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说不太清楚的吼声把我着实吓了一跳,但小孩未等我回过神来,便撑着棺材边沿往外翻着要爬出来。
我知道情况不对,赶紧试着推了他一把。但那小孩力气却大得让我推不动,反而因为我借了力的缘故,被他往外一翻后把我给弄得往后一个趔趄,跟着一跤坐在了乱草地上。
小孩那分钟如同被神力附体,出了棺材后走向我,直接伸出双手便往我的肚腹上抓来。
我完全是本能地抬起右手,把手上的灭魂刀朝他迎上去。
换在平时,无论他是活人还是空壳人,我都不会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动刀!但此时不一样了,因为他脸上的神色不仅凶狠恶毒,伸出来的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上,居然还长出了长长的指甲。
我那一刀正中他的腹部,刀身明明已经插进去了好一段,但却如同刺向无物。愣了一下才想起他的肚子里是空的,赶紧又将刀一翻,连带起身之际朝上划了一道。
这一刀划实了,小孩的胸骨被我的刀划成两半,那刀刃上划之势,还把他的脖子也给划得只剩下丁点皮肉连着头和身子。
小孩嘴一张哭了,哭声中却见另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身影从他身上飞出来,也是头快要被割断的样子,出来后就朝江边飞去……
我顾不上理会眼前的空壳小孩,将手里的灭魂刀对着那道影子便挥出出去,跟着还一个手诀向其一指,嘴里大声叫道:“敕——”
还好那时最后一丝残阳的光正正照向我们,那昏黄的日光对飞着的小孩虚影如同一种束缚,让他飞得很是缓慢,所以我的灭魂刀后发先至,刚好刺中他影子的头部。
随着我的手诀加敕,灭魂刀带着影子掉在地上,随即冒出了一团黑雾,被江风一吹后四处飞散。
我拾起灭魂刀的时候,刘青玄已经到了我身边。但他却仍旧是那幅不会表达的样子,都没问问我有没有事,只轻声说了句:“做得很好!现在把那个小空壳人扔进棺材盖起来就没事了!”
见他又快速返回去接着念唱扔香,我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刚才不是那小孩手短的话,我很可能已经被他的长指甲给抓破肚皮了,可他居然都不安慰一下受惊不轻的我……
不过想着一切都是发生在瞬间的事,他却在第一时间扔下自己的法事冲过来,显然是对我关怀之至,这倒是让我心头不禁一暖。
那边鹿悟仕却哼了一声道:“刘道长这一中断,必须又得以几倍的法力重新加敕指棺香。王珂,你要是也心疼一下他的话,就别让他出那些无谓的白力!天马上就要黑下来,如果再出意外,那可就前功尽弃、对不住那爱家的小妹妹了!”
我心头一颤,赶紧上前把空壳小孩的身体抓起扔进棺材。
炎无思已经把江面上的棺材施法全都拉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都堆在我们周围。他停止那挥手的动作后,对着大禹的神像三跪九叩,滚滚而来的江水立时又变得平静如昔。
见我把空壳小孩扔进棺材后便要盖上棺盖,瘫从在地的他大声指导道:“刘夫人,把香捡去给他重新握住,再用法力加敕把香点燃,这样盖上棺盖之后,那些鬼魂就不会来借壳还魂了!”
炎无思不像鹿悟仕那么严厉,见我处理好了小棺材,接着奔向下一个自行入棺的空壳人时,他又出声教我:“你注意看他们入棺后手上的青香,如果有灭了的,就先下手把他们的脖子割断。然后再把香点燃了盖棺盖。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再出棺来了,否则王家坪不保事小、我们去东海十八水狱陪这些家伙事也不大,可长江一路上的老百姓就要遭大殃了!”
