深的故事,从来不曾对他开口说过什么,如今他早将过往都放下,也没有得到她坦承心迹。
以前的时候,他会觉得,占了心底深处那份地方的人是穆湦,如今他肯定了她的心在他身上,哪怕她从不曾说,他也不会再去提起了。就算穆湦在她心里还有一点地位,他也能理解,毕竟那也是她经历过的人生。
不得不说,穆湛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是他误会了。
余默放在心底深处未曾说出的话,是她不堪回首的上一辈子,是死也不会主动说的秘密。
穆湛不知道,也不想强迫余默,他选择了包容。
第二天穆湛见了穆泓,后来为他设宴。
宴会的时候,余溪跟了过去,看守宫门的侍卫很是为难。
“怎么,我不能进去?有规定不能说我不能进去?”余溪打量着对方,浑身的衣着装扮与神色很有气势,让侍卫有些紧张,连忙摇头道:“的确没有,可是……”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啊,虽然现在娘子们的地步都高了,还没有高到这种地步。
“那就是了,陛下要是生气,责罚的也只是襄王,与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你家陛下是个连个女人都容不下的小气鬼?”余默机关枪一般啪啪啪的责问对方,语气很是不善。
这话侍卫可是不敢接,吓的连忙正容肃重的道:“请襄王妃慎言!”
余溪哼了一声,穆泓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安慰她:“好了,不要为难别人了。”说完对着那侍卫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受罚的,放行吧。”
侍卫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放了行。
余溪走在穆泓的身边,还在小声的数落他:“我不来,你岂不是被穆……”
“娘子。”穆泓难得的打断了余溪的话。
余溪明白过来,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改了话,将穆湛的名字咽了下去,接着道:“我不来,就你这好脾气,你不是要被陛下给生吃了?!你又不是猜不到他为什么要让你进京来。”
“我知道你爱护我,不过见了陛下可要乖乖的,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让他有发作你的余地。”穆泓小声的跟余溪咬耳朵。
如今的穆泓,已经二十六岁,早不见十年前的青涩,站在一处当真是玉树临风,引得宫殿里其他人尤其是宫女,频频注目。
大殿里的人很多,还有穆家另几脉的人,很多人都将目光放到了余溪的身上,而后又别有深意的在放在穆泓身上。早就听说襄王爱妻如命,果真不假。
受人瞩目早就已经成为了习惯,可是在这样的皇宫里,在这样熟悉的环境里,余溪晃然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与穆渊相恋,蜜里调油,没想到有孕后,便被第三者插足……感情不专一的男人不要也罢,最后她抛夫弃子,死遁而逃。
穆泓总是担心余溪来到皇宫里会想起往事伤心,一路上都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引着她与自己说话,没想到她还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只好拉了拉她的袖子叫她。
余溪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穆泓的手,以眼神安慰他。如今,她早就将那个男人给忘记了,不必担心她心里还恋着别人。
宴会的时候,穆湛对于余溪的到来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更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出乎余溪意料外的是,穆湛并没有说什么。
早在早上进宫的时候,余默就已经递了帖子到到宫里,宴会一过,下午的时候,余默就宣了余溪,想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
“宣襄王妃觐见!”
站在乾和宫的门口,听着远处一道传来的声音,余溪恍惚了起来。
曾几何时,她在座上,别人在座下。那时,她宣的是别人,如今,被宣的是自己。
人生世事几何,难料啊!
心里有些复杂的进了宫,行了礼,等坐下来的时候,余溪看到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吃惊的瞪大了眼。
“你……”她一个字吐出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激动的猛然站起来指着余默道:“余默,怎么会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做了皇后的自己那个莫名冒出来的没见过面的叔叔的女儿竟然会是余默!
余默不是嫁给穆湦了吗?她怎么会成为穆湛的老婆?!
“襄王妃,你的礼仪教养呢?不得无礼!”江大娘看到余溪如此失礼的指着余默,很是生气的道,语气里有着些斥责的意味。
跟在余溪身后的下人连忙跪在地上求恕罪,说余溪不是恶意冒犯。
余溪可不害怕,她以前就当过皇后,怎么会害怕一个下人。她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慢慢的坐了下去,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并环顾了一下四周。
余默笑着对江大娘道:“不怪她的。”又对着余溪问:“襄王妃很吃惊吧?我大母她们都说,我与你妹妹长的极为的相似,可惜她已过世了,我未曾见过她。”
“什么,余默她死了?”余溪吃惊的问,简直有些不相信。
那个安安静静的庶妹,因她的贪玩而被毁了清白与亲事,后来又因为她要与穆渊相守容不得她,求穆湦娶了她,这才十年过去,她就已经死了吗?
二十六岁的年纪正当好,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死的?”余溪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心里却有了几分猜测。穆湦爱的是她,就算余默再喜欢他也没有用,有可能是抑郁而终。
想到这里,余溪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
“这我倒不知了。瑞王的良容深居后宅,外人难以得知消息,说是她失踪已久,我猜着,三姐怕是早都去了。”余默很不负责任的瞎扯着。
余溪微微松了一口气。失踪倒还好,不一定是死了,有可能是还活着。
“我有些话想对殿下说,能不能屏避左右?”余溪很直接的询问余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现在脑子乱的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有抓住。
余默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江大娘道:“你也下去吧。”
江大娘担心的看着余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瞪了余溪一眼,警告她老实一点,这才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余溪拉着垫子便靠近了余默,声音有些小的道:“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是你可以去娘家求证。”
余默点了点头,余溪咬了咬牙,轻声道:“我其实真正的身份是相府嫡长孙女,原是你大伯家的孩子,也就是说,我是你的长姐。”
陈国里,只要父母在不分家,排行就是这样排的,所以虽然只是堂姐妹,可是要说成是长姐却是一点都没有错。
余默有些吃惊的盯着余溪,实在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十几年了,她难道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吗?
这种事,是要烂在肚子里的,怎么能轻易的对着一个人说出来?而且这个是还是她前夫的仇人,她就不怕穆湛知道了一个生气将她给杀了?
余溪也知道这种事余默要消化,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道:“我也知道我们初次见面,这些话并不能取信于你,不过你可以同我一起回娘家,去向大父大母他们求证。”
余默此时已经回了神来。余溪或许不是没长进,而是这些年被穆泓保护的太好,已经忘记了人事险恶。
她从余溪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让陛下知道你是穆渊的妻子而杀了你?”
余溪吃了一惊,这才想到了事情的危机。
本来之前,她并没有要将这事说出来的打算,可是见过这个皇后之后,她太过吃惊,以至于乱了分寸,将这事给提了出来。现在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个皇后她长的太像余默的,让她下意识的就将她当成了余默。余默见了她,自然就明白她的身份,她明白所有的过往,所以心下不曾提防,就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人不会做出对自己有伤害的事。
现在想来,这个皇后见到自己并没有吃惊的神色,说明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不可能是余默。不然突然见到死去了十几年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不吃惊?
余溪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连忙道“我早都嫁给穆泓十年了,连儿子都有了,早已与穆渊没有半分关系!”余溪直接撇清与穆渊的关系。
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可是在穆家族谱上,你的名字依然在,你也未曾拿过穆渊的放妻书。”余默一针见血,指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余溪愕然。
往事过去的太久,她已经将这件事给忽略了过去。
她狠狠的皱起了眉头来,总觉得事情从一进来就不对劲,打算试一下余默,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道:“难道你嫁穆湛拿了穆湦的放妾书了?”
余默笑了,很是干脆:“我还真是拿了!”关于身份,隐瞒的只是大众,她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余溪原本没想到余默会承认,面前的皇后与自己的庶妹,两人的相貌虽然相似,但是气质还是有一些不同的,皇后一看就是没有一点思想负担过的很舒服的那种人,而且还要比她庶妹年轻十岁左右,不会是一个人。
但是长的太像了,让她觉得不可能都成了有可能。
纵是如此,也万万没有想到真会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样子。
很多繁复的念头从脑海里呼啸着轮翻上演,余溪震惊的几乎从垫子上跳了起来,指着余默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从现代而来?你是思思吗?”
往事是不堪的,这个世上,也只有余溪一个人,知道她的那些过往。余默并不想承认,有些惊讶的盯着余溪:“……什么现待?你……身体有不适吗?”
没有承认。
余溪一愣,尖声道:“你骗我,你一定是思思!对!你一定是!”
门外的江大娘一听到动静,连忙闯了进去。殿下可是有孕的,要是被吓到了,可怎么办?这襄王妃真是没教养。
余默看了一眼进来的一大群人,用眼神示意她们出去。
江大娘迟疑着退了下去,闭上了门。
经过这一闹,余溪并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更是激动,说话的声音虽然变小了很多,语气中尖锐的激烈并没有褪去半分,反而更涨了些:“我才不相信你!
我绝不会相信你!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猜,当年那个从皇宫里将我救出来的人是谁,可是我就算猜了十多年,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是你。对的!一定是你!只有你才会那么的善良,不计前嫌的救我。只有和我从同一个时代而来,你才会念旧情的救我。我原本就听说你与穆湛一起上战场,打的仗不多却逢战必胜,很多时候在必死的结局下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赢的,便是我也是有猜测的。
你是不是有个空间,所以才能做到这些?”