如果不得他的指点,接下来我还真不知要出些什么差错呢,因为随着太阳消失、只有晚霞映空时,进棺材去的空壳人还真就有越来越多的想要出来。
他们都有一个征兆,那就是握着青香进棺材里躺下后,那燃得很旺的青香立时就熄灭。那些大人可不比之前的三岁小儿,青香一灭后根本不和我说什么话,都是身子当即就直起来!
刘青玄的关怀、鹿悟仕的严厉和炎无思的悉心,让我不再那么心慈手软,都是在那些想要“造反”的空壳人身子立起来时,便将刀一挥把他们的头当场割下。而且这一招也确实管用,把他们跟活着时没啥两样的头扔回到棺材里后,他们的身子也就重新乖乖地躺倒了……
当然,这也得感谢鹿悟仕给我的灭魂刀,割断那些人头的时候,简直就跟切一块豆腐差不多,实在是无比的锋利!
鹿悟仕把所有棺盖揭开以后,过去打坐休息的炎无思身边,抱着杨颖低低地说着什么。只有刘青玄还在大声地一句句喝问,直到我把一个中年汉子送进棺材合上棺盖,见已经没人再上前时,他也仍未休止地继续大声喝问。
我转过头的时候明白了,过来的那些空壳人中,除了杨雪峰一家人外,已经全部都被封进了棺材里,刘青玄问的,正是杨雪峰一家上下,包括杨父杨母、杨雪峰夫妇、他侄儿和元小龙。
刘青玄问得很响,青香也还在一支一支地挥了扔去那些空棺材旁边,但杨家人却是无动于衷,从老到小都还是一幅站在那看热闹的样子。反而是刘青玄自己好像已经很累了,他的步伐本就是就一瘸一拐的,此时在晚霞中看起来更是苍凉……
我站去边上看了一会,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那杨家的人不但是在看热闹,神色间还有些嘲讽之意。
可我却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的道术也算是有所成就的,可那些术法都是针对鬼鬼魂邪气而言,面对这些古怪的空壳人,我只有干着急的份。
眼见刘青玄都快要倒下了,我真想上前求鹿悟仕帮忙!但转念一想,他和刘青玄关系那么好,如果是可以的话,又怎么会用得着我开口相求呢!
还好没过得多会,杨颖忽然挣脱鹿悟仕的怀抱,朝着她的家人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问道:“爷爷、奶奶,你们饿不饿?”
杨父杨母看见自己孙女的时候,眼里不约而同都露出难得的精光,但回应的声音却还是那般的冷淡,就只各自简单地应了声“饿”,而且还都伸出手迎向杨颖的腹部。
如果不知空壳人的事,我可能会把他们的那个动作理解为想来抱杨颖!但此时,我却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一颗心也直提到了喉咙口,差点便忍不住提刀冲上前去了。
杨颖很是机灵,听她爷爷奶奶应声后立时一个急转身,向着两口空棺材便奔跑过去,嘴里喊道:“那就过来这边吃吧,都跟我来!”
杨家二老不再看刘青玄了,快步追着杨颖过去。我连忙打起精神,一边转念借力的轻身诀,一边提着刀也冲上前。
那两老追到一口棺材边后,杨颖隔着棺材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我见她小小的掌心上有个奇怪的红色图案,应该是刚才鹿悟仕用朱砂帮她画上去的。那手势一出,图案上便发出道淡淡的红光,迫使两老都停下脚步。
“爷爷、奶奶,这是谁的菜?”
杨颖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衣服扒到胸口,轻轻地拍了拍小小的肚子,对着两老问了一句。
刘青玄那时也恰好问了句:“谁的香?”
“我的!”杨父抢着回了一句。
他回答的肯定是杨颖,但一句话出口后,脸上神色立即一窒,跟着便去的拾起棺材边的那支青香,然后像之前那些空壳人一样,自个儿钻进身边棺材躺了下去……
站在他身边的杨母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低声骂了句:“小畜生!”不顾那道红光的阻止,张着双手便朝杨颖一步步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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