余默有些感兴趣的问:“空间是什么?”
余溪被问的愣住,看着余默的样子半点都不像是做伪,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空间,看过的人当然都知道是什么啊!
她开始怀疑自己,又不死心,试探着问:“你忘记你哥哥了吗?你忘记……”余溪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十年过去,那些前世里的人和事,她都忘的差不多了,余默以前的暗恋对象和未婚夫的名字,她都忘记了,立刻改口道:“你忘记你未婚夫了吗?就算你都忘记了,难道你连魏明昂都忘记了吗?”
余默从来不曾忘记过前生,她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有些担忧的扫了一眼余溪,望了一眼门。那是想叫太医的意思。
连魏明昂都提起来了,余默还是无动于衷,余溪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猜错了。然而她不相信,眼泪储在眼眶里,激动的对着余默喊:“思思,我是邹语啊!与你一起死掉的邹语啊!”
余默轻轻的皱了眉。
在古代,没有肯定别人就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轻易的将自己穿越的事情说出来,真以为别人不会将她当成疯子吗?
“来人。”余默扬声对着门外道。
江大娘一直等着余默吩咐,听到后立刻进来了。
“去宣太医。”余默吩咐着。
跟着襄王妃过来的那个姓赵妇人可是吓破了胆子。早在门外的时候,她就知道皇后殿下有了身孕,而自己家的王妃有时候很不靠谱,这不会真出事了吧?可别连累了自己一家子。
江大娘也紧张起来,注视着余默,余默摇了摇头,对她道:“襄王妃好像有些不舒服。”
江大娘连忙吩咐人过去请人,看到余溪离余默那么近,连忙吩咐人去抚余溪坐好。余默招手叫跟余溪一起过一为的那个赵姓的妇人,低声问她:“你家王妃,平日里会说自己死掉过的话么?”
赵娘子一看余溪那失态的样子,眼里有些担忧,摇了摇头。余默又问她:“那会说,自己另外一个人么?”
赵娘子更担忧了。王妃虽然很多时候做事很出格,但是一切都还正常,这是怎么着了?
余默点了点头:“那她恐是路上劳累了,回去后让她好好的休息。”
这些话余溪都听见了,有了些死心。她知道自己没事,站起来,瞪着余默厉声问:“你当真不记得魏明昂做过什么了?!”
两人前世详见《我的老公是渣男》,这本完结了马上写那本,当做是番外的。
054-
第五十五章
“他做过什么?”余默好奇的问。前世里,当年对她来说很痛苦的事,如今已经想来已经没多少感觉了。或许是上过战场杀过人,或许是见过更多的苦难,反正她的心胸更开阔了,以前很重要的事,也变的不重要了。
余溪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个人渣做过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说出来么?她敢说出来,就算余默真是思思,穆湛绝不会相信余默的过往,他也会扒了她的皮!
余溪死心了。
那么深重的伤害,她觉得,就算是第二辈子,思思也不会忘记半分,要真是她,怎么可能如此平静的连一丝表情的破绽都没有?!
孤身一人于世的寂寞很想让她找个人倾诉,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自己。
余溪的反应可是吓坏了众人,那赵大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
江大娘可是被气着了,对着身边的宫女就道:“将襄王妃请出!吓着了殿下肚子里的小殿下,咱们都担当不起!”
余溪不用人请,自己走了出去。
她来此的意图,是想借着血缘的关系,让余默对着穆湛说说情,放过襄王,他们可以不要兵权,甚至缩小封地或者不要封地,只要保得性命平安,得一个王的名头就可以。
只是,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余溪一走,江大娘看着余默,想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余溪的反应那么的大。余默不需要向着别人解释自己行为,只是笑了笑,江大娘就不敢再提,连忙:“襄王那样的一表人才,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知礼数的俗妇。”
“愿打愿挨,这世上的感情,怎么能说的清。”穆泓就是爱余溪,不敢余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爱。
江大娘一辈子都没爱过人,至多是年轻的时候宵想过帝王的宠幸,没什么心得不好发言,劝着余默道:“殿下累了吧?歇息一下。”
“不用,现在月份小,不要紧。”余默摇了摇头,又道:“叫人回来吧,不用唤太医了。”
“还是看看的好,这样我才放心。”
“不用。”余默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拒绝了。
江大娘还是不放心,让人偷偷的去报告给了穆湛。
穆湛一听余溪跟余默吵起来了,吓的连忙过来。
“怎么吵起来了?没生着气吧?”穆湛着急的关注着余默,看到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了心。
“没有,我怎么会不爱惜自己,与人吵起来?是襄王妃一个人激动而已。”说完横了江大娘一眼。打报告就打报告,还打的不实。
穆湛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也是严厉的看了江大娘一眼。
江大娘心里砸着舌,想着我要是不让人去说,你还是得怪我,说的轻了,没什么事去报告还是得怪我,这样不是刚好,查明殿下肚子没事不是都能安心么?
穆湛心里对余溪又厌恶了一层,问了余默的身体,听她说没事,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人宣了御医过来。
余溪一回去,穆泓见到她神色不对,连忙抱着她问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余溪沉默不语,穆泓觉得她应该是想起了往事来,很是愧疚的道:“襄王妃,是我能给你最高的荣耀了。”自己的妻子以前是皇后,而现在那个位子上坐着的是别的女人。
不能让她母仪天下,他也遗憾,但他知道,那个位子,自己坐不上去。
余溪摇了摇头,失落的道:“我怀疑余默就是思思。”
余溪将自己的来历告诉过穆泓,他是知道余溪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的,也知道她有一个朋友是跟她一起死的,听到后有些吃惊,但还是听的有些莫名。
余溪解释着:“皇后与三娘长的极像,我怀疑她们是一个人,她很有可能是当年救过我的那个人。”有时候,人一旦对于哪件事有了怀疑,哪怕再大的证据摆在面前,也不愿意去信的。
穆泓立刻紧张起来:“真的?她转生多少年了,过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要叫你回去吧?”
“怎么会,都说了回不去了,除非死!”余溪对于穆泓的紧张,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穆泓这才笑了出来,能逗的妻子开心就好。
“你听我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这么多年来,将经历过的事情一丝丝的联系起来,就能感觉出不对了。”余溪将能说的都说了。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当年余默被穆渊毁了清白的时候,可是很平静的,并没有寻死觅活的。就算陈朝民风开放,但余默就是一个安静保守的人,怎么想都不会那样的平静。
穆泓皱起了眉头来,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如果真是这样,要是皇后以救过你来换取收回侯国的权势……”按道理来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是应该答应的,可他不想她受委屈。
余溪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她才道:“那就答应吧,总是我欠她的,一并还给她。”
穆泓只知道余溪前世里的大多事情,有些事情余溪并没有说清,只说被救过,怎样被救,却是一直没有说。
“恩情总有别的地方去还的……”穆泓以为余溪舍不得,又安慰她。
“不用了,其实我知道,削藩是历史必然会发生的。前朝就已经不分封了,只是高祖得天下不易,才给兄弟儿子分封地,穆湛那个人,因为家变心里定是充满了戾气,怎么会容忍得了自己父亲身上发生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是保命要紧,毕竟……”
穆泓很安静的等着余溪下边的话。
余溪说:“毕竟我以前嫁过穆渊,穆湛记得这件事,我怕连累你。”
“穆渊活着的时候,我连你都敢娶,还怕个穆湛不成?”穆泓笑了,就算真没有了兵权封地,以自己的身份,也能让儿孙一生无忧。
“焰儿呢?又欠抽躲起来了?”余溪问起了自己的儿子来,这才想了起来,来京城里的时候,并没有带儿子一起来,就不再提下文了。
一提起儿子,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已经夭折的长子,心里有些难受。
就算是当年抛弃了他离开京城,但那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穆渊那个该死的,竟然没有照顾好儿子!
一想起儿子因为穆渊的疏忽而死掉,余溪心底里恨死了穆渊来。
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用情不专的混蛋!
可惜被穆湛给一刀杀了!
想到这里,余溪身体突然僵住了。
如果儿子没有先死,穆湛是不是也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对,他一定会的,穆渊的父亲杀了他的父母,他又怎么会放过穆渊的儿子?!
如果那样,那她与穆湛将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又怎么会不阻止穆湛登基?
那么那个时候,余默也在京里,她应该就是那个伪装成别人潜伏在穆渊身边被穆渊封了惠华的人,不然怎么可能长的那么像?
难道说,是余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不管是思思还是余默都非常的善良,可再善良的人也会变的,如果发生在思思和余默身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定会恨死自己,迁怒到儿子身上。
越想,余溪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白。
不管那两个人是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善良?
“溪儿,你怎么了?”穆泓看到余溪脸色不对,有些被吓着了,连忙唤她。
余溪白着脸道:“你说,煜儿他,会不会是余默或是穆湛害死的?他们不想我与他们敌对,所以赶在破城前害死了我的儿子?”
穆泓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但他也有自己的儿子,他不想自己的妻子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孩子跟皇位上的那个人叫板,弄得她自己遍体鳞伤,就劝道:“穆湛那种人,怎么可能玩这种心机?他就算是想要杀煜儿,也是来直接的,不会做这种迂回的事。
你也知道,他抢回皇位时咱们襄国的支持虽然对他来说重要,却不是非咱们不可。就算咱们反对,他也依然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就是余默,最毒女人心,我害得她那样惨,她又怎么会不想到要报复?!”余溪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眼里充满了怒气,站起身就向外走。
“诶,娘子,你去哪里?”穆泓一把拉住余溪的手,却不敢拉住她的人,跟着她向外走,小心翼翼的劝着:“你别冲动,咱们总是要找到证据再说。”
“他不是你的儿子你自然不关心!”余溪一把甩开了穆泓的手,嘲他喊了一句,心里觉得特别的委屈,加快步伐走到门口开了门,向着院门口处走去。
穆泓被说的难受,怔怔的站了一下,又连忙追上去:“你到底去哪里?”
“瑞王府!我要去问问穆湦!”如果余默真的是思思,那么这么多年来,她总会露出一些破绽来。比如说一些现代的话或者用词,或者写过一些诗词、唱过一些现代的歌,也或者讲过一些陈朝没有而在现代历史里有的典故。
总之,她不信那么些年,余默会半分破绽都露不出来。
穆泓也知道余默与穆湦的关系,连忙小声的道:“瑞王刚被赐婚,他现在忙着赐事,哪里有空见你?再说了,就算有空,我也没递帖子,怎么说是能见就能见的。”
余溪想想也是。就算是穆湦爱她,不会不愿意见她,但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死去多年,怎么可能相信她还活着?
“那行,你先递帖子,我们带上侍卫,就等在门口,他要是不见我,我就闯进去。”余溪有事想要见人,就容不得人拒绝。
穆泓无奈,只得拿帖子唤侍卫。
余溪与穆泓的对话,余默都听到了。
她早在驿馆里布了阵,能监听到那里的声音。
听完后,她也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前世里救余溪,是她甘愿的,可这不代表余溪不欠自己。她以为,一个侯国,就能抵得了过往了吗?
不要也罢!
她余溪自己心硬,就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跟她一样心硬。她余溪自己容易被仇恨蒙蔽,就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会被仇恨蒙蔽。
这样的人,就算是同来自现代,她又怎么愿意跟她交往,谈一些对于自己来说没有多少好回忆的事?
为了逼自己承认自己是余默,她连魏明昂都能再三的提出来。幸好自己早都想开了,不然,岂不是被她揭了伤口再撒盐?
那个人,不论是做邹语还是做余溪,都是不自觉的自私着。
余溪气势冲冲的到了瑞王府,穆泓让人将帖子交了,余溪这才想起一件事,问穆泓:“穆湦要娶的是谁?”
“听说是元鸿的妹妹。”因为余溪的真正身份,穆泓对于京里的事情很关注,尤其是穆渊兄弟与余家,所以很清楚。
“哦,那也门当户对。”元鸿这个人,余溪也是听过的,知道是穆湛的功臣,朝堂里的大红人,所以心里那种暗恋自己的人要娶别人的异样感也没了。
穆泓张了张嘴,还是说了:“那个,安家小孩子,并不是元配所生,只是继室所生。”
“娶了继室又看不起,那干脆别娶!”余溪一直觉得,不敢是初婚二婚,没有什么区别,可这里的人啊,都觉得继室低人一等。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泓连忙解释:“元鸿与元家小娘子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不好,而且她母亲是从侍妾提上来的,你想啊,这样打脸的事,元鸿怎么可能喜欢得起这个妹妹,所以她的地位并不是很高。瑞王他,很不喜欢这个未婚妻……”
余溪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穆湦他,还爱着自己?
055-
第五十六章
如果心里还有人,怎么会这么的排斥将要娶的妻子?
就算元安是继室所生,她母亲是从侍产妾提上去的,但她到底现在是正室嫡女,而且再与自己哥哥感情不好,那也是亲兄妹,元鸿的地位排在那些,穆湦如今情况不好,娶了元鸿的妹妹相当与有一层保护。
除非连元鸿自己都自身难保。
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余溪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说元鸿是大功臣,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以那些政客的手段,可不是兔死狗烹?
不行,穆湦不能娶元安。
在陈国人的眼里,元安身份算是高的了,可是在她眼里,元安也不过是一个小三的扶正的女儿。
一会儿后,一个管事过来说,他家王爷忙着呢,没有时间见客。
余溪一听,等到人离开了,就让侍卫强闯进去。那个管事还没有走远,听到动静连忙过来看,一见是余溪与穆泓,气的浑身发抖:好啊,这看他家王爷落势了,如今连这种没脸皮的事也能做的出来!放了以前,哪个敢闯他们瑞王府?
余溪也知道自己强闯进来不对,生气是应该的,可是生气成这样就小气了,连忙道:“你也别生气,我是有重要的事问你们家王爷,今天非见到他不可。”
管事气疯了,你非见到王爷,王爷就非得让你见么?
可是如今襄王再怎么样到底也是有些权利的,要是到陛下见前嚼个舌根人们家王爷就遭了殃,所以不得不让人去将此事告诉给管家。
穆湦一听自己家被人强闯了,也不生气,让人带两人进来。
他对那个重要的事没有半点兴趣,可也不能让人再这样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瑞王府失势成这样,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进门的时候,穆泓先进去了,看了跟着进来的管家,又望着穆湦。
穆湦明白了他这意思,让管家下去,管家一听,急死了,恳求的望着穆湦。襄王连府门都能闯进来,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身边总是要留人的,不然的话出了什么事怎么好?
“下去。”穆湦命令对方,真要出事了,多一个人来也没有半分的用处。
管家只好下去,余溪这才走进去,将门给关上。
两人四目相对,穆湦看到余溪脑子懵了一下,这人是谁,怎么这么面熟?
“穆湦,我们又见面了。”余溪轻声开口。
十年的时间,相貌还是有些变化的,但人又没有老去多少,只是变的成熟,所以一听到这声音,穆湦马瞓觉知道这人是谁了,他吃惊的站了起来,瞪大眼望着余溪:“皇……”一个嫂字还没有吐出来,突然想起,自己的皇兄已逝,这人称呼早都不合适了。
再一想,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余溪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来:“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穆湦脑子里有些糊,下意识的点着头,心下很难过。原以为死了的人,现在却活着,而他的兄长,思念了她十年,最后不得好死,这个女人她却活的好好的!
余溪望了眼穆泓,她有些话想单纯跟穆湦说,穆泓看到她的眼神,颇为无奈,却也开门出去了。
穆湦见此,心里猛然警惕了起来。
就算民风开放,男女也会尽量避免同处一室的,现在风声正紧,襄王也不见得好过,余大娘她不知道避嫌么?还是有什么阴谋?
“听说你要成亲了。”余溪先拿话题打开两人之间的沉默,在客位上坐了下来。
穆湦点了点头,静观其变,并不应声。
“这个元安,她并不好。”余默看到穆湦见到自己并不激动,也没有发问,也不明白他是对自己感情淡了还是强情压抑自己,但她要说的事还是要说的。
“我知道。”穆湦轻声应着,心里的震动还在,脑子里有些乱。
“不好那你还要娶她。看起来娶她很好,可是如果穆湛不想留元鸿了,你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余默也知道拒绝不是那么好拒绝的,可总不能半分都不去努力啊。
穆湦诧异极了。
如果能够拒绝,他是都拒绝了,谁会想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还是被情敌给硬塞进来的。穆湛就是想看他的笑话,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这关你余溪什么事?一副我们特别熟关系特别好的样子来劝他,这种话,是一个十年没见面抛无弃子的女人能说的么?
穆湦心里突然失望极了。
他以前爱了那么长时间的女人,竟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样子!
那种才华横溢的爱人琴瑟和鸣的感情,只是他所以为的样子。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穆湦哑声问着。
余溪一怔,她也不想干涉这种事,要不是知道穆湦有可能还爱着她,她也不会想管他的事,沉吟了一下才问:“余默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提余默还好,一提余默,穆湦心里好不容易压住的悔意又汹涌而来。
明明是不怪余溪的,可是他心里就是有发泄不出的抑郁与悔痛,整个人都变的犀利了起来,厉声问:“什么怎么一回事?她的事与你何干?!”
余溪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穆湦会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不高兴了:“怎么不关我的事?!她有可能害了我的孩子,那是你亲侄子、是你亲哥哥的孩子啊!”
越说余溪就越是难过,声音都哽咽了。
穆湦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他还是为余默辩解着:“穆煜是被宫嫔所害,能与她有什么关系?”
余溪将自己的推理都与穆湦说了,穆湦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她。”
“你怎么知道不是?万一是了呢?”余溪看到穆湦在维护有可能是杀子仇人的人,火气真的上来了,怒气腾腾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穆湦坚定的道。三娘那个人,能为了女儿将自己放过去,她不在乎穆湛会多心,也不在乎会对她在后宫里的日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对内宽和对外仁善,她是一个心底柔软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怎么不是?我当年害她毁了婚约害她小产,她怎么有可能一点都不恨我?”再加上前一世,或许前一世是不恨的,但加起来难道还不够恨么!
“我还知道你害了她?!”穆湦猛然爆出一句,语气严厉几乎带着凶恶了,上前一步与余溪对视着:“别说不是她害的,就是她害的又如何?!当年她因你失了孩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余溪被穆湦的气势给惊住了,怔怔的望着穆湦,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这么凶。
然后她就明白过来,余默怎么也与穆湦一起生活过,多少是有一些感情的,或者喜欢上也说不定。她有些失落,而后又觉得委屈,为自己辩解道:“当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会那样啊!早知道我也不会让她留在我房间里,谁知道她会有孕呢!”
穆湦终于明白过来,余溪所说的害与自己所说的害并不是一回事。余溪的害,只是余默因为她的原因有孕,所以小月才与她有那么一些关系,因为如果没有怀孕,孩子也就不会小月。
他摇了摇头,说出了真相:“原来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喜欢那个孩子,他便让她把孩子打掉了,嫁祸给了华妃。难道这个孩子,不是因你而死么?她要不是运气好得了名医,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余溪其实是知道真相的,只是穆湦误会她不知道。
到了现在,余溪也不好说自己知道,只是更加的委屈:“就算是这个样子,她也不能害我儿子,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都快十岁了啊!”
穆湦听了后,对于余溪失望透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犯透了蠢。他懒的再跟余溪废话:“证据!”她的孩子是一条命,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命了?就因为别人家的孩子没有生出来?为什么没有生出来,还不是因为你?
连没有证据的事情,都可以如此的理直气壮,以前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呢……
“我正是没有证据,所以才来问你。余默她,做过哪些有名的诗词?”余溪心情也糟糕透了,这跟她来时想的完全不一样。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这句算不算?”穆湦不知道余溪想做什么,但他相信余默,也不想再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说起来,三娘写过的诗极少。但这一句对联,却是他记得最深的。
“没有别的了?我不信!”就算再怎么学习不好的人,也会记得一两句唐诗宋词,思思学习也不坏,怎么会没有?
“还有半首。寒深露重、夜色浓,一径孤坐至天明。错错错,莫争闲愁,误了时光!”穆湦轻声道。这半首词,他也是到了后来才明白是半首。
余溪一听,眼睛一亮,对了,这明显是半阙宋词,可是她仔细想了想,的确没有听过,不知道是谁做的,便是宋词无疑了。
“那首《春景》不是你做的吧?”有些事,即便是认定了的,可能亲口听到答案,却还是想要听一听的。
“哪首?余溪一怔。”突然问这个,什么意思?
“门外绿荫千顷,两两黄鹂相应。
睡起不胜情,行到碧梧金井。
人静,人静,风弄一枝花影。
这一首。”
穆湦缓缓道出,余溪就想起了怎么一回事,连忙道:“我做的!你凭什么不相信是我做的?”她心里期待着,穆湦说,余默说过这首词不是她做的,那么这样的话,她就能肯定余默的身份了。
“哈哈……”穆湦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
他笑了一大阵,才霍然转头盯着余溪:“就凭你的性格、处事手段、心性,我就段定这首词不是你做的!”
“……”余溪竟然没有话说。
“三娘她从来不会将别人的诗词据为已有,你最好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她跟你一样卑鄙!
余溪不高兴到了极点,什么叫做据为己有,她不过是拿来用用,也没说自己做的啊,要不是还有事,她才不再这里待呢。
“那么其它的呢?余默有没有什么歌或者什么奇怪的言论,或者有什么新奇的经历之类的?”
“没有。”如果有,他们相处的时间短,知道也不会是他。
余溪见再问不出什么来,本来还想请穆湦想办法保住穆泓的地位,这个人自来都是多智的,现在见了面,觉得穆湦也没有办法帮到自己,又认定了穆湦在包庇余默,转身走了。
走了后,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她想,求人不如求已,要保住穆泓的地位,还不如去求穆湛,这样不是来得更直接?
她拿余默的前世来换,有这个秘密在,她就不信穆湛不答应!
穆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试探余默,到时候,余默是不是思思是不是害了她的孩子不就都知道了?
马上,她又进了宫。
056-
第五十七章
皇宫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一般而言,除了极为亲近的,不会有人刚出了宫又要求要进宫。宫里人闲的没事了,整天的给你通传。
但是余溪不同,穆湛关注着她与穆泓的事,所以早就知道,让人允了。
等见了面,余溪也不费话,直接道:“陛下与……四娘相处日久,必定看出来一些别人看不出的事,哪怕你百般试探,也试探不出,是也不是?”本来到余默两字被压了下去,又觉得三娘不合适,余溪最终将对于余默的称呼换成了四娘这个能显示亲近的词。
穆湛心里一动,总觉得余溪说这话,好像表示了她知道什么似的。他冷冷的盯着余溪,并未出声,想要看看余溪到底要说些什么。
“其实,四娘她有这个世上最大的秘密,除了我,没有人能知道,她这辈子也不会告诉你。陛下不想知道吗?”余溪再接再厉,可是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穆湛还是连搭话的意思都没有,觉得穆湛真难搞。
他却也没有泄气,继续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你若是想等她亲自告诉你,等她愿意告诉你那个时候,那么真的,你这一辈子都等不到。哪怕她爱你,她愿意为了你去死,她也不会告诉你,有些秘密,是要带进棺材里边去的。”
以余默的那种性格,要真的是思思,才不会将前世的事情说给穆湛听。
她与余默是不同的两种人,她做事果断干脆,而余默做事瞻前顾后,这种超出陈国人所能理解的正常范围内的事,余默应该死也不会开口。
不得不说,听到这里,穆湛真的是心动了。
他很想知道一些事,但是他又有迟疑。那些事,他想从她口中听到,而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万一四娘她要是不高兴了怎么办?
余溪察觉到了穆湛意动,继续说服他:“我又进宫,是想求陛下一件事。穆渊他不是一个好帝王,但陛下圣明,必定不会做让人诟病之事,所以臣妻认为,襄王的地位保留着比不保留更能得人心。”
穆湛冷笑了一声,这才开口:“你以为一个秘密能值多少钱?”
余溪到了现在也知道穆湛难搞,其实她来的本意是想保住襄王府的所有地位,可是如果保不住的话,那么就退而求其次:“襄王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他也不想阻止陛下的宏图大略,如要果陛下要废除分封制,太过强硬的手段并不合适,先收回实权削弱诸王诸侯的实力才最为劲要,请求陛下保留襄王府的名头。”
虽然有名无实比起有名有权来好的多,可是既然权利保不住了,那么有个名头并比没有名头来的好。
穆湛刚听到余溪的话时,心里就起了杀意。
一个女人,还是个外人,怎么知道他想废除分封制,削薄诸王诸侯实权?他是有这个心,可是除了四娘之外,其它人都没有告诉过,也还没有做出过有这种意思的半点事情。
四娘不会告诉这个人,所以说,这就是她或者是襄王猜得了?
“说说看。”穆湛坐在椅子上,淡定的道。
他以前就奇怪,余溪这种性子,就算穆渊喜欢上,穆湦怎么会爱上,这么蠢的人。原来是胆子大,给人新颖感太强烈,明显的让人觉得她与众不同。她也不怕他真杀了她们!
余溪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没有承诺的话就直接说出来,进而道:“你可以去问一下余溪,说你做梦时梦见谭思域,他来跟你抢她,还大打出手,问她谭思域是谁。”
来时的路上,余溪就已经想过了,她没有试出余默,可能是切入口不对。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说不定这么些年过去了,余默对于魏明昂已经不像当年那样恨了,表面上可以装出平静的样子,可是谭思域不一样啊!
那是她相依为命的亲哥哥!
她忘了谁,忘了仇人、忘了恩人、忘了所有人,都不可能忘了亲人。
穆湛听到这话,却有些想偏了,眼神微沉。
谭思域?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陈国上得了台面的人里,也没有一个姓谭字思域的……
看样子,余溪对于这个人也很熟悉,都唤了字了,可是,她们以前的并不认识魏家的人,他可以确定。
“你不用多想了,你就算翻了天也找不出这个人来的,我说的绝对是你不能想像的大秘密,余默她会忘记魏明昂,却绝不会忘记谭思域,你现在就可以去问一问,如果你觉得值,可以唤我去跟讲那个秘密。”
余溪说着说着,就将敬称给忽略了。等注意起来的时候,也懒的装了。
穆湛也不可能让她牵着鼻子走,冷笑一声:“没有人敢像你这样的,你说了,我听了问了,觉得值得了,这个交易自然成功。再胁迫我,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
余溪一怔,想起来确实可以这样,意识到自己火气上头有些着急了,迟疑了一阵,一想就算穆湛真按照她说的做了,觉得值得答应了她再来问,到时候也可以反悔,这事关键还是得看他,就下了决心告诉他。